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略显萧瑟的秋风,二人漫步在花园的石板路上,崔容时觉得往日看够了的青砖黑瓦在此刻也没那么单调了。
“小时候哥哥常在这舞枪,我就在一旁的凉亭里弹琴下棋。”
赵晚晴想象了一下年少时期的崔容时,焚香品茗、抚琴下棋,一定风雅至极,这才符合状元郎的生活日常。
在安郡王府,她常常在园子里练字,弟弟就在一旁打拳,如果父亲过来,园子就会更加热闹,而弟弟往往也会从打拳变成挨打。
“我以为将军府应该人人武艺卓绝,连李雯都会一些拳法。你为什么不从武反而从文呢?”
“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我出生便比别人体弱,过了好些年才将养过来。等到能习武时骨骼已经长成,不似孩童那般有柔韧性,祖父就教我了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能够防身即可。我性格喜静,比起习武我更喜欢读书。”
赵晚晴了然,“哦,原来你同我一般儿时羸弱。”
崔容时偏过头来纠正她,“夫人,我只是体弱,并非羸弱,不可同日而语。”
赵晚晴.......有什么区别?
崔容时严肃的解释:“尽管我不擅长舞枪弄棒,但也是从小练习骑射,蹲马步、站桩一日都没落下过,寻常人想要近我身并不容易。
赵晚晴从善如流,“是我想差了,我以为状元应该手不释卷、耕读不辍,近日观察你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崔容时望着她,笑的比头顶的暖阳还要耀眼,“因为我发现了一本更有趣的书,暂时没有读懂,还在勤耕不辍。”
赵晚晴觉得这个笑容有些刺眼,怎么总被他撩拨到.......
崔容时复又正经的说道:“其实孙先生有教我,坐而论道,谓之王公,作而行之,谓之士大夫,不能只做白面儒冠 ,纸上谈兵,学非所用。我也在尝试改变自己,努力学以致用,知行合一。”
赵晚晴认同的点头,“冯先生也教过我,《观书有感》中讲到为有源头活水来,没有人生来是为了读书而读书,书会让人读到自己、发现自己、检视自己,是为书中大道。”
而此时两人口中的先生正在前方凉亭内对弈。
散步的二人行至凉亭,惊讶的看到两位先生凑到一处,下棋、交谈都甚是熟稔。
两位先生是体贴他们新婚,不愿多加打扰,闲来无聊孙元苑就拎着棋盘找到了冯沅君。二人均少年负有盛名,精于棋艺,几盘棋下来便相见恨晚,没事就约在凉亭对弈。
孙元苑看着眼前的棋盘白黑子交错,厮杀的厉害,神情肃穆。
冯沅君则是捧着一盏茗茶悠然自得的欣赏。
又过了几手棋,盘面走向逐渐明朗,胜负差不多已然分出。
崔容时见胜负已出端倪,故意坏心思的问赵晚晴:“你觉得是谁输了?”
赵晚晴不假思索的回答:“孙先生。”
“何以见得?”
“我不太懂棋,但孙先生总是抬头看人,而我师傅只是低头看棋,对弈讲究心无杂念,孙先生怕是输在心性上了。”
孙元苑有点气急败坏,“你们两个孽徒不知道观棋不语吗?”
两人齐齐摇头,“我们没有在观棋,只是在这聊天。”
冯沅君并没有过分在意几人的言语,安郡王府没人会下棋,这么多年她都是自己对弈,好不容易棋逢对手,心情颇为不错。抬头问道:“你们两个在散步吗?”
赵晚晴甜甜的说道:“容时在带我熟悉园子,来了几日都没时间四处看看,正好今日无事便出来走走。”
孙元苑颇为看不得徒弟春风满面的样子,“园子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去书房,我考考你学业,都进翰林院了可不能丢了我的名声。”
冯沅君不大认同的说:“学业也讲究张弛有度,容时好不容易休息几天,让他们也适当的放松一下。”
赵晚晴觉得他们俩像是严父和慈母,竟有说不出的般配,是她想错了吗?
突然,远处传来几声女儿家的争吵,听声音像是二房的崔若雅,她看了看崔容时,问道:“咱们去看看?”
孙元苑摆了摆手,“都是小姑娘们争长论短的事,你们去看看吧,我还要继续下棋。”
冯沅君也正有此意,两人又重新开了一局。
崔容时二人拜别了各自先生,向庭院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