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话音一落,杨林脸都白了。
当今圣上是明君,厂卫在他手中已经非常和善,可这个和善,也只是对比前朝而言。
锦衣卫最可怕的莫过于两样,无孔不入,以及,闻风便可讯问。
正如季青临所说,只要锦衣卫死咬着林大夫的事儿不放,他们就有权审问他!
杨林浑身紧绷:“季大人!你这玩笑可一点儿也不好笑!”
季青临冷声道:“杨林,平民出身,你母亲在你十岁的时候被你父亲酗酒打死,三年后,你父亲死于酗酒溺水。
后来朝廷征兵,你便买通军官,虚报年龄参军入伍,仅仅六年便连番晋升到正七品把总,后来因为救援钦差有功,被宸王的舅舅沈大人推荐回京,进了禁军。”
杨林脸色难看:“季大人到底想说什么?杨某人身世坎坷,是比不得季大人这样的世家出身,但,也不是季大人说抓就抓,说审就审的!”
他厉声道:“你也要问问王爷同不同意!”
季青临淡淡道:“王爷深恨强暴犯,自然会同意。”
杨林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季青临嗤笑了一声:“听闻强暴犯大多不行,才会用施虐来弥补快感,杨侍卫,你是天生不行,还是在战场上伤到了?”
杨林被气笑了:“早就听闻季大人嘴毒,只是你说再多也没用,还是那句话,你要审我,便去问王爷的意思!”
季青临怜悯地摇了摇头:“亏你跟了宸王那么久,却到底还是不知道自己跟着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林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你……什么意思?”
季青临淡淡道:“你并非王爷最近亲近的唯一一个侍卫,但最后王爷只选择了你一个,你猜,是为什么?”
杨林瞳孔缩了缩。
季青临冷冷道:“猫狗房的管事太监见过你,浣衣局的春茗喜欢你,春芽如今要嫁给你,你本性机敏冷静,却偏偏被春茗连番骗过,在整个承乾宫下毒……
杨林,胡荼那样会功夫的,你都一抓一个准,怎么春茗这种下毒新手,漏洞百出的,你倒是眼睛全然看不见?”
杨林连连后退:“承乾宫的侍卫并非只有我一个!”
季青临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但你高升,你不再进宫,却偏偏就能刺激到幕后凶手,其他人,不行!”
杨林大怒:“季青临!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福安已经伏法!春茗已经死了!哪儿还有什么幕后凶手?!”
季青临笑了:“谁告诉你春茗死了的?你往她吃食里下毒血,让她得病,她就一定会死吗?”
杨林怒道:“我没有!春茗得疯狗病是福安干的,是福安为了报复春茗算计春笋,管我什么事?!”
季青临淡淡道:“杨林,从没有人说过,春茗得的是疯狗病,也没有人说过,春茗算计过春笋,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林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春芽冲了出来,小脸儿涨红,眼中含泪:“我姐姐从来没有算计过春笋姐姐!你胡说!你们胡说!”
可她叫得大声,表情却已经暴露了她的内心——她听了,信了。
她死死抓住了杨林的手,想问什么,却不敢。
杨林脸上再不见半分朗然,只剩下了凶狠:“滚开!”
春芽被他甩在了地上,顿了顿,哇哇大哭起来。
最亲近的姐姐成了杀死春笋的帮凶,最喜欢的人,竟然是个强暴犯,这仿佛是一场噩梦,只是想想,就能把她捂死在梦里。
宋亦安揉着太阳穴出来:“季大人,你这回怎么不按照人设办事?你不应该把杨林提走,静悄悄的审问吗?”
季青临面无表情,动作却是十二分的恭顺:“卑职以为王爷喜欢兵不刃血。”
宋亦安靠着门框:“所以让你来刃血啊。”
杨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请万万不要听信季青临胡言乱语!卑职忠心耿耿,跟随王爷整整六年,难道这些年来的忠心都是假的吗?!”
宋亦安认真道:“我知道你忠心,每次看你们演武的时候,你最认真,也最卖力,尽忠职守这几个字,如果不是说你,那就太不仗义了。
你这个人啊,对朋友大方,仗义疏财,对主子忠诚,兢兢业业,对国家一心一意,肯提刀卖命,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军人。”
杨林眼眶一红,泪如雨下:“王爷知我!”
宋亦安轻声道:“你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不尊重女人了。我拜托人查过了,你在边镇的时候,最喜欢掳掠妇女。”
杨林大声道:“贼寇的女人算什么……”
宋亦安淡淡打断了他:“你口里贼寇的女人,是被贼寇抢走的,我们大明的女子。”
杨林还想说什么,宋亦安却已经不想听了:“你很喜欢春笋吧?那女孩子笑起来很干净,还喜欢小猫儿,抱着受伤的猫的时候,是不是一下子就戳中了你的心?”
杨林浑身一震:“卑职根本不认识她!”
宋亦安招招手,甜杏搬来了一把椅子,椅子上放着软垫。
她懒洋洋坐下来,不论杨林说什么,都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语气和语速:
“你母亲一定长得很美,但她非常柔弱,且还没有半分尊严。她既不能在你父亲殴打你的时候保护你,也不能坚定地带你离开。
你不喜欢你母亲这样的女人。你也不喜欢边关的那些女子,她们被贼寇抢走了,却不为了清白自尽,羞耻地活着,谁睡都不去死。脏。
后来进了这皇宫,你看到了许多高高在上的女子,不过这些人都是贵主儿,与你无关。
直到你看到了春笋。她可真漂亮呀,性子坚定,温柔,还善良,她跟你母亲一样好,却又比你母亲好太多了。
她能抗住压力,在这禁宫之中,把心爱的小猫儿保护得极好,不像你母亲,只会哭哭哭。”
杨林早就不争辩了,他死死盯着宋亦安,猛地扑了上去:“够了!不要再说了!”
季青临一脚踩在了他的腰上,砰一声将他踩在了尘埃里。
杨林却仿佛不知疼痛般,依旧大叫着:“住嘴!住嘴!住嘴!”
宋亦安并不,她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把这跟你娘一样,又不一样的小仙女儿藏在心里,仿佛期待神女一般地看着她。
可忽然有一天,你发现,原来小仙女并不是小仙女,她其实是一个连太监都勾引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