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你不是在厨房么?”
扶在床边的手,默默地收到了两侧,赵夜糯糯似糯米丸子般缩成了个球儿,瑟瑟发抖地看着床上月光阴影里的木槿。
然而,他的话出口半晌,都没有得到木槿的回答,不由得胆子又大了回去。
轻盈的小碎步,伴着他一双小短腿之间,憨态可掬地靠近坐在床上阴影处的木槿。
一边凑近,他还小声地试探:“娘亲,娘亲?”
明明坐在床上没有睡着的木槿,在赵夜即将凑近她,凭着朦胧的光亮大致尚且看到她脸蛋的时候,动作飞快地闭上了眼眸,就好像刚才冷语于赵夜的话是她的梦呓似的。
“呼~”
赵夜贴近木槿脸的时候,木槿的眼睛早就已经闭严,他捧着心口,自我催眠道:“娘亲最近太累了,她一定是回房不见我回来,故而等我等得睡熟了。”
安安心心地坐在木槿身侧,赵夜恋恋不舍地抱着她,撒娇了好一会儿,才又坐正,打算把木槿从坐姿改换为卧姿。
然而,在赵夜思考着自己需不需要把师父叫过来,帮他把自家娘亲轻柔不惊醒地改换睡姿的时候,木槿登时睁开了眼。
有过被独孤正吓到的经历,赵夜这一回倒是十分长进地没有开口尖叫,却也是被吓得往后退了不少,险些从摔倒地上去。
“娘……娘亲,你没睡着啊?”
木槿看着自家平时老谋深算的孩子,居然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暗笑:小屁孩儿也敢跟娘斗,下辈子你也不可能翻出我的五指山的。
“你都没睡,娘亲又怎么敢睡?”木槿面色阴沉不虞,声音也似乎带着彻骨的寒冷,“说吧,刚才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好好睡觉?”
遭到自家娘亲的三连问怎么办?赵夜坐在木槿身边,心里不停地打转,不知道娘亲到底生气到了何种程度,会不会因为他这个时候去了师父的房间,从而阻止他同他的师父前去参加江湖英雄会。
犹豫再三,打小就不敢在木槿面前说谎的赵夜,最终还是对木槿实话实说道:“师父说,我们五更天就得出发。”
这话虽是实话,但是始末不太对。
要不是木槿做完早餐,打算去独孤正的房间里同他说说关于白术关于太子府的事情,她也不会看到自家儿子才三更天就爬起来去独孤正房间里商量什么。
自家孩子人小鬼大,木槿从来都知道,但是知道归知道,赵夜终究只是个三岁孩子,还在长身体的年纪。
尽管这里是四海大陆,不是她曾经居住的地球,但是不能够输在起跑线上这句话,那可是从上辈子记事儿开始,就根深蒂固地被她母亲灌输在脑袋里的。
如若不然,她也不可能在被人欺负那么惨的情况下,还能够以极其优秀的成绩,考上了那么难考的农大。
就在木槿陷入回忆的时候,坐在她身边的小赵夜迟迟得不到她的回应,还以为自己那本末倒置的实话被木槿恼火了。
小团子似的胖乎身子,往地上一窜,叽里咕噜地就以极其圆润的方式跪在了地上,双手还不忘捏着自己的耳朵:“娘亲,夜儿知错了,不该明知道天还未亮,就跑去我师父房间,你若是想罚,那就罚吧。”也不知道今日之后,江湖英雄会结束,他这个武林盟主的徒弟还能不能尚存人世。
木槿回过神来,不知道赵夜在担心按照独孤正的计划他很可能回不来,只以为他终于肯承认错误了,便从床上站起身,走到赵夜面前:“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切勿本末倒置,再让别人寻到了你的错处去。”
跪在地上的赵夜,不太明白木槿话中的意思,只以为她是再说自己对于今日要赴约的江湖英雄会的担忧是多余的,便点头道:“娘亲说的是,孩儿以后不会再犯了。”
二者均不知自己所说对方并未清楚明了,各自以为各自的,便也相安无事地又同坐回了床上。
“就算你们五更天走,现在时辰还早着呢。”木槿看了看窗外仍皎洁的月光,将坐在她身边的赵夜按回了枕头里,“你再睡一会儿,该启程的时候为娘便来叫你起床。”
已经躺在床上,枕着枕头的赵夜,心中仍惦念着维护吴国江湖和平那一茬,明知不可能不再睡一会儿,还是挣扎地向木槿央求道:“娘亲,生前不必多睡,死后必定长眠。夜儿私以为,哪怕少睡了一觉,也不会真的就停止生长了。求求你,让我起来,同师父收拾了包袱……”
赵夜口中的“启程”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木槿又往他头上盖了一层轻柔的蚕丝被给止了回去:“我找你师父有事情相谈,你给我老实睡觉,等我同他谈完了,自然会叫醒你的。”
娘亲同师父有正事要说,赵夜这个做小孩儿的,很有自知之明地乖巧了下来。
“是干……白叔叔今天所说的那个太子府的事儿吗?”赵夜见白术与木槿闹了矛盾,而且白术还遭了木槿的厌弃,他这个夹在中间的孩子,十分明确地以改称呼来战队列。
果然,木槿听到自家孩儿的称呼转变,一直难受的心情好了许多。
毫不吝啬地给了赵夜一个笑脸,木槿还给赵夜掖了掖被子,见他哈欠连连,这才向独孤正的房间走去。
走到一半,木槿意识到这里是四海大陆,一个古代世界,她又不由得停住了已经走到独孤正房门前的脚步。
心道:这个世界在律法上看似对女性宽容,不过也就是律法而已,男尊女卑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她这夜半三更去敲独孤正那单身男子的房门,必定会遭人背后嚼舌根的。
“春草姐,锅里熬着的粥怎么样了?”木槿从独孤正的门口折到了厨房,负手立在仍在包蒸饺的张春草旁边,柔声问着锅中粥的情况。
忙着包蒸饺的张春草见是木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蒸饺,乖宝宝般老实掀开锅查看,道:“还不稠,须得再煮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