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华和秦腾暂时留在谢家,帮忙处理各种府里的各种事宜。
不久,弘道帝也回了宫。
众位同去的官员和女眷到家便松了口气。
这次秋狩太过诡异,各家都关门不出,京中的局势一下子也跟着诡异了起来。
虽然不出门,但各家各户都严查己身,严加管束下人。
尤其是御史台的几家,因为被长华当众点名出了大丑,都怕得要命。
下人更是换了一大批,就怕再有流言传出。
王丞相夫人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到谢家祭奠。
王丞相夫人来的时候,长华正在灵堂里为几位妹妹烧纸钱。
见王夫人上了香,便端正地回礼。
王丞相夫人一边说节哀,一边用眼睛打量地长华,眼底深处藏着一抹笑意。
长华不动声色任其打量。
王夫人看长华丝毫不以为意,也没了兴趣,上了香便离开了。
王丞相也来了,此刻正由秦腾陪着在前院。
王丞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秦腾,“太子出事,三爷怕又有希望了吧。”
“哦,什么希望?”秦腾假装不明白地问。
“呵呵,三爷可别和老夫打马虎眼。太子出事,可不是您的好运就要来了?”
秦腾拍拍双腿,“好运?断腿的好运给你,你要不要?”
王丞相一噎,这废太子到底会不会说话?
“三爷说笑了,老夫说的不是腿的事。”
秦腾不明白地问,“不是腿的事,那是骨的事?你是想说,太子没了腿骨就不是太子了?陛下还没说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王丞相气极,这废太子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什么叫“陛下还没说的事,你怎么知道的”,这有眼睛的不都知道吗?
还用得着说吗?
想到此行的目的,他不得不忍住火气,再次挤出一丝笑容,“三爷,老夫说的希望,是指三爷完全可以推一个自己信得着的人……成为太子。”
“推谁?推你吗?王丞相也想称帝?”秦腾不紧不慢地说。
“你,”王丞相气得差点喷血。
这话是能瞎说的吗?
这废太子是想害死他吧。
要是这话传出去,他王家满族都要被砍头了。
但为了此来的目的,他不得不强压怒火,“三爷,您先听老夫说完话。”
秦腾点点头,“行啊,你说吧。”
王丞相深吸一口气,再次强压住心里的怒火,“三爷,梁王曾找过老夫,想让老夫举荐他的嫡孙,老夫觉得这功劳还是给三爷吧。”
“奇怪了,”秦腾盯着王丞相看。
王丞相一呆,“三爷,哪里奇怪?”
秦腾指着自己说,“我脸上写着傻子两个字吗?”
“啊?”王丞相吃惊。
“没写傻子两个字吗?”秦腾狐疑地问,“那王丞相大人怎么尽当我是傻子呢?”
一番话,气得王丞相差点吐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什么时候当秦腾是傻子?
精得要命,从不肯吃亏的三爷,他敢当他是傻子?
秦腾似根本不知道王丞相的心态,慢慢悠悠地说,“太子的伤未必不能治,哪怕真不能治了,这后继之人,还不是陛下说了算?
王丞相让我出这个头,是希望我来承担陛下的满腔怒火,而你们好坐收渔翁之利吧!”
王丞相暗暗咬牙,急忙否认,“不,不,不,三爷多心了,老夫不是想着,三爷举荐了,自有一份从龙之功……”
“从龙之功?说的好像梁王嫡孙已经继位了!嗯,看来,我得提醒下皇兄,别给人卖了还在数钱,得好好查查梁王。”
王丞相一听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变成要彻查梁王了呢?
这废太子真的不会好好说话!
话说到这份上,是没办法继续了。
王丞相见夫人出来,便想转身离开。
“慢着,”秦腾出声叫住王丞相,“丞相大人,爷我今日声明,除了我皇兄的血脉,其他任何人继位,我都不认。你们少给我搞那套过继嗣子的把戏,有我在,谁也别想!”
“你?!”王丞相被点破心思,不由得恼羞成怒,这个废太子,自己好心好意与他商议,他竟如此不识好歹,也罢,日后新帝继位,有他受的。
当下甩袖而出。
长华送王丞相夫人出门后,也到了外院。
秦腾便将刚才王丞相来的事告诉了她。
“这老匹夫,怕是着急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长华略一思索,却摇着头,“未必。王丞相这只老狐狸,哪能那么轻易暴露自己的目的,这只怕是他的试探。”
“试探?”
长华点头,“试探你对太子的态度。”
秦腾嗤笑,“我对太子能有什么态度?一个无能的太子还不在我的眼里。”
长华再次点头,“太子也不在他的眼里,他来是想试探你,却也被咱们试探了一回。”
“哦,”秦腾眼里闪着光,“娘子看出什么了?”
“他一定有了合适的人选,故意用梁王嫡孙来试探你,不仅借此探明你对太子的态度,还要探出你对太子之位由谁继任的态度。”
“所以,我告诉他,除了皇兄的血脉,我谁也看不上。”
长华嫣然一笑,“老狐狸看上去气怒而去,实则满意而归。”
“哈哈哈,还是娘子厉害,只听了个大概,便拼出了全貌。”
长华嗔怪,“有你这么夸自家娘子的吗?”
这时,下人来禀报,又有人上门祭拜,长华立刻收起笑意,浮现出无比悲伤的神色,脚步虚浮地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迎着客。
秦腾见状,不仅感叹,到底是自家娘子,这戏是越演越好,越来越入戏了。
一波一波的人流往谢家而来,有些人是真诚地悼念,比如骠骑将军夫人和阿富夫妇,还有刘家老夫人。
有些人是本着世家有些交情,不得不应付着来了。
有些人完全是来看笑话的,就好比王丞相夫人。
但不管怎么说,来吊唁的人家很多。
人人来了,都会慰问一下谢老夫人。
长华一一谢过,说祖母身子不好,不见外客。
众人又感慨一番后离开。
一天深夜,月牙儿挂在松乐堂的屋顶上,谢家门外停着一辆漆黑的马车,马车上下来两人,都是黑袍裹身。
长华睡在松乐堂祖母的碧纱橱里,冷嬷嬷来禀报时,她也惊醒了。
“谁?”谢老夫人压低声音问。
“陛下亲临。”
长华披衣起身,正听到冷嬷嬷的回话。
祖孙对视一眼,即刻明了对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