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听弦沉着脸,到底不敢用二当家的性命作赌注,跟着绾绣去后门。
他悄然转动腰间暗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暗影中,果然有人站在那里,一道轮廓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楼听弦略微落后两步,绾绣走在前面。
此时的他连绾绣都不信。
三当家来了,绾绣对着那道影子说。
那就走吧,这声音发闷,低沉无波。
去哪?楼听弦问。
用他,去换周远铭,黑影拍拍身后。
楼听弦道:二当家还活着吧?
黑影似乎是笑了一声,偏了偏头,身后被捆着的二当家露出脸来,虽然依旧不省人事,但有呼吸。
是个活人。
楼听弦点点头,也不再浪费唇舌,手中剑一指前面:走吧。
黑影没多说,转身朝他指的方向走,背后背着二当家,他也不怕楼听弦偷袭。
楼听弦见他没问怎么走,便知他知道周远铭被关在何处。
三人各怀心思,走到小院前。
楼听弦上前叫门。
南昭雪和封天极正在灯下,写写画画。
百胜进院禀报:王爷,王妃,人到了。
南昭雪最后勾勒几笔才停下:带他们去见周远铭。
是。
封天极拿过披风,给南昭雪系上:天凉了,多穿些。
今晚过后,此事可以有个了结,也能安稳玩几日。
好,听你的。
两人不慌不忙,连走边说,到院子里时,和里面剑拔弩张的气氛完全不搭。
百胜搬来椅子,南昭雪看一眼劫持了二当家的黑斗篷,转身坐下。
又见面了,她拢拢披风,大掌柜这是要孤注一掷吗?
大掌柜低笑一声:本来不想,哪知道王妃手段如此高超,逼得我不得不如此。
说说吧,南昭雪手托腮,要什么条件?
大掌柜看一眼被拖出来的周远铭:把他的毒解了,再拿一百张万两银票,一百两碎银,准备一辆马车,一块出城令牌。
待我们出城之后,自会放了二当家。
南昭雪漫不经心:若本王妃不同意呢?
不同意?大掌柜笑声里有恨意滔滔,我大胜赌坊的银子也不只一百万两,这本来就是我的钱!
至于远铭,我也是一人换一人,你为何不同意?
没有什么为何,本王妃不高兴,不想同意,南昭雪扫一眼他身后的二当家,本王妃跟他也不熟,话都没说上一句,凭什么拿百万两银子救他?
哦,对了,这位崔夫人,也想救周远铭,不过,她的条件和你的截然不同。
南昭雪意味深长:崔夫人,你瞧瞧,人家的手段比你高明得多,至少还知道拿个人质来交换。
不过,人家可没想着救你,这是直接把你一脚踢开,还要带走你儿子。
崔夫人似是被突然出现的状况冲击得摸不着头脑,听到南昭雪最后一句才回神。
这……
崔夫人,你说,本王妃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南昭雪似笑非笑。
崔夫人垂眸看着周远铭,若再这么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逃出去,现在她手里的把柄突然都失灵。
可若让周远铭跟着这个人走,谁知道会被带到哪里去?以后又该当如何?
忍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搏个好前程吗?
真是左右为难。
周远铭却根本不看她,目光直直盯着大掌柜,满含希望。
大掌柜看着呆愣了崔夫人,短促的笑声自面具下传出:他根本不是你的儿子,你别做梦了。
崔夫人猛地抬头:你说什么?你胡说什么!
他不是你的儿子,大掌柜再次重复,你儿子早死了。
何况,你那个儿子也不是皇帝的种,而是你和侍卫私通的野种。
若非如此,珍贵妃当年也不会选中你,你也不会乖乖听她的话。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崔夫人后退两步,面目近乎扭曲:你……你胡说!胡说!你是谁?是谁!
闭嘴吧,大掌柜打断她,鬼叫什么?若非看你还有点用处,谁会管你这些破事?
现在事情搞砸,我也不想再管你的死活,你不是一直说什么战王会听你的?
你只管去找,我要带远铭走。
崔夫人一把抱住周远铭:不是,你胡说,他就是我的儿子,你休想抢走!
王妃,不要听他的,杀了他!
大掌柜明显不耐烦:你若不信……
他摸出个小瓶子扔给崔夫人:用此物抹在他后颈的胎记处,便可知晓。
崔夫人手指颤抖,好似小瓶子重若千斤,犹豫半晌又扔开:我不信,这是什么鬼东西!
你信不信随便你,若你不敢试,那就是自欺欺人,赶紧躲开,否则老子弄死你。
南昭雪不动声色,坐着看好戏。
封天极看看滚到脚边的小瓶子,又踢回崔夫人手边。
崔夫人拿起瓶子,拔开瓶塞,一抹香气飘散。
香粉抖在周远铭的胎记和衣领上,那片重如红枣的胎记,慢慢变浅,直至消失不见。
崔夫人手指一松,瓶子滚到地上: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是你动了手脚……
是我动的手脚,没错,你儿子出生没多久就死了,是我用远铭替换了他。
刚出生的孩子,都差不多,何况你也没来得及看上几眼。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个孩子后颈有块胎记,但这对于我来说,做个假,易如反掌。
崔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究竟是谁?
我已经说得够多,告诉你这些,就是不想让你再拦着我带远铭走,其它的,不想再和你废话。
大掌柜看向南昭雪:王妃,这个女人持恩图报,贪得无厌。
我揭穿远铭的身世,也是打消你的顾虑,这也算是个额外的谢礼吧。
你做到我刚才说的条件,我保证把二当家完好无损的还回来。
本王妃可不敢信你,你与崔夫人好歹也做了多年夫妻,对外还有宠妻疼妻的美名,谁能想到转眼就翻脸翻得如此彻底。
你让本王妃如何信你?崔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