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哀哉
太子宝印落在旨意后，整个太子东宫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众人目光齐刷刷放在杨旭身上，悲痛，愧疚，惋惜，不舍……
当然还有杨东升的懵逼。
至此，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杨旭竟…竟然卸任了太子。
这操作直接打乱了他的节奏，让他有力无处使。
继续污蔑杨旭，使其千人骂，万人指？
已然没有了必要。
人家都卸任太子了，直接助他完成了最终的目的，直接把大权放在他们面前，只需他伸伸手就可以得到。
在他的懵逼下，只见掌印太监小心翼翼将杨旭的诏书卷起来，用金线封存起来，放置于锦盒中，双手捧起，跪着递到杨旭面前。
杨旭注视诏书片刻，双手捧起，走到公孙肃面前，恭敬道：
“玄机先生，交给你了。”
公孙肃和杨旭对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道：
“殿下放心，在下必然不辱使命。”
接过诏书，在四十名黑甲禁军的守护下，他走出东宫，继而来到月台，顺着甬道走出文华门。
每置一处，他总要高呼：
“太子殿下改良工部，惊诧诗坛，革新印刷术，独创以工代赈，救助瓦剌，议和大周帝国，换来边疆数十年安宁！”
“他立功无数，却屡屡受到陷害，嫁祸，背刺，中伤，暗杀！”
“他心寒至极，今卸下太子一职，前往山东，侍奉陛下于膝下，再不染指朝廷之事！”
“哀哉！”
“痛哉！”
当推开皇宫城门时，公孙肃面对的是数百名高呼右臂，义愤填膺，对杨旭口诛笔伐的百姓！
他们声音如雷，他们声音鼎沸，甚至有百姓向公孙肃投掷鸡蛋，烂菜叶，石子！
“苍天无道，老天爷不长眼，九皇子守护了我们十年，刚回京城就被圈禁，真是昏庸至极！”
“就是就是！九皇子这般英雄，就应该把太子之位让给他来坐才对！”
“释放九皇子！太子殿下欠民族英雄一个道歉！”
“太子殿下真是歹毒至极，让这般人当君主，是我们大夏的不幸！”
啪！一枚鸡蛋狠狠击打在公孙肃面颊！
蛋壳轰然破碎！
巨大的力道下，蛋青蛋黄来不及分离便混在一起，掺杂着烂菜叶，土块，肮脏至极，顺着面庞留下！
然而，公孙肃不曾皱一丝眉头，更是眼睛不眨一下！
他面色凝重，手捧圣旨，放声大呼！
他的声音即使洪亮，但和数百名百姓如雷般的呼声相比，太渺小了。
但他根本不在乎，一步一声，步步声声超前走去！
声音铿锵，步伐有力！
走着走着，不知发生了什么，百姓的呼声愈发低沉，公孙肃的声音却愈发响亮！
同时，投掷到公孙肃身上的鸡蛋，烂菜叶也愈发减少。
甚至有些托儿还想要投掷菜叶之时，还会受到一旁百姓的极力阻拦。
他们多是脸红，多是低头。
他们的眼神，他们的脸色分明是惭愧的啊！
现场，只剩下公孙肃的高呼之声！
“太子殿下改良工部，惊诧诗坛，革新印刷术，独创以工代赈，救助瓦剌，议和大周帝国，换来边疆数十年安宁！”
“他立功无数，却屡屡受到陷害，嫁祸，背刺，中伤，暗杀！”
“他心寒至极，今卸下太子一职，前往山东，侍奉陛下于膝下，再不染指朝廷之事！”
“哀哉！”
“痛哉！”
一路，公孙肃走出皇宫，顺着朱雀大街一直向前走，直至走到京城南门——明德门。
明德门附近有一座城隍庙，竖着好十三根三丈高的木头柱子，上面绑着几具腐烂的干尸。
而城隍庙上空，萦绕着几缕大仇得报的魂魄。
干尸正是大夏的贪官污吏，正是百姓的吸血虫。
数月之前，杨旭曾在此为民做主，将贪官尸体立于城隍庙前，百姓尽可投石掷之。
尸烂柱撤！
而明德门外的空地上，有着许多生活过的痕迹，这些事流民在此被救助时留下的。
数月前，是杨旭力排众议，改革祖宗之法，创分化流民，以工代赈之法，救助数万灾民。
其中，京城内也有许多因以工代赈还未离去的流民。
他们跟在了公孙肃的身后。
这一路，跟在公孙肃身后的人越来越多，浩浩荡荡宛如一道洪流！
