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教人以道者之称也。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学识智慧,受之恩师。
崔容时最后总结道:“《开越大典》之大,非只谓规模之大,工程之大,而谓至理之大,大道之大。父母养我们以生命,恩师养我们以慧命,师恩没有血缘牵绊,却不亚于父母之恩,是再造之恩。是以,臣认为当以师字为首。”
他的话句句振聋发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博学强记之人,他们都曾经拥有授业恩师,如果否定师恩就是否定了自己的学识涵养,否定了来时路,否定了学之大义,因此无人反驳。
经过近一日的激烈讨论,每个文会参与者都写下来了心目中的开篇首字。
师字以近八成的占比成为第一篇的字引。
其他字,如天、信、学、君、德等均被记录在案,也将载入《开越大典》。
仁宗觉得今日的会谈非常圆满,也从中发现了很多博学多才之人。
若不是盛世文会,他们宁愿一辈子教书育人也不愿意接触朝堂,他们是思想最为纯净之人,却为大越朝输送了一代又一代的青年才俊。
日落西山之时,仁宗带着诸位大臣走出龙山学院,他站在门口回望这座拥有百年历史的书院,不禁感慨道:“书院是读书人安身立命之地,是读书人的底气和根脉,只要还有读书人在,书院就一定生生不息、代代相传。”
说完,大家纷纷赞叹,“官家英明”、“官家实乃贤君”、“上古先贤不外如是”......
在大家的赞扬中,仁宗继续飘飘然,他确实就是这样......
“嘎吱。”
“咔吧。”
仁宗头顶写着“文以载道”四个字的匾额掉了下来。
安郡王眼疾手快的将仁宗扑到一边,匾额刚好掉落在他们站立过的地方。
仁宗:有人害我!
然后“扑通”一声,所有人身后的书院围墙轰然倒塌,一时间烟尘弥漫,残垣断壁散落一地。
几个避闪不及的大臣和学子们还被墙体砸到,众人惊的鸟兽散。
周川淇吓的立即跪倒在地,“官家,您怎么样,没事吧?”
安郡王扶起了惊魂未定的仁宗,细心地拍落他身上的浮尘,回道:“官家受惊了,应该没伤到。”
周川淇浅浅松了口气,还没等他开口,身后一位老臣仓皇的说道:“天降祸事,危及龙体,是不祥之兆啊。”
朱太傅也皱眉说道:“牌匾坠落寓意文道衰落,确实不祥。”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附和,“这是老天爷在警示,官家必须得重视,说不得以后还要招来祸事。”
“官家是真龙之体,警示的必然不会是官家,一定是哪个人逆天而为,否则牌匾怎么就那么巧掉下来,还差不点砸在官家身上。”
“是啊是啊,龙山书院都建院百年了,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事,必然有人与龙体相冲。”
随着众人讨论声越来越大,仁宗的猜忌心理也越来越强,难道真的有人克他?
他巡视了一圈,江陵府知州、太子、三皇子,最后把视线落在崔容时身上。
贤亲王心中暗笑,崔容时不是得意吗,看他这回怎么办!
到底谁干的好事,他得实名表扬。
安郡王一看不好,皇兄的猜疑病又犯了,自己的女婿还一直极力主张文会革新,做了很多得罪人的事,没准这事就是冲着他去的。
他赶紧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仁宗对安郡王舍身救他的事还感恩在心,赶紧关心的说道:“怎么了?皇弟可是砸到哪了?”
安郡王捂着脚踝说:“刚才事发突然,我脑子里只有护着皇兄,现在皇兄安全了,我才发现脚踝好疼。”
仁宗的注意力暂时被转移,安郡王给崔容时使眼色,示意他赶快想办法。
崔太尉心知此事有诈,他在墙塌的那一刻就在寻找线索,竭尽全力为孙子解围。
案件的关键点有二个,一个是牌匾怎么做到刚好在仁宗头顶掉落,一个是如何做到牌匾掉落后墙体随之坍塌,这个时间点差一分一毫都不行。
在众人一头雾水之际,一个稍显稚嫩的男孩声音响起:“这个牌匾后面有水渍。”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长相俊秀的少年蹲在牌匾旁仔细翻看。
贤亲王语气稍冷的说:“你这孩子从哪来的?这是事发现场,岂容你一个小孩子随意翻动,倘若损坏了证物,你可担待不起!”
男孩闻声抬头,一双眼睛犹如星辰,但神色却极为冷峻,“如今正值冬季,天气干燥,近半个月又未曾下雨,怎会产生水渍,又恰巧在牌匾后,这是疑点。倘若我不及时告知,稍后水迹风干就会了无痕迹,才是真正的损坏证物。”
仁宗见孩子说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也凑过去查探。
果然牌匾后面四角处都有轻微的水痕,倘若再耽误一会,就真的看不出来了。
“你是哪家的孩子?”
男孩行标准的跪拜礼,“回禀官家,我是卫国公嫡长子慕北辰,幸得恩师季鸿光推荐参加文会。”
所有人惊呼,从没听说卫国公世子来参加文会啊,况且季鸿光是当世大儒,老先生已年近耄耋,早就隐退,居然还收了这么一个小徒弟,这个慕世子不简单。
仁宗问道:“慕世子今年几何?”
“回禀官家,十二岁。”
仁宗震惊:“十二岁就考过了文会初试?”
其他人也震惊,这个试卷成年人答都困难重重,孩子怎么可能考的过!
慕北辰问道:“很难吗?”
......
安郡王适时的撒娇:“皇兄,臣弟的脚好痛,咱们能不能先回行宫?既然发现了疑点,说明一定不是天灾,肯定是有人要谋害您性命。此地危险,咱们还是回去等消息吧。”
仁宗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刚才差不点命都没了,此地着实危险。
崔容时请示:“安全起见,请官家先回行宫。但案件未清,周知州还要勘查现场,可否让在场的人员都留下来配合查案?”
仁宗觉得也有道理,说道:“除了贤亲王、安郡王、两位皇子和皇城司护卫,其他人都原地待命,听从周知州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