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铭正和账房先生在大帐里看账本。
公子,这是这个月的,您看看要是没什么别的,我就派人送去城里了。
周远铭低头查看:账本的事先不急,都知道这边出了岔子,晚个一两天不妨事。
这是损失清单,若是船无法找回,就该按这个数赔偿了。
周远铭接过清单,正要细看,忽然有人挑帘进来。
他心头不悦,抬头看,逆光进来三人,最前面的他认识,是白浪。
是他爹派给他的助手,不过,一直被他不咸不淡的放着,现在就是个闲人。
心头的不高兴就更增加几分。
白浪后面并排两人,一男一女,他们站在光影里,容貌看不太真切,但身姿挺拔,气质很是出众。
虽然没看清眼神,但依旧能够感觉到周身的肃杀之气,这可不像是普通主顾。
更为奇特的是,那个女子的气势丝毫不输身边的男人。
男人如松,女子似竹,又如同两把绝世宝剑,尚未出鞘,森然已现。
周远铭打量多时,看向白浪:白叔,这二位是……
公子,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您看谁来了!白浪笑成一朵花,大当家和王妃路过扬城,知道您在此处,特意来看您!
周远铭的手指无声收紧,心头惊骇,缓缓站起。
大当家?战王封天极?王妃?
一时间他心里千回百转,闪过无数念头。
绕过桌子,到近前,看清封天极和南昭雪的脸。
这两个绝对是夫妻,不只都长得一等一的好,连眼神都一样。
黑沉沉,眼角眉梢似染着笑,但眼中却是锐利自生,能直看到人的心尖上去。
周远铭抱拳拱手:远铭拜见大当家!
他说罢,单膝点地。
按说以他的身份,封天极该扶一把,意思到了就行。
但,没有。
封天极看着他跪下去,声音自他头顶淡淡落下:周公子不必多礼,起来吧!
周远铭心头疑惑萦绕,不知道封天极这一趟所谓何来。
大当家一路辛苦,我命人摆宴,给您接风洗尘。
不必,封天极走到桌前,本王就是过来看看,听说你把这里经营的不错,虎父无犬子,本王很欣慰。
周远铭努力想从他的神色中看出点什么,又想从他的话里发现什么端倪。
但,什么都没有。
大当家过奖了,都是为了漕帮。
漕运衙门可曾找过麻烦?封天极似无意问,在他方才坐的位置坐下。
并不曾,我们做事规矩,不该运的不运,从不给官府添麻烦惹事端,实际上我们还帮了他们许多忙。
漕运衙门也知道,衙门口里的人对我们也很客气,不曾为难。
这就好,漕运是江南之重,无论是衙门还是个人,封天极目光微垂,看到那张赔偿清单。
账房先生后退两步,想贴着边儿溜。
南昭雪看到他,笑容温婉:先生哪里去?本王妃有点口渴,能否告知茶水在何处?
账房先生的脚步停住:是,是,小人这就去准备。
封天极抬眼看看白浪,白浪笑眯眯地搭上账房先生的肩膀:我随你去,出来得急,我也有点渴了。
账房先生就是个平民小老头,哪见过像封天极这般尊贵的人物,腿早都软了。
白浪带他出去,帐中只剩下封天极、南昭雪和周远铭。
周远铭心中
不安,隐约觉得,他们来不是巧合。
但他也算稳得住,眼下这张清单,和桌上的账本,都轻得起看。
没什么见不得人。
封天极目光只在清单上一掠,便直接掠过,根本没有问,至于账本,扫都没有扫一眼。
周公子,本王有段日子不见二当家,他还好吗?
大当家有所活,家父身体不太好,病了些日子,前阵子我曾悬赏求医,现在已经有些起色。
之前三叔怕您着急担忧,也就没在信里提过,还望您见谅。
二当家身体强健,怎么会突然病重?
家父为人所害,至于是谁下得毒手,还在查,周远铭声音染上怒意,等让我查出,定要让他悔不当初!
南昭雪不动声色,一句没说,只在旁边观察。
她和封天极在来的时候已经商定好,封天极问话,吸引住周远铭的注意力,她降低存在感,观察细微处。
周远铭眼神飘忽,神情太过,表演的痕迹有点重。
就算当时在二当家房间里的黑斗篷不是他,他也绝不干净。
周远铭见封天极问起父亲,这是叙旧的意思,心头微微一松。
家父之前时常提起您,一直想去京城探望,但……
他还未说完,封天极开口打断:你受伤了吗?怎么有股药味。
周远铭刚松开的心又绷紧:一点小伤,这次船出意外,我心太急,没留神伤到了。
伤到哪了?本王看看。
周远铭笑笑:多谢大当家关心,我已经上过药,包扎好,用不了多久就能好。ap.
本王看看。
大当家……
周公子,你要明白,本王不只是漕帮的大当家,也是当朝王爷。
周远铭后面的话又噎回去,封天极的意思太明显了,无论是自己人大当家,还是当朝王爷,说的话,他都得听。
没得选。
周远铭脑子飞转,迅速勾勒出一个故事雏形。
他微红了脸,对南昭雪拱手:王妃,在下要宽衣,伤口在肩膀处。
南昭雪比他还坦然:无所谓,你宽你的,本王妃不介意。
周远铭:……
他又看向封天极。
封天极面无表情。
这是一对什么夫妻?外男脱衣裳,当妻子的不回避,当丈夫的也没意见?
周远铭从心底冒出一个预感,事情似乎要超出他的掌控。
他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罢了,人家都不介意,他介意什么?
脱去外裳,除去腰带,还继续脱。
直到剩下中衣。
南昭雪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继续脱。
露出包扎好的伤口。
封天极问:看起来伤得不轻,是被什么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