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崔府家宴也正式开始了。
崔府家宴并没有讲究分席而坐,家中三位老爷出征的出征、戍边的戍边、行商的行商,男子只有崔容时、二房嫡子崔颢和三房嫡子崔健,其余都是女眷,因此大家围坐一桌。
崔太尉见人齐了,开口说道:“今日让大家来是要交代三件事。第一件事想必大家都已经知晓,官家因为教女不严责罚了多位重臣,责令其无诏不得回朝,这件事已在官宦之家掀起了轩然大波。各房务必要戒急用忍,择善而从,谨言慎行,倘若让我知道了有不妥当的事必将严惩。子孙若贤,不待多富,若其不贤,则多以征怨,你们万不能因各人得失祸及家族。”
大房和二房都有人在朝为官,消息自然灵通,三太太只是听下人们传赵晚晴陪三公主出游导致其遇害,不明就里的问:“我听闻容时和晚晴邀约三公主去寺庙祈福遇到了歹人,怎么能遇到这种事呢,要我说就不能跟贵人们走的太近,真要是出事了让我们全族去陪葬都赔不起啊。”
崔健也听了很多风言风语,自己未来岳丈忠诚伯还特地差人来询问,他很怕因为此事影响自己的婚事,跟着母亲附和:“就是就是,那些贵人们哪是我们能攀附得起的,不能为了自己仕途而毁了一家子人呐。”
崔太尉狠狠拍击了一下饭桌,怒喝道:“我还没死,轮不到你们替家族操心!与其整日听闲言碎语,不如好好专研学业,文不成武不就,不知所谓。”
三夫人见不得别人说儿子不好,哪怕公爹也不行,立即辩解道:“父亲您就偏心大房和二房,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们,健儿马上就要做忠诚伯女婿了,怎好还这样说他。”话里话外都是三房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了,可不能再这样随意被人践踏。
崔太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健儿是娶忠诚伯的女儿,不是给人家做上门女婿!况且忠诚伯府早就是个空架子了,晚下辈再继承也只能是子爵,也就是你捧着巨额聘礼去求娶。”
三夫人不死心的否认,“人家看好的是健儿的人品和德行,哪有什么巨额聘礼。”
崔太夫人心想三儿子也不傻,怎么娶个妻子如此拎不清,“忠诚伯的嫡子在赌坊欠下巨额赌债,都被赌坊催上门了,但凡是消息灵通的人家哪个不知!你的聘礼前脚送进去估计后脚就会进赌场,也就是你自以为是,背着我们偷偷与其交换定帖,还以为自己占了多大便宜。”
崔健不敢置信的看向婆母,三夫人也惊的张大嘴巴,“既然您知道为什么不拦着我?”
崔太夫人懒的再看她,“拦你做什么?断了你这门婚事我上哪再找一个落魄的伯爵府让你高攀,左右是破财能解决的事,就随你去吧。”
三夫人天天筹集银两,连嫁妆里几个大的铺面都卖了,府里明眼人哪个不知道,也就是她自己以为藏得紧,一边洋洋得意的筹备婚事一边愁眉苦脸的筹集聘礼,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崔太尉显然不想再和愚昧无知的三儿媳妇纠缠,看向了二儿媳妇,示意她终止谈话。
二夫人收到了公爹的暗示,以往家里人不想和三夫人说话的时候都是由她了断的,因为百试百灵,所以她成了三夫人话题终结者。
“三夫人财大气粗,愿意自己出钱填补聘礼,也算是家中楷模,婆母怎么会说你,那可就显得不近人情了。听说卖的几个铺子都是日进斗金的,也不知道你以后银钱还够不够,可别穷的到别处打秋风。嗯,打了也没用,我们都是穷的,除了茶水什么也招待不了你。”
三夫人语塞,这些年被二嫂治的没脾气了......
崔太尉觉得现场安静了,终于可以继续讲:“第二件事是李将军下月就可以回京述职,听官家意思是要让他主管皇城司,守卫皇宫,官升一级。”
转头又看向赵晚晴,“之前你托付的事已经有了论断,我与殿前都指挥使打了招呼,他说与你家甚熟,自然会妥善安排青宸进皇家卫队。只是后来官家听说了这事,又钦点青宸进皇城司,负责守卫东宫,这样李将军就是青宸的直属上司,都是亲眷,以后也能有个照拂。”
赵晚晴一想殿前都指挥使说的甚熟应该指的她与穆婉清这层关系,弟弟能分管东宫也是极好的,无论是太子还是李将军都不会给他难堪,自己弟弟的好运道实在没话说。
随后恭敬的见礼,“晚晴替家弟谢过祖父。”
三夫人听完又忍不住了,“父亲,我这些年托人给健儿找官职您从来没伸过手,怎么新来的孙媳妇就这般上心,就是欺负我们三房式微。”
崔太尉觉得太阳穴顶的疼,“我请师傅教健儿功夫你怕孩子小受伤,教健儿读书你见天喊累,什么事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现在他连上个马还得有小厮扶着,我给他找什么官职,找地方让他去听曲喝茶吗?”
二夫人见公爹气到了,再次上线,“不是我说你,自己家孩子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吗?崔家男儿自小习武,连容时幼时体弱都能弯弓射箭,只有崔健让你护的像弱鸡一样,父亲是怕没那么大脸让你们出去丢。况且就算父亲不为安郡王小世子张罗,人家自己也能找官家找殿前都指挥使,你能找谁?去找你那落魄的亲家试试吧,正好也看看他们几斤几两!”
这话句句刀心,也只有二夫人敢说出来,偏偏三夫人还真听......
崔太尉不想再磨蹭了,赶紧交代第三件事,“再过几日太傅夫人要做寿,老夫人是一品诰命之身,连宫中都极为看重,各家都要去贺寿的,你们提前着手准备准备。贺寿的时候千万结伴而行,不要生事端。”
大夫人知道公爹意有所指,太傅最看重的嫡孙女朱云绮刚连累其父亲居家思过,这事儿子和儿媳都参与其中,这话多数是说给他们听的。
“父亲,太傅会不会为难容时和晚晴?”
“我与太傅同朝为官多年,他虽有文人的倔脾气,却是个心胸开阔的,既然在这个档口给夫人贺寿,必然是要求得官家的恩赐,为儿子解围,不会节外生枝。只是他这儿子做学政多年也没什么建树,倒是可怜了太傅的一身风骨无人传习,哎。”说完想到自家的几个孩子,他还是满意的,至少没有事事求他的庇荫,各自闯出了一片天。
交代完要紧的事,家宴才正式开始。
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不是靠权力和金钱维系,而是要子孙修身立业,薪火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