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世子妃红了眼眶,按了按眼角,娓娓道来。
世子妃娘家有个远房表妹,家中世代为官,父母疼宠无比,自小娇养。
及笄后,父母榜下捉婿,将她嫁予探花郎为妻。
原以为仗着自家的地位,保女儿一世平安无忧。
不想,探花郎出身贫苦人家,一朝得势,家人鸡犬升天。
不仅赶来京城不说,还住进了她的陪嫁宅子。
她心底良善,以为是一家人,自是诚心相待。
谁想到婆母是个泼辣的,更是个不知足的。
来的第二个月就夺了她的管家权,从此住她的宅子,嚼用她的陪嫁,还说自家儿子委屈,娶她这个病殃子。
成婚才半年,婆婆就往她房里塞人,美其名曰,她不能生,叫能生的生,有了儿子记她名下。
可怜她一个大家闺秀,往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来往都是有底蕴的人家,何曾见过这等无赖,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渐渐的,连下人都欺负她。
终于,她有了身孕,以为苦尽甘来,不曾想,被小妾冲撞,竟见了红。
好在孩子保住了,但她依旧伤心不已,日夜哭泣,形容枯槁,还不敢告诉自家父母,憋闷在心里,竟是生生做了病。
探花郎原先待她不错,但也耐不住家人的挑拨,渐渐冷了心肠。
再见往日颜色过人的妻,竟然枯瘦不复当年美貌,更是抛在一旁不闻不问。
她有苦无处诉,到最后,婆家竟是阻拦着娘家的人,不叫他们见自家闺女。
父母这才觉出味儿来,强行闯入,带走了她。
彼时,她即将临盆,却瘦得皮包骨。
生产时,力尽而亡,一失两命。
父母悲痛欲绝,想要为她讨要说法,只是父母已老,探花郎仕途正顺,竟是奈何不得他。
思女心切,又悲愤交加,不久先后离世。
世子妃边说边抹泪,说到伤心处,竟是悲痛得声音发颤。
王氏听了,感慨不已。
末了,世子妃说了句,“这女人啊,生产时最是脆弱,一个不小心,便是素来强壮的,都会出事,更何况是素来体弱的。”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王氏一眼。
王氏尚无所觉,点头应和,“世子妃说的不错,这真的是人间悲剧。相比这位小姐,您和我算是幸福的了。”
世子妃一噎,怎么又扯上她?
她恨恨地睨了王氏一眼,真不知谢家瞧上她什么。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无比亲近,“你我有缘,今日一聊,更觉亲近无比,不如,你唤我姐姐,我唤你大妹子,咱们便像姐妹一样常来常往。”
王氏一听,心下一喜,“那感情好,妾身也觉得姐姐博学多才,是个难得的。”
两人又欢快地聊了起来,从京中的八卦,到权贵家的冷笑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不觉竟是一个半晌过去了。
直到两个女儿来寻,才发现时辰不早,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别,各自归家。
马车上,梁王世子妃眼神冰冷无情,嘴角挂着丝冷笑。
雷已埋下,端看王氏何时引爆。
但愿,我这个大妹子能聪明一些,早日明白其中的关窍。
王氏郁郁地出门,兴高采烈地进门。
仪华松了口气,她不希望母亲为了此事一直消沉下去。
回到院子,王氏一五一十地将梁王世子妃远亲的事,告诉两个女儿。
还说,“日后你们嫁人,可得硬气一些。你们是谢家的女儿,长姐再不济,也是皇族中人,万不可一味退让,最后失了底气。”
两个女儿齐身应是退下。
王氏一人枯坐房中,又回味了一遍故事,感慨做女人不易。
想着想着,她却觉出不对来。
世子妃为什么要说“一个不小心,便是素来强壮的,都会出事”?
彼时,谢老夫人正忙着整理各家的信息。
冷嬷嬷站边上伺候。
终于,老夫人在纸下写下了几个名字。
“您这是为俊华、仁华相看?”
谢老夫人摇头,“还没到相看这一步,只是先将合适的人选挑出来。”
“大爷又离了京,也不知何时归来。”
“无妨,珖儿让我全权决定。”老夫人淡然地说,“亏得阿敛提醒,否则谢家的女儿要被王家当作棋子了。”
“仪华小姐是个好的,竟晓得求到长姐处。”
谢老夫笑着点头,这一代,大房的几个都是好孩子。
便是舍了她这条老命,也要保得她们一世平安。
谢家走的是条荆棘路,俊华、仪华的亲事要尽早安排。
畦儿也要送出去,可是,能送哪里呢?
谢老夫人正愁,有丫头送来了长华的信,“老夫人,大小姐来信了。”
谢老夫人接过展开一看,顿时乐开了花,真的是雪中送炭。
信上说,齐州有个大文豪,经史子集无一不通,只是为人低调,收徒谨慎,不若叫谢畦去试一试,若是成了,日后便去齐州。
这个齐州大文豪,人称无知先生,的确才华过人,但这只是他表面上让别人看到的。
实则,此人是松叶阁的幕后之人。
松叶阁是大庆最大的当铺,在各地均有铺面。
明面上是当铺,暗地里贩卖各种消息。
前世,鲁国来犯,很多消息是从松叶阁透出来的,幕后人无知先生渐渐被大家了解。
重来一次,长华不想白白浪费这难得的资源。
长华考虑很周全。
此生,她若保住谢家,谢家子嗣涉足各个行业,利于将来的发展。
若她未能保住谢家,目前的安排也能让弟妹们自保,隐姓埋名平安地活下去。
谢老夫人收信后,感慨万千,不得不生出佩服之心。
这个孙女真是方方面面都为谢家考虑到了。
当下提笔写信于无知先生,立时发送。
七日后,谢家长孙谢畦一身轻衣简装,单人独骑,悄悄离开了京城。
这几日,王氏也没有闲着。
不知她怎么想的,竟亲自去了趟城外的庄子,领回来一个老婆子。
仪华留了心,观察了几日,见那婆子当真就是个普通的婆子,便没再过问。
谁想,就是这么个疏忽,给日后留下了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