同时，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也随着公孙肃的高呼而振臂高呼
“哀哉！”
“痛哉！”
终于，公孙肃的身影站在了执宰府外。
一百零八位儒家高手早已严阵以待，以防发生不测。
公孙肃不卑不亢，朝前走去。
一名儒家高手上前阻拦。
“没有儒首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公孙肃微微转头，浑身爆发出冷冽至极的气息，冷声呵斥道：
“放肆！”
“皇太子旨意在此，谁敢阻拦！”
“诛三族！杀！无！赦！”
儒家高手神色一滞，竟是后退半步，让开了路。
公孙肃高举圣旨，走向执宰府的大门。
终于，儒首还是走出来了。
他望着公孙肃手中的诏书，又看向公孙肃身后一眼看不到头的百姓。
面露诧异，眉头微皱。
王传道也从中走出，仔细一瞧，心中满是惊喜之色。
下一秒，儒首表情很快就完美收敛，替而代之的是极大的震撼，他难以置信道：
“这…这，发生了何事？”
公孙肃高举诏书，悲愤道：
“太子殿下自愿卸下太子之位，请首辅过目。”
儒首瞪大眼睛，颤颤巍巍接过旨意，行礼后仔细看一遍，脸上浮现出悲痛之色，沉声道：
“我不同意！”
“太子殿下乃是我大夏支柱，更是无数利国利民政策的发起者，其所创的报纸更是无数百姓心中的精神依靠！”
“他不能走！”
公孙肃眸子微缩，不动声色道：
“首辅大人，殿下已经心寒了。”
儒首万年不变的神情瞬间暴怒，淡然并且深邃的眸子中更是绽放出锐利如剑的锋芒！
“若有人陷害于殿下，我为他平冤昭雪！”
“若有人嫁祸于殿下，我为他伸张不平！”
“若有人背刺于殿下，我为他抹去恶言。”
“若有人暗杀他，我亲自守护其身旁，为他挡枪！挡箭！”
“大夏太子只能是他，老夫也直认可于他！”
儒首双目赤红，神情激动万分，如同忠肝义胆的臣子，势必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受到他的感染，公孙肃身后相随的百姓纷纷面露敬佩之色，不由自主鼓起掌。
看到这个场景，儒首表情稍微缓和，继续道：
“备驾，老夫亲自去劝解殿下。”
公孙肃眉头微皱，将诏书递过去，叹息道：
“首辅大人，请不要去打扰殿下了，他已经在收拾行装了。”
然而，儒首的眸子中却满是寒意，秃鹫一般的爪子一把攥住公孙肃的手腕，声音冰冷刺骨，好似是从无尽深渊中发出的声音。
“太子殿下这般英雄！”
“就应该掌握大权，引领我等励精图治，使大夏走向辉煌。”
儒首二字，便是智慧的代表。
仅仅是看到公孙肃手中的诏书以及乌泱泱一片百姓，他便洞悉了杨旭心中所想。
以退为进！反将一军！
杨旭卸下太子之位，自然这个尊贵的位置以及相对应的权力就摆在众人面前。
要知道，杨旭手中的权力可不仅仅是太子之权，还包括内阁一席职位，军机处所有职位，六部尚书中有四部尚书一职都是杨旭的人，其余的小官更是数不胜数。
而现在，杨旭将这些权力摆在了众人面前，并且借用公孙肃将此事广而告之，使得绝大部分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这些权力上。
如果权力集中的杨旭手中，扳倒杨旭便可继承其全部权力。
可杨旭若是退位，直接将权力摆在一群饿狼的面前，饶是身为儒首，他又能在这群视官如命，视权如命的政客中抢夺多少权力呢？
再者，杨旭这样一搞，他势必要因为抢夺权力和大部分人成为敌对方，这就包括三皇子和后宫的萧皇贵妃。
因此，当他意识到杨旭这一招的狠辣之处后，必然要阻止！
就算制止不了，也要将损失降到最小。
不给公孙肃拒绝的机会，儒首直接携带王传道朝马车走去。
公孙肃望着其背影，面色凝重无比，但他也没有过多阻拦。
表现太明显的话，戏…就假了。
因为已经过了夏至，尽管此刻已经接近晚上七点钟，依旧可以在西边看到一轮通红的太阳。
但随着太阳继续西下，夜幕逐渐南移，逐渐逼近儒首的马车，好似一张血盆大口，渐渐将其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