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楼下的门是打开的,我三步并作两步,一口气上了三楼。
三楼的门也是打开的。
我舒了一口气,走了进去,他在哪?我走到餐桌,他常常坐在这个地方吃饭,紧挨餐桌的厨房,厨房不常用,某些地方已沾上灰尘。
浴室,没有。
走出来,再去卧室。
咦,卧室里怎么这么冷清,我一转身开了柜子。
柜子里没有衣服。
我又匆匆跑了下来,房东,这里的房东一定知道,他去了哪里?
房东?
房东在哪?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躁的时候能够将胆怯挤下去,我拍着一楼的大门,此时尚早,很多人并没起床,房东揉着眼睛开门,一脸起床气的问我:“干嘛啊?”
“三楼,三楼的房客去哪了?”
“走了?”
他说完就要关门,哪管我是什么神情,我推住门制止他关门,他也急了:“你干嘛干嘛,大早上私闯民宅啊。”
“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
“车站。”
“刚走的吗?”房门是打开的,应该没走多远。
房东扫了我一眼:“不知道不知道。”
我使劲推着他的门,不让他关门。
“你去车站吗?推我的门干嘛!”他个子矮,居然畏惧我一个女人,我稍一放松,他赶紧将门关上了。真是胆小,来个土匪看把你吓死。
去车站。
希望我现在追过去还来得及。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
就算要走,我也一定要你说清楚,我拦了一辆车,让司机带我去车站,司机问我:“哪个车站?”
我被问住了。
那该死的房东,只说车站车站,怎么不说清楚是哪个车站啊,这是让我去哪里找人,不管了,先去最近的车站看看。
买了车票的人也不可能马上就发车走人的,总有几分钟的等待时间。
我跟司机说道:“最大的车站跟最近的车站。”
这可是非常典型的心口不一了。
心里想的是最近的车站。
实际上车去的却是最大的车站。
司机叹了口气:“青海城只有两个车站,最近的车站就在前面不远,最大的车站在城郊。”
“那先去最近的车站吧。”小车站人不多,要找一个人也容易些。
实在不行,用喇叭喊话。
司机将车开到车站之后,我让他在外边等着,我找到服务厅,请求他们替我广播找人,服务厅的员工拿着我的身份证登记之后,真的在广播里喊了。
我等了一分钟,没等到他出来,留了一张纸条给工作人员。
又飞快地出来。
搭着司机的车往总站跑,这个时间点堵车堵得厉害,简直堵到我的嗓子眼里了,能不能快点,快点走啊,我喃喃自语。
司机可能听到了我的嘀咕。到下一个路口时一个急拐,超车到前面,又一个急拐,又超了一辆车,在他的连环插车不知几多次时,他终于将我送到总站。
一路上我跟他说了很多次谢谢。
然后,跟在那个最近的车站一样,首先找到服务厅,请求援助,在服务厅等了很长时间,又逐一问了很多人,始终没能找到他。
我的心情低落到极点。
为什么会这样?
生活里,总是有诸多无可奈何。
我走出车站,回头看了一眼,搭公车回到了住处,上楼的时候,看到三楼的门是打开的,里面的东西很杂乱,稿纸扔得到处都是,有裱好的画作,也有没上色的底稿,我忽然想起来,画家昨晚好像不在屋子里,照他那喜欢晚上盯着别人看的性格,白天不可能那么早从外面回来。他的身形也不像是喜欢跑步健身的体型,也就是说,他昨夜未归。
子蒙。
才上楼的我,又下楼,去子蒙家找她。
我这一午都在奔跑中度过,找晏子,找子蒙,来到子蒙家,她家的门是关上的,真是越想越不对劲,那个狗屁画家不会将子蒙给卖了吧。
我顾不上许多,使劲敲着她家的门。
很快,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程子蒙。
“太好了,你在家。”
她很惊喜的模样:“老师,你来啦!”
“你,你昨天一直在家里吗?”我关切的问她,也不敢问得太直接,怕这样小的孩子有心理负担。
她搬了条椅子给我:“嗯,一直在家。”
“那有没有跟那叔叔学画画?有人陪着你吗?”
我问得有些急。
她眨着眼睛望着我。
“老师想知道有没有人陪着你?”
“有,奶奶一直陪着我,还有你那个亲戚。”
她说的是晏子。
“他,他怎么会在那边啊?”
“你的亲戚是叔叔的朋友,他替我照顾奶奶,让我安心学画画。”她回答得很流利。
有晏子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那,为什么早上才回来?
