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容时今日回府较早,一进院子就见赵晚晴在门口迎候他。
他赶紧上前两步,往手里哈了口热气,然后捧起她的双手反复摩擦,“天这么冷,你怎么还出来了?”
赵晚晴看着满院的丫鬟、小厮,难为情的将手抽了回来,有些怯怯的说道:“刚才大理寺来人搜查陈睿的屋子,我看里面还有一些他的个人物品,咱们打个包还给陈府吧。”
“他们可搜到什么了吗?”
“没有,屋里只有衣服和书籍,没有可疑物品。”
崔容时看她踌躇不前的样子,关心的问道:“你是不是害怕了,所以才等我回来一起过去?”
“虽然人没死在崔府,毕竟也在这住过,我还是心里惴惴的。”
崔容时一把将她揽入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细声说道:“没有什么邪祟敢在崔府生事的。”
赵晚晴糯糯的问道:“为什么?”
“这个府里有三位将军,祖父曾跟我说过,一将功成万骨枯,将军身上杀伐之气太重,黑白无常见了都得避让三分。”
“你这么说我还安心点,合着以后我们连门神都不用贴了?”
崔容时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你非要贴男人画像的话,就把我贴门口吧。”
被他一打岔,赵晚晴心中的不安也缓解了不少,两人携手走进陈睿的卧室,里面被大理寺翻了个底朝天,衣服散落一地。
赵晚晴看到衣柜下方压着一个册子,她好奇的拿过来翻看,内容却让她有些震惊。
册子里每一页记录一年的事情,从5岁到现在,正面记录的都是高兴的事,背面却十分阴郁。
赵晚晴拉过崔容时,“你看在他六岁这页,正面只记了寥寥几个事,会背诵四书五经,被先生表扬,后面却记载了这么多,有我被长兄打了、姨娘受伤了、姨娘一天都没有回来,我好饿.......”
“还有,后面这些年也是,尤其你看今年的,正面他只写了考中进士,后面却满是伤痛,被嫡母罚跪、姨娘挨了掌掴.......他虽然是庶子,可是都入朝为官了,怎么还会过的这样悲惨?”
“陈家近年虽然没落,无人做官,但家境富裕,根基尚在。陈睿即便中了进士,也不过是从七品小官,倘若没有家族银钱扶持,未必能走多远。一个出色的庶子必然会被嫡母和嫡子打压,妾室在官宦人家有时候还不如个体面的丫鬟,所以就算他做了官也改变不了这些。”
崔容时逐页翻看,一个不被重视的庶子一生就这样展现在他眼前,他越得意,生母便越受欺辱,他越进取,生母的日子便越难挨。
在最后一页的背面写道“生而为人,两手空空,不堪为人子,此生有愧”,竟是字字泣血。
赵晚晴被这几个字刺的心里有些难受,她不解的问道:“陈睿这么努力的科考做官,想要改变生活,为什么要做盗窃的事?”
“也许是他觉得自己怎么都不能改变命运,想借助于外力,或者是他的家族逼着他做出选择,都有可能。”
赵晚晴细思崔容时这几句话,“如果是有别人许诺他什么,那他最想做的一定是有个好前程,搬离这个地狱般的家。如果是他的家族逼他去做什么,那么最能拿捏他的,应该是他的姨娘。”
崔容时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急匆匆的说:“晚晴,我得去趟大理寺,让大理寺卿重点查他姨娘。”
陈府。
陈老爷和夫人刚要就寝,见大理寺来人,马上穿戴整齐的迎了出来。
大理寺卿说道:“奉官家旨意,查陈睿盗窃文书一案,还请陈老爷配合。”
陈老爷看起来颇为懦弱,只低声答应,好好。
陈夫人却抢在前面说道:“他不过是个惹事的庶子,从小就麻烦不断,如今还牵连我们整个陈府,早知道我们就和他断绝关系了,你们要拿什么随便拿。”
这个陈夫人眼神锐利,轮廓分明,说起话来额头青筋爆出,一看就不是善茬。
大理寺卿让衙役先去搜查,自己则盘问起陈老爷:“陈睿的生母可还在?我要问她一点事,你让她过来见我。”
陈老爷先是看向夫人,又磕磕巴巴的说:“她,她生病了,不能见人。”
“如果不方便,我们可以去见她。”
陈老爷又看向夫人,艰难的说:“不行,她.......”
陈夫人接过话茬:“她犯了错误,让我们赶到庄子去了。”
过了一会,衙役们回来禀告:“陈睿的屋子被人收拾过,什么都没有。”
大理寺卿疾声厉色的说道:“你们心里没鬼收拾什么屋子,我看是要掩盖罪证!官家让三日内破案,我今日必须见到陈睿的生母,陈老爷你带路吧。”
陈夫人还想强加干涉,被衙役一把推到后面,他们押着陈老爷直接冲出门外。
陈夫人焦急的安排随从:“快带人去庄子,无论如何都得让那贱人再也说不出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