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经过两日紧锣密鼓的全城搜查和拷问,锁定了两位案件嫌疑人,同时还连带查出不少高价买卖试题的官宦人家。
两位嫌疑人中一位是澄县开国伯。由于伯府逐渐衰败没落,濒临没有爵位可以传袭,而其子又屡次科考落榜,所以才高价贿赂陈夫人,欲混进文会,就想搞个编制捞个闲职。
一位是户部员外郎王旭林。他收受贿赂,答应为几个知名乡绅和富商争取文会名额,陈睿又恰巧曾在户部就职,就走了陈家的路子谋求考题。
文德殿内。
崔容时和一个笑面中年男子面面相觑。
男子说话有一些流里流气,“久仰崔翰林大名,今日咱们有缘得相见,日后必然会常常共事哒。诶呀,也不知道方不方便把我姓甚名谁告诉你,算了等官家来了再说吧,你先别急。”
崔容时尽管已经习惯了安郡王府的无厘头话风,但他还是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这位自言自语的话痨。
仁宗带着刘公公走进来,手里拿着两份奏报,眉宇间透露出凝重的神态。
他先对崔容时介绍道:“你身旁的人是皇宫密探首领卫眭,他名义上的身份是皇城司官署的打更人。”
卫眭一年也难得被仁宗介绍几次,兴高采烈地讲解起自己的姓名和隐藏身份:“我这个名字吧有点歧义,没学问的人都以为是尾随,其实眭字代表能看到一切,所有人的小动作都尽收我眼底,是不是挺神气。至于为什么做打更人,是因为月黑风高时案件最高发,所以我选择上夜班,白天没有特殊事情我是不会出现滴。”
仁宗特别后悔自己选了个表述欲望很强烈的人做密探首领,也不知道当时哪根筋搭错了。
刘公公:您当时在宫宴上喝多了,非得说自己没醉要办正事,酒后误事啊……
崔容时觉得卫眭颠覆了自己对密探的认知.......
卫眭对人情绪的感知力很强,见到崔翰林怀疑的目光,他又解释了起来:“你别看我话多,但我业务能力超棒,破案就跟顺藤摸瓜似的,抓人就跟手到擒来似的,话多纯粹是套话套出来的职业病,其实我以前.......”
仁宗赶紧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好了好了,你们认识了就行。以后一些私密的事情我会通过你们去办,希望你二人能够齐心协力。”
卫眭立刻举起拳头,壮志凌云的说:“共创佳绩!”说完还向崔容时眨眨眼,一起来啊~
仁宗:怎么不给你个大比兜。
他深吸几口气,自己选的,自己选的,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是大理寺查案的卷宗,你们先看看。”
二人看完后,崔容时问道:“看起来合情合理,都是为了追名逐利,但没有解释陈睿为什么要偷试卷,还将此事公之于众,前后逻辑不通。”
卫眭:“也有可能是陈睿看完忘了还。”
仁宗眼刀一扫,警告意思很浓,再啰嗦废了你。
卫眭马上毕恭毕敬,认真陈述这两日的调查结果:“启禀官家,经过对陈睿等人的追查,臣发现兵部侍郎商谦在事发前曾接触过户部员外郎王旭林,另外市井试卷失窃的消息都来自一个叫红粉佳人的胭脂铺。近日朱炽动作频繁,与二皇子阵营官员交往密切,其中就包括商谦。这个红粉佳人的胭脂铺是五年前成立的,在汴京城颇具盛名,近半数官宦人家女眷都曾用过这家胭脂。”
崔容时突然想起陈夫人,他直接问道:“陈夫人是否曾购置过胭脂。”
卫眭毫不犹豫答道:“陈夫人近半年出入频繁,是常客。”
这就说的通了,所有地下消息买卖都需要一个媒介,能够直通后宅的胭脂铺既不打眼又合情合理,所以这些年才隐藏的很好。
仁宗眼神一凛,阴沉着脸说道:“朱炽若是参与其中,那他一定是想搅乱文会,趁机顶替崔容时,胃口倒是不小。你查清楚朱炽是谁的人了吗?”
卫眭有些犹豫,“臣只能说他表面上清清楚楚是二皇子的人。”但直觉告诉他不单如此,只是暂时没找到证据。
有些事情面上越清楚,内里反而越混乱,仁宗比较相信卫眭的判断。有时候看不透的人先不急于动手,早晚能露出马脚,不如让他们再折腾一阵子。
卫眭又上交了一份名单,里面详细记录了参与买卖文会名额的二十多位官员,首当其冲的就是前任礼部尚书。
崔容时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文会专班拿到的第一手名单良莠不齐,至少三成是内定的人,他们想择优选人都难。
仁宗气极,将紫檀木桌拍的啪啪作响,“我大越朝就是因为这些蛀虫才存在诸多弊端,必须严惩!商谦不过是被放弃的马前卒,让人盯紧,我要的是幕后搅动风云的人。至于这个红粉佳人的铺子有点意思,藏得这么深未必只有这一个用途,我倒是希望他们所图甚大,正好一网打尽。这两个鱼饵先放着,把其他人就一起收网吧。”
一场轰轰烈烈的窃题案落下了帷幕,涉案以及涉嫌买卖试题的官员们随之落马,堪称是本年度影响力最大的正风肃纪行动。
仁宗借着人事调整,再度提拔了一些寒门官员,朝堂又经历了一波换血。
待一切尘埃落定,仁宗定下二日后起身江陵府,随行人员包括三品以上官员以及在文会筹备工作上有突出贡献的官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