“然后呢?你跟奶奶一直在家里吗?”
她点头。
百思不得其解,我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再去想,只要子蒙是安全的就好,我只是她的老师,并非她的父母,如若是父母又该多操心啊。
“子蒙,你除了对画画有兴趣,还对什么有兴趣啊?对武术感兴趣吗?”我这是把她往女汉子路上赶,武术,我从小就感兴趣的东西。
程子蒙的眼睛又亮了:“老师,你要教我吗?”
“你怎么知道老师要教你?”
“我见过。”
这倒是,在学校里,无人的空地我耍过些招式,没想到她倒是记住了。
“我愿意学。”
太好了,只要学会了基本的防身术,关键的时候还是能够保护自己的,女子强,则家人安。我摸着她的头,无意中看到她桌上的一幅画。
画的是我和她。
还挺生动的。
进展这样迅速吗?
这画?
不对啊,看着不太像子蒙的手笔。
我招手向子蒙示意,让她来我身边,正推着奶奶出来的子蒙将奶奶放在一个稳妥的地方来到了我的跟前,我拿着画问她:“这是谁画的?”
“叔叔。”
“叔叔的画怎么会在你手里?”
子蒙没吭声。
我蹲了下来:“子蒙,老师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这画是不是叔叔送给你的。”
子蒙点头。
好好的,为什么要送一幅这样的画给她。
这画上的人是我和子蒙。
我和子蒙,手牵着手在看夕阳,我跟她有看过夕阳吗?我困惑不已,什么时候看的夕阳,难道恰好那时被他捕捉到这个场景?
好歹我也学过画画,有对着实景画的;也有半实半虚,实情画的是夕阳,那两个手牵手的背影却是拿着照片添加上去,为了画家想要的意境。某些艺术创造常用这种法子。
干嘛一直纠结呢。
好像子蒙都被我吓到了。
我拍着她的肩膀:“快中午了,子蒙想吃些什么,老师给你做。”
“辣子鸡丁。”她小声的说道。
应该是还没缓过神来。
我微笑着对她:“好,那子蒙要给我打下手啊。”
“好的。”
我们两个默契配合,饭菜很快上桌了,子蒙家现成的家养小仔鸡,再配上这个季节采摘的红辣椒制成的干辣,味道绝美。
我给奶奶也准备了一道可口的汤品。
老人家,牙不好,能吃的东西不多,汤有营养,又不需要用牙齿啃咬,她也是欢喜得很。我表面上笑着,心里却很愁,一直放不下晏子的事。
却不敢再多想。
风一吹,那幅画翻了个转。
嗯,后面写了几个什么字啊?
我将被吹翻的画拿起来,只看它的背面,上面写的是一句话:祝你们幸福!
这字看着好生眼熟,是晏子的笔迹。
画家的画,背面却是晏子的笔迹,whY?看样子得找那个画家了解情况了,子蒙收拾碗筷的时候,我已经等不及了,拿着那幅画跟她说:“这幅画借老师用一下,老师现在有急事,桌子上辛苦你打扫一下,办完事我会过来找你的。”说着拍了拍的头,疾奔而去。
刚吃过饭不久的我,经过一阵狂奔,胃里疼得厉害,我顾不上那么多,一口气上了三楼。
门是关上的。
我握着拳头一阵狂敲。
很快的,门打开了。
这家伙看起来萎靡不振。
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开口说了一句莫明其妙的话:“你来晚了。”
什么晚了早了,到底在说什么?
“晏子已经走了。”
我知道他已经走了。
他刚说什么?
难道他一大早的起来,是为了去车站送他,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晏子已经在车上了,我傻啊,蠢啊,撞到他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问他一句,真想给自己一锤子。
“你跟他很熟?”
他没好气的呛我:“比你熟。”
熟就熟,这么拽的表情给谁看。
“他在码头等了你一个上午,你没回来,他等不到你,坐最后一班船离开了,你上来找我之前的两分钟才开的船。”他一字一顿的说道,生怕我听不明白。
他的那番话有如晴天霹雳在我头顶炸响。
老子东南西北的瞎跑了一个上午,你他妈现在告诉我他坐船离开了。
你妹的,你他妈到底在装什么啊。
真他妈找抽。
我阴沉着脸冷冰冰地问他:“那早上你碰到我的时候干嘛什么都不说。”
“你不也什么都没说。”他狡猾的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