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铭按照刚才想好的,脸上露出羞愧神色。
大当家有所不知,船只失踪,我便下水去看一下,不小心被锚什么的割了一下。
南昭雪轻笑:周公子怕是不知道,本王妃略通岐黄之术,不用打开你这包扎,就能看得出,这伤绝非切割伤。
周远铭垂眸,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揭穿。
周公子,本王还在等你回答。
周远铭深吸一口气,无奈苦笑:好吧,我说实话。我是被暗器所伤。
哦?
那天下水查探,看到一个黑衣人,我与之交手。
不料,对方竟然还有帮手,在背后偷袭,射出暗器,我一时不防,被打中。
是什么暗器?柳叶镖,还是别的什么?.
是一枚细针,虽小,但也算厉害。
南昭雪上前:把包扎打开。
周远铭一怔:什……什么?
南昭雪浅笑:不必紧张,不是说了吗?本王妃略懂医术,给你看看。
不敢,不敢劳驾王妃……
无妨。
我这已经上过药……
解。
一个字,不容质疑。
周远铭快速看一眼封天极。
封天极一言不发。
无奈,周远铭解开包扎,露出伤口。
一边解,一边暗自庆幸,幸亏自己这次没说假话。
的确是暗针所伤。
南昭雪站在他身后,周远铭浑身紧绷,虽没有回头看不见,但也能清晰感觉南昭雪的动作。
她只是在看,手指没有触碰到。
短短片刻,南昭雪离开他身边,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封天极示意他重新包扎,穿起衣裳。
周远铭心头微松,这一关,算是过了。
封天极转移话题:白浪几人都在这里有什么职务?
周远铭知道这话更不能撒谎,封天极刚才已经见过白浪,这些问题,没准白浪已经说过。
他也如实回答,语气坦然。
他甚至都做好准备,封天极若问他,为什么不给几人安排重要职务,他该如何回答。
但封天极没问。
而是又转移话题。
丢的那艘船,有线索了吗?
暂时还没有,周远铭回答,已经在找,两岸顺着找过去,总能找到。
是谁的船?
是一个瓷器商人。
叫什么名字,哪的人?
他是苏城人,瓷器商人,船上都是名贵瓷器,因此价值不菲。
有家室吗?
有,一妻一妾。
有孩子吗?
有,一儿一女。
封天极忽然停下来,又不说话。
周远铭迅速回想方才的回答,流畅,没有停顿,应该没有破绽。
南昭雪忽然疑惑:你方才不是说,此人只有妻,与夫人关系深厚,没有妾吗?
周远铭一怔:他……他的妾其实也不算妾,是他妻子的妹妹。
因为他妻子身体不好,又为了给他家传递香火。
南昭雪似笑非笑看着他:哦,本王妃记错了,你不曾说过。
周远铭:……
一般来说,回答别人的询问时,会有一瞬间的思考,这是下意识的做法。
若是不假思索,张嘴就
来,那就只能说明,说的是假话,提前就想好的,预备好的假答案。
周公子,你方才的回答,可比德芙还丝滑。
再者,你与那个瓷器商人的关系有多好?
周远铭略一迟疑:一般,他来照顾过两三次生意。
南昭雪轻笑:两三次生意,就知道人家有没有妻妾,还妻子有病,小妾是妹妹,有一儿一女。
周远铭深吸口气,心慢慢沉下去:王妃这是何意?
意思很明白,就是你撒谎,至于为什么撒谎,还不得而知,总之,不会无的放矢。南昭雪目光盯着他,船上的东西并不值钱?
值钱,但东西其实没丢?就是为了坑点漕帮的赔偿?
周远铭心头巨震,紧抿着唇,什么也不敢说。
南昭雪却点点头:看来是第二种。
周远铭:……
他瞳孔瞬间放大,几乎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
可这个女人就像妖精,能看清他心里的想法,让他无所遁形。
大当家,绝非如此!周远铭急声辩解,此事很多人可以作证,大当家若不信,可召来兄弟们,一问便知。
二虎!
他喊一声,本来守在外面的二虎却没有应答,更没有进来。
兄弟们?封天极无声笑笑,你在这里,排挤二当家派给你的那些人,重用你自己的人,他们的说辞,还有什么作用吗?
大当家何出此言?周远铭诧异,随即又似想到什么,哦,是不是白浪说了什么?
他的确没有受到重用,但并非是我故意排挤,是因为他的那一套,在新渡口并不实用……
三虎兄弟倒是挺实用,唯你的命是从,别人谁也不认,对你忠心得很。
封天极打断他的话,笑中的冷意在眉眼间晕开,层层放大。
周远铭微窒一口气:大当家,三虎兄弟性子耿直,有时候不会说话,难免冲撞,请您不要介意。
本王为何不介意?封天极手指捻起那张清单,缓缓道,本王在京城,都没人敢对本王无礼。
在漕帮,别说他们,就是你父亲,楼听弦,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周远铭,你倒是口气大得很,敢替本王随意宽宥别人,让本王不要介意。
大当家恕罪,周远铭立即垂下头,我这就去把二虎他们进来。
不必了,封天极的话让他的脚步直接钉在地上,本王已经杀了他。
周远铭浑身僵住,血脉都似刹那回流,奔涌回心脏,四脚都变得冰凉。
杀了?就这么杀了?!
封天极看着他的神色,微挑眉:怎么?周公子很惊讶?他可不是耿直,是无礼,目中无人。
面对白浪这样的帮中老人,肆意嘲笑,他的底气从何而来?是你给的吗?
周远铭喉咙滚了滚:大当家,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封天极目光陡然一锐,你连弑父的事都做得出,还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