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走后,周川淇抹了一把冷汗。
刚才幸亏安郡王和崔容时在,否则这护驾不利的罪名落下来,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是书院门墙无缘无故坍塌,这个案子初看毫无头绪,纵使周川淇审理案件无数仍然觉得棘手。
慕北辰走到两人面前,恭敬的作揖,“两位大人,可否让我也一并参与查案?”
卫国公世子身份尊贵,周川淇不敢托大,又想到刚才牌匾的水迹是这个孩子发现的,他心想死马当活马医吧,就算他帮不上忙也影响不大,随他去吧。
崔容时倒是觉得这个孩子有点深不可测,以十二岁的年龄就能博览群书,还心细如发,即便是他都自愧不如。
两人均未显示出轻视之意,反而亲善的邀请他共同查办案件。
目前,首当其冲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安顿参会人员和伤员。
周川淇让亲信将伤员抬到医馆救治,然后为官员们安排了临时休息的屋舍,其他学者们则暂留在讲堂休息。
安置好参与文会的人员后,一行三人开始检查案发现场。
崔太尉刚刚一直在留意坍塌处,他将自己发现的异常说了出来:“刚刚牌匾掉下时,我隐约听到墙体有异动,就是没想明白是什么声音。正常墙体坍塌应该是砖瓦四散,但我注意到墙在倒下时是向后方倾倒,这些瓦砖也是散落在后方,不符合常理。”
几人沿着墙体四处察看,确实如崔太尉所说,墙是向一方倾倒。
在所有人都在检查墙体时,慕北辰说道:“墙底好像有一道沟。”
大家都围了过来,不仔细看确实没法注意,这条沟是沿着墙根挖掘的,细细一道,宽度不大却颇深。
周川淇立刻安排衙役们把散落的砖块移开,以便进一步查看。
衙门在搬砖时,有的砖块过大,他们只能用锤子敲断再分批分次拿出。有些砖仿佛格外脆弱,一敲就开,有些砖却要费很大力气才能砸碎。
崔容时和周川淇同时蹲下,拿起不同的砖块反复查看,然后两人对视。
砖有问题!
普通砖虽然会年久老化,但不会一敲就碎,墙底部的砖好像豆腐块一般,稍微使一些力气就碎成了渣。
周川淇也反应过来,让衙役找来日常维护院子的泥瓦匠。
一位上了年纪的泥瓦匠被带了过来,周川淇问道:“你负责书院日常维修?”
老匠人战战兢兢的答道:“回上官,是的,书院近十年的维修都是我在做。”
“那你过来看看,为什么有些砖发脆,有些砖却硬的很?”
老匠人拿过锤子,敲击了不同处的墙体,也发现了异样,立即慌张的说:“不对啊,龙山书院虽然有百年历史,但院内使用的砖都是经过高温烧制的青砖,不仅硬度高,而且耐久性强,绝对不会这样松散的。”
他赶紧从其他侧墙敲下一块砖呈给周川淇,“大人您看,这是正常的砖,我刚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敲下这么一角,而且即使敲下也是整块的,绝不会脆成渣。”
“近日你有没有发现过什么异常?”
“草民敢保证,墙体一直都是好好的,绝对没坏过。但是近段时间,我发现早上墙总是返潮,我以为是清晨霜雾重导致的,也没太仔细留意。”
崔容时问道:“如果有人每晚给墙底浇水,会不会导致墙砖发脆?”
老匠人连忙点头,“现在正值冬季,虽然不是冰冻三尺,但晚上温度过低也会结冰。如果每晚浇水,墙根在晚上结冰,日间水分再慢慢挥散,久而久之确实会这样。”
这时,殿前都指挥使过来寻他们。
周川淇问道:“穆指挥使,你特意过来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穆指挥使点头,“我仔细回想了刚刚事发时的细节,因为我一直在行使护卫的职责,始终留心四周变化,我听到在牌匾掉落时有几声异响,因为和重物掉落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所以没来得及细想,这个细节也许会给你们办案提供一些线索,所以特来告知。”
崔容时和周川淇赶紧致谢,此事涉及到官家安危,寻常人都明哲保身,不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帮忙,穆指挥此举已经是大仁大义了。
慕北辰突然问老匠人:“如果有人提前在墙根挖一道沟,再集中敲击墙面的脆弱部位,会不会引起墙面的坍塌?”
老匠人思索了一下说道:“正常情况下,在墙根挖沟会伤害墙体的稳定性,再敲击墙的一侧,会引起一定程度的坍塌。”
他走到墙侧举例:“根据敲击角度的不同,对墙体造成的损伤也不同。比如我敲击左侧,左侧的坍塌面一定比右侧更大。”
众人仔细观察,确实是左侧基本全面坍塌,而右侧还有部分墙体伫立。
周川淇问道:“崔太尉也听到了声响,这么说来,一定是贼人利用牌匾砸落的声音掩盖了砸墙的声音,这就说得通了,但是牌匾的掉落又如何解释?”
崔容时看向慕北辰,“你发现牌匾后面有水迹,有没有可能有人提前把固定牌匾的木头楔子换成了冰。现在天气冷,冰融化的慢,只需提前将绳子绑在冰楔子上,待官家经过,发力将冰拽下来即可。”
慕北辰颇为认同他的想法,说道:“如果用绳子拉拽,那绳子一定是用什么方式提前隐藏好,四周必然会留下痕迹。”
几人抬头望去,右侧墙角有一棵古树。
周川淇马上派衙役爬上树查看。
果不其然,衙役在树上发现了绳子的磨痕。
一切真相也随之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