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大点儿的孩子,身体余毒复发,却要独自离家去求药,而且在这天气寒冷的冬季,谁家爹娘能同意?
木槿不知道旁人家的爹娘会不会同意,反正她这个做娘亲的是第一个不同意的:“你给我站住,为娘让你去了吗?”
“娘亲……”一双黑曜石般乌黑发亮的眼睛,萌哒哒地对着木槿眨来眨去,“你就让我去嘛,让我去嘛。”
对于儿子软糯可爱的撒娇,木槿不为所动:“不行,你才多大点儿,给我老实在家待着。”
“夜儿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了,娘亲你干嘛不同意我去我师父庄子上求药?”
木槿早就知道独孤正离开了边城,此时赵夜又说是远门,那么想必独孤正所住的庄子距离边城也近不了,看着赵夜那湿漉漉的眼神,作为儿控的娘亲,她第一次狠心地拒绝道:“不行,你现在毒发的频繁了,没有白浅辰神医的药每日给你吊着,年关你都挺不住。”
“那就把药给我揣上呗!”
又是一道亮晶晶的眼神看向木槿:“娘亲,我可以背口小锅,在路上煮药喝。”
“罢了~”木槿叹气一声,似乎放下了什么执着,伸手示意赵夜回来,“你不必去找你师父了,等恒王从军营回了王府,我去找他帮忙。”
赵夜歪了歪头,从木槿的语气里听出了她话里有话,以为她这是在为了他而打算放低姿态去问他爹爹借钱,于是为她着想,道:“不过是副药而已,问我爹爹要与问我师父要,没有区别的,你不用问他借钱,我……”
“谁说我要找他借钱了?他府里的白浅辰神医,就是你白术叔叔的师父,之前他就说有法子给你根治体内的毒,只是当时我手里有你白术叔叔的药方,一时没想开,就给推辞了。”
“娘亲,既然你当时都推辞了,那就不必找他了,我现在就去找我师父要药材去。”赵夜话音一落,脚上就开始运功,双手作大鹏展翅状,就要一个轻功飞走。
“夜儿,你别走,你手上的那药方,白术也没有跟我说到底能不能根治的了,但是白浅辰神医可是跟我保证了永绝后患。”木槿在自己的事情上和儿子的事情上,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儿子,“咱们也不算是求你爹爹,只是白浅辰神医在他府上而已,不算是娘亲卑微了姿态去求他。”
赵夜担心的就是他娘亲为了他而放下了自己的尊严,去跑到他爹爹的面前做些违背她本心的事情,现在他听到木槿的解释,他心里面的担忧减半,便也收了脚下的轻功,从院中的树顶又飞回了厨房之内。
“娘亲,你说的话可当真?爹爹府里真的有那么厉害的神医,比我干爹,啊不是,白术叔叔还厉害?”自打赵夜知道木槿对白术没有男女之情,他便也对白术的态度有了转变,连之前亲昵的称呼,也为了不让木槿尴尬而改了口。
这样孝顺的孩子,又哪有娘亲不疼爱的。
木槿此刻一把拉赵夜入怀,心疼地摸着他的头:“你才多大点儿,怎么就这么懂事?一定是娘亲做的不够好,才让你坚强了我的坚强,都是娘亲的错!”
“不是的娘亲,不是你的错,只是因为你儿子我是世间最聪明的小孩儿,所以才会坚强勇敢,能够为娘亲分忧。”在木槿的怀里小只小猫儿似的蹭了蹭,赵夜才有了孩子模样地起撒娇来。
木槿见赵夜如此,不由得笑得像位儿孙绕膝的老者,一双写满诗情画意的眼睛慈爱地笑着。
“唉哟哟,酸死个人。”坐在母子旁的张春草难得灵动的闪着眸子,双手拂着肩头,“鸡皮疙瘩掉满地,捡都捡不起来了。”
听到身边张春草的玩笑话,母子二人对视一笑,分开站好,然后趁着张春草一个不留神,两人把张春草抱在了中心。
“姐姐,这下可是满意了?”
被妹妹和外甥抱着,即便他们与她没有血脉亲缘,但给予她的温暖,胜似亲人。张春草笑眯眯着一双桃花眸,忙不迭地应着木槿道:“满意,特别满意。”
“既然姐姐满意了,那可否随我们一同去未来的成贤楼去看看?”
张春草对于倾心楼的前身,内心有些抵触的,可木槿把倾心楼改成了成贤楼,她心里就不那么抵触了:“行,收拾一下,咱们就去。”
“还收拾什么啊,就这么几只碗,等会儿司星崕回来,让他刷去。”
“这……”看着桌子上的几只碗,张春草有些犹豫,“不太好吧?咱们每个月只给人家开那么点点的薪水,平时店里的活儿也都是他干的最多,今儿早上他又没有吃饭,咱们把碗给他,是不是有些多分了?”
过分?
木槿反思了一下,发现自己还真的有些过分,把司星崕给当成了毛驴使,还是不许尥蹶子那种。
吧了吧嘴巴,木槿挽起袖子:“那我来刷碗,姐姐先随夜儿去取牌匾,那店里的伙计知道倾心楼在哪儿,你们两个随他一起去倾心楼把牌匾挂好。我这碗一会儿就能刷碗,应该比你们先到,我在倾心楼里等你们。”
“如此甚好!”张春草点点头,牵过赵夜的小胖手之后,对木槿又嘱咐了一句“你也别太着急,我们得一会儿才能过去呢”,便拉着赵夜从日昌粮铺后院的小门走了。
两人前脚一走,木槿心底里就犯了难。
她之前对赵羽珩提议由白浅辰给赵夜治病的事儿,拒绝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如今骨气仍在,但是事赶事加话赶话,她此刻不得不对向赵羽珩收回自己当初的拒绝。
“我该怎么启齿呢?”
“直接同他说?”脑子里浮现出自己直接同赵羽珩说的情景,各种被赵羽珩趾高气昂的大脸画面便出现在她眼前。
摇了摇头,木槿自语道:“不行,不行。这也太难看了。”
然而,这边木槿对着一摞碗思考着如何面对赵羽珩,那边已经从日昌粮铺的小门走到街上的两人则笑作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