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没说话,目光注视着崔夫人,轻轻晃晃手指。
百战又掰断周远铭一根手指,干脆利落。
啊!崔夫人眼睛里都迸出泪珠来,大叫一声,住手,住手!你们谁都不能动他!
她奔到南昭雪近前,眼睛直视:他……他不是我和姓崔的儿子。
南昭雪点头:本王妃知道,你是崔老爷的续弦,当然不会和他生出这么大的儿子来。
那你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南昭雪浅笑,再次勾手。
崔夫人尖叫一声,又奔到百战面前,想阻止他的动作。
但她的那点力气,和百战相比,简直就是螳臂当车。
她尖叫道:是皇帝!铭儿是皇子!他比十皇子大,他才应该是十皇子!
百战动作顿住,不可思议地看着周远铭。
这玩意儿会是皇帝的种?和他家王爷是一个爹?
开什么惊天大玩笑?
这玩意儿也配!
南昭雪也惊了一下,下意识偏头看门外的封天极。
封天极眸子微眯。
南昭雪对百战道:你先出去,守住院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百战退出去,临走时还冲封天极翻个大白眼。
但此时的封天极没空理他。
他一走,封天极也进屋,目光垂下,看崔夫人抱着周远铭,痛哭流涕。
周远铭依旧说不出话,崔夫人心急如焚,抬眸盯着南昭雪:你究竟把他怎么了?快弄好他!
他可是皇子,若是有差池,你也难辞其咎。
南昭雪并不以然,心里盘算,缓缓道:急什么?谁说他是皇子?就凭你一张嘴?
别说他的身份有待查明,就是真皇子,本王妃也不怕。
若是胆敢触犯本王妃,还是一样要杀。
你……崔夫人气得眼冒金星,这怎么能一样?
铭儿流落在外,受尽苦楚,现在又做得如此出色,待他掌管漕帮,回京城认祖归宗,皇上是要厚待他的。
南昭雪真不知她是聪明还是愚蠢,顶着一张充满算计的脸,脑子里如同装着一团浆糊,张嘴就说一些愚蠢至极的话。
就皇帝那薄情自私的性子,连身边几个儿子都感情不深,该利用的利用,难道还会在意一个流落在外的,算是他污点的周远铭?
何况,这周远铭身上诸多疑点,是不是皇帝的私生子另说,他和崔夫人就不是母子。
你的意思是,周远铭,是你和皇帝的儿子?你离开皇宫时,肚子里揣着他的孩子?
不错,崔夫人深吸一口气,事到现在,我也不怕告诉你,的确如此。
我当年虽只是个宫女,但容貌颇佳,并不亚于一般的妃嫔。
珍贵妃让我带战王出宫,一方面是因为我与他生母的渊源,另一方面,我猜测也是忌惮我的容貌。
她担心我留在宫里,被皇上相中临幸,有朝一日终成劲敌,才借机打发我出宫。
可她不知,我也正在发愁,想掩住怀孕的事实。
南昭雪真想笑出声,就这?还成为珍贵妃的劲敌?真是普信到了极致。
王妃,崔夫人看一眼封天极,目光冷锐,充满威胁,我们不妨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南昭雪微挑眉。
你与这个男人的事,我必守口如瓶,你助我除去楼听弦,助铭儿得到漕帮,送他回京。
等他认祖归宗之后,我保证,让他与战王交好,绝不和其它王爷来往
。
至于我,待我入宫之后,也会成为你的助力。
南昭雪垂眸看看周远铭,又看看崔夫人:与我家王爷交好,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现在朝中还有其它的王爷吗?
除了七王爷,就是恭亲王,他们都与王爷感情深厚。周远铭,凭什么?
别说他得不到漕帮,回不了京,即便能回,也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皇帝这么多年有找过你,找过他吗?你还入宫,你已经嫁作他人妇,皇帝会要你?
以你的身份,你从前就是宫女,一无背景,二无家世,三无贤德,凭什么?
崔夫人的脸皮像被南昭雪一层层剥下,青红不断变幻。
你……我看你真的是无法无天!崔夫人咬牙切齿,难怪你不守妇道,敢把这样的男人带在身边……
话未了,她忽然噎住。
眼睛倏地睁大,看着封天极拿出帕子,一点点抹去脸上易容,露出真实面目。
一点点展现出来的轮廓,和原来的完全不同,气场也陡然发生转变。
天潢贵胄,天生的贵气,战场归来的铁血杀神,无形压力和杀气层层散开,似压在人的心尖。
崔夫人看着他这张陌生又有点熟悉的脸,慢慢年幼时的那个小皇子重合。
脑子里轰然一响,被炸得晕头转向。
这个男人……这个一直被她瞧不起,被她用来嘲讽威胁南昭雪,还给了药包的男人,竟然是封天极!
封天极把帕子扔到地上,脚尖点住,无声辗磨。
崔夫人的心都抽紧。
夫人有什么话,不妨直接对本王说,何必威胁王妃?王妃就是本王的底线,休说你,任何人都不能碰。
殿下,我……
你之前说过的话,本王都听得一清二楚,如果没有新鲜的,本王劝你最好先想想。
崔夫人张口结舌,身子微微打晃。
眼前的一切都超出她的掌控,似突然翻江倒海而来的巨浪,把她吞没,拍得粉碎,她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封天极转身坐在南昭雪身侧,目光沉沉看着周远铭。
王爷,崔夫人跪下去,是我不对,不该对王妃不敬,我愿意认罪。
但是,王爷,铭儿真的是皇上的骨血,求王爷看在昔日……
昔日什么?封天极冰冷的眼神封住心底火气,昔日你把本王骗出宫的情分?
真是可笑。
封天极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心心念念想要报恩,这么多年,一日不敢相忘,到头来,竟然只是一个骗局。
这个女人处心积虑,躲在宫外,在暗处看着他手足无措被带走,知道他的消息,知道他在找她,却一直在暗中偷窥,嘲笑,得意。
简直岂有此理!
崔夫人眼泪奔流:王爷,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只求您能帮帮铭儿……
他在漕帮,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汗马功劳?封天极笑声里都浸透凉意,是为漕帮立下汗马功劳,还是为他自己谋私?
听弦,你来说。
话音落,楼听弦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拎着个箱子。
崔夫人看到他,差点坐到地上:你……你怎么……
我怎么能走了?多亏了王妃。
看楼听弦双脚,都穿着靴子,看不出什么不同。可之前,明明是缺失了一只的。
崔夫人震惊地看向南昭雪,这种事她也能做到?她究竟是人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