陶春柳和萧寒洲都深刻领教过《焱魔秘典》功法的危害。
在异口同声蹦出这个答案以后,陶春柳突然就对过往的一切感到彻底释怀了。
比起被人恶意侵·犯,萧寒洲和她自己现在给出来的这个答案,无疑更让她的心感到宽慰一些。
而且,陶春柳知道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如果那个人,那个长得和萧寒洲一模一样,还有着同样胎记的人真的是萧寒洲的话,那么,以她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她很清楚,他绝对不是那种会对无辜女子行那种卑劣手段的人。
话又说回来,就萧寒洲的背景和修为,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对一个相貌只是清秀的小姑娘做那样恶劣的事情?
越想就越觉得心里那几乎让人窒息的烦闷和恼恨在一点点的消散。
消散的陶春柳眉眼都不自觉带出了一丝如释重负一般的阔朗出来。
萧寒洲定定地看着这样的陶春柳,他看了很长时间,看得陶春柳都有些头皮发麻以后,他才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的自嘲笑道:“以前我还以为自己是一个十分伟大的丈夫,愿意体谅包容妻子的一切不适,现在想来,我才是那个被妻子体谅包容的人,柳柳,这些年,你明知道我……我对你做了那样可怕的事情……还坚持要留在我的身边,真的是辛苦你了。”
“寒洲,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陶春柳永远都忘不了那些萧寒洲义无反顾把她保护在身后的日子,也永远忘不了他们几度同生共死的深厚情谊,“在你的身边我从来就没有觉得委屈过,而且,这些年以来,我也清楚地看清楚了你的为人,也一直很努力的把你们当做两个不同的个体看待,所以,你不需要为此感到愧疚,因为那根本就是没有必要,只是,”陶春柳一脸感叹地摇头,“我真没想到你上辈子居然也和《焱魔秘典》扯上了关系,看样子,你与它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缘分。”
“我一点都不想与它有缘,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它都坑苦了我。”说到这个萧寒洲就气不打一处来。
陶春柳被他那气鼓鼓的表情逗笑,一脸忍俊不住地弯了弯眼睛。
这时候萧寒洲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脸上表情有些沉默地说:“柳柳,刚才,你说,你上辈子有了我的孩子,那、那个孩子他……”
陶春柳扬起地唇角因为萧寒洲的话而僵凝住了。
在与萧寒洲述说上辈子的那些陈年旧事时,陶春柳特意避过了最终的结果,没想到萧寒洲还是问出来了。
“柳柳……”彼此之间这么多年的相扶相依,不知让陶春柳了解了萧寒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让萧寒洲对陶春柳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了如指掌。
无疑,陶春柳此刻的表情让萧寒洲的心里涌上一股不祥的味道。
陶春柳闭了闭眼睛,声音有些含糊地对萧寒洲说:“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想办法赎身,然后把孩子生下来,找你这个做爹的去算账了呀!你也知道我两辈子都没逃过被亲人卖掉的命运嘛。”
闻听此言,萧寒洲一脸苦笑的看着陶春柳说道:“柳柳,你就别用糊弄小孩的话来糊弄我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又怎么会对上辈子的那个我生出这么大的阴影,恨之入骨?!”
“知道又有什么用呢?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根本就没有必要再拿到嘴巴上来提了不是吗?”陶春柳干巴巴地扯了下嘴角。
“柳柳,当然有用!”萧寒洲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眼神闪烁的妻子说:“对我而言,那就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哪怕他这辈子很可能不会再出生了,在我的心里,他也非常非常的重要!”
萧寒洲的话让陶春柳的眼泪几乎在瞬间就夺眶而出了。
看着满眼殷切地丈夫,她突然没了在含糊其辞的冲动。
“刚才我确实是在糊弄你,因为……那个孩子……他根本就不曾出生过。”也不知道是抱持着一种怎样的复杂心理,陶春柳声音异常干涩而嘶哑地开口了。“他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被买了我的那家女主人发现了……她早就把我们那批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这么好的把柄落在她的手上,她怎么可能不加以利用?”
陶春柳在萧寒洲震惊地几乎失语的表情中,惨笑一声道:“我和那个孩子被她下令活生生的杖毙成了一团肉泥……寒洲……你说得对……不管我再怎么逃避,他也确实可以说得上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们应该记住他,也应该让以后的孩子记住他,要不然他就太可怜了。”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上辈子的我能够争气一点,早点找到你们就好了!”萧寒洲声音同样干涩无比的说道。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永远都只有自己本身。
萧寒洲很清楚他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人,即便他对上辈子的陶春柳没有感情,但是只要确定了他们之间曾经确实有过夫妻之实,哪怕他不会娶她为妻,他也不会对她坐视不理!更何况,她还怀了他的孩子!
对一个本来就极难怀上子嗣的修者而言,任何一个孩子都是异常宝贵的——若非如此,圣符山的山主也不会把曾彤彤这个外甥女给捧到天上去——只要想到上辈子的自己居然曾经错失了那样两个珍贵的宝贝,萧寒洲的心,就一抽一抽的难受的厉害。
被萧寒洲抱在怀里的陶春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此刻的情绪,她回抱住他撕心裂肺的痛哭出声。
她哭得是那样委屈又是那样辛酸!
她也说不清自己哭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在彻头彻尾的痛哭了一场以后,她已经卡了许久的修为瓶颈再次有了松动的迹象。
陶春柳突然就明白了时光之轮所承载的意义。
它为的——就是能够让进入这里面的人,彻底的解开自己的心结。
因为众所周知,内心存在阴影的修者,哪怕天赋在强大,他们也走不长远,因为终有一日,他们会被心魔所控制。
意识到这一点的陶春柳心里虽然还有些不好受,但是比起以往那不堪重负一样的沉痛,现在的她,无疑轻松了很多。
她脸上的笑容,也如同刚刚下过雨的天空一样,重新变得灿烂而明媚起来。
“永远沉湎于过去,那是弱者的行为,寒洲,我想我们的孩子,也不会希望我们像个懦夫一样,自暴自弃的一心想着他,而忽略当下更为要紧的一切。”
陶春柳从萧寒洲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主动去亲吻他眼角的那一抹潮湿。
“寒洲,虽然那个孩子这辈子注定与我们无缘了,但是,在我心里,他一直在默默的保佑着我们,要不然,当初我被蒋符徒所控制的时候,又怎么会那么幸运的就遇上了你,还抱上了你这条金光闪闪的金大腿呢?”
“柳柳……”萧寒洲满脸无奈又心疼地望着自己面前哭得两眼有若核桃,但依然在他眼里美丽的惊人的女子。“柳柳……”
“去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寒洲!我们要向前看呀!”感受着自身瓶颈的急速松动,陶春柳语气不由自主的就带出了几分急迫的味道,“你看我,那样让人想不通透的坎儿都跨过来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向我学习一下?”
“向你学习一下?”萧寒洲愣愣地鹦鹉学舌,依然沉浸在上辈子的懊恼中无法自拔的他,压根就没意识到陶春柳这话的真实用意。
“是啊,既然我都能够想得通,你是不是也应该把从前的一切彻底放下呢?”陶春柳意有所指地说道。
萧寒洲在最初的呆愣以后,很快就明白了陶春柳这话的意思。
他的脸色忍不住地就是一白。
显然,陶春柳所看到的那一幕,于他而言,早已经不是普通的童年阴影那么简单了。
他沉默片刻,才在陶春柳充满关切的眼神中,低声说道:“从皇祖父那里回去以后,小时候的我就经常会做噩梦,梦到自己被人放到锅里煮,煮熟了以后,就被端上桌,然后被我的亲人们一口一口的吃掉,他们还会面不改色地商量着口感,讨论着以后要不要煎炒煮炸一番……说不定这样的味道会更好吃一些……”
萧寒洲重新把陶春柳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仿佛要用这样的方式,从陶春柳的身上汲取他所需要的温暖。
“小时候的我对于这个噩梦真的是怕得要死,可又不敢和别人说……我总觉得……我如果说出口的话,那就是在提醒他们,提醒他们把我给吃了……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我早已经把这个噩梦给遗忘掉了,却没想到,我并不是遗忘,而是把它深深埋藏在了我的潜意识里……直到又一次被这时光之轮给挖出来。”
“我很庆幸它帮你把这一段隐患挖出来了!”陶春柳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感激之色。
“是啊,我也很感激,很感激我们得到了一个这样的奖励。”萧寒洲的声音里也带着几分余悸犹存的味道,“修者的心魔不发作则已,一发作起来……我还真怕自己……会像前辈们所说的那样,把自己的孩子给煮了!到时候……柳柳恐怕就要与我不死不休了。”
夫妻俩互望了彼此半晌,陶春柳问他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结,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等到从这里出去以后,我会找到曾祖父和叔祖父,”萧寒洲语气凉凉地说:“他们为了大楚不是愿意牺牲所有吗?那么,现在为了我这个大楚的希望和未来,他们也该好好的牺牲一回,让我好好的把他们放到锅里煮上一煮了!”
修者的寿命是普通人的数倍,萧寒洲的曾祖父和叔祖父现在也和其他人一样来到了希望大陆。
陶春柳闻言忍不住地就是扑哧一乐,“到底是长辈,你不要太过火!”她强作正经地叮嘱他。
萧寒洲给予她的回应是在她的嘴唇上落下一个满溢柔情的亲吻。
夫妻俩额头抵着额头的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