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九皇子死了
戌时过半，京城行人所提的灯笼已经燃起，匆匆行走间，因雨雾不得不小心护住灯芯。
轰隆隆～
阴云酝酿了一整天，雷声终于响起来了，好似中场休息结束的鼓声，有好似新的一轮争斗开始的前兆。
儒首马车驶入了皇宫。
车厢里，王传道满面疑惑，掺杂着三分急切道：
“老师，你为什么要阻止太子殿下离去？”
“他的离去，大权旁落，这不正是我们想要得吗？”
烛光的阴影中，儒首缓缓转过头，冷冽的眸子绽放出一抹冷冽，冷声呵斥道：
“愚蠢！”
王传道语塞。
“今日我若同意他卸下太子之位，百姓必反！百官必反！百军必反！”
儒首冷冽的话让王传道心中发寒，浑身颤抖。
“切记！不要小觑你的敌人，更不要高看你自己！”
“去学习你的敌人，去了解你的敌人，只有这般方才百战百胜！”
王传道连忙低下头，恭敬道：
“弟子明白。”
儒首语气缓和三分，这才解释道：
“太子这招以退为进，将他放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使其成为了受害者，遭受冤屈的一方。”
“谁若此时落井下石，必然遭受天下人的口诛笔伐，人心尽失！”
“你以为我不想让太子退位吗？只是怕执宰府面前的数千百姓不答应，关宁铁骑中的无数将士不答应！”
“若无他们支撑，你我还凭什么去和太子斗？”
这是真道理，不论身处于那个朝代，若想做事，必然要掌握人心！
颁布条令，实施政策，带兵打仗……等等。
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人心，都需要道义！
或许乱世之中，人心道义或许会被稀释，但太平盛世之中，人心道义的影响力将会达到顶峰！
若要造反，就需要有合理的借口，如若不然，便是叛贼！
一但被打上叛贼的标签，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杆，子子孙孙也要背负骂名！
如此这般，谁还会死心塌地跟你吗？恐怕稍微劝降就会放下刀箭吧。
经过儒首的提点，王传道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忙询问道：
“老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哼～”
一声冷哼，儒首淡淡道：
“他想要退走就能退走的话，要我干什么？”
“九皇子身旁的眼线，该用上了。”
“既然他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以退为进，那我就把他从制高点上狠狠的拉下来！”
“哪怕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王传道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神色阴晴不定，激动，惊恐，兴奋，担忧，种种神情，竟能浮现在一人之脸上。
少许，他眼中浮现一抹狠辣之色，拱手道：
“弟子明白。”
说话间，儒首的马车停在了皇宫外，师徒二人步行如宫，穿过金水桥，通过甬道进入东宫。
此时，东宫忙碌一片，太监宫女皆是急匆匆的收拾行装，一辆辆装满行李的马车停靠在东宫大门口，场面好似今日就要离开京城。
儒首没有一丝犹豫，当即站在东宫大门外，高声喊道：
“内阁首辅携内阁次辅，请殿下三思！”
“大夏和大周的情谊还未完善，山东萦绕的冤魂还未肃清，开科取士这等国之大计还未施展！”
“朝廷需要你，百官需要你，寒门士子需要你，万千百姓需要你！”
“请殿下收回成命，继续担任我大夏太子！”
话音落下，杨旭携带姚天际等一众大臣走了出来。
望着儒首和王传道，杨旭面色凝重无比。
显然，玩弄道德权谋，诡立人设这方面，儒首很精通，其手段更是极为高明。
一手道德绑架，一句需要你，让杨旭有些进退两难。
沉默少许，杨旭表情落寞，语气更是带着深深地无奈，说道：
“如果没有内阁的帮助，没有诸位大臣的帮助，何来本宫的功绩？”
“儒首的智谋天下人皆知，被称誉上知前世五百年，下知后世五百年。”
“因此，朝廷有您在，新任太子有您的辅佐，一定可以比本宫做的更好。”
“朝廷，百姓需要的不是本宫，而是你这样的治世之才！”
“你退下吧，本宫身体已经有些垮了，需要休息。”
儒首嘴角略微抽搐。
此时他是真的感觉，面前这个少年是如此难缠。
一手玩弄道德之术，竟与他不分上下！
如果此时他仍要求杨旭继续留下，就显得太不讲情面了。
他嘴角挤出一抹笑容，道：
“好，恳请殿下照顾好身体。”
只是不知何时，三皇子杨东升出现到了他的身后。
就当杨旭转身之时，三皇子猛地上前一步，拱手道：
“大哥，你要走，弟弟不拦你。”
“但是你在走之前，是否能够将九弟送还。”
杨旭颔首道：
“这是自然，二弟，九弟，本宫皆会送还给你们。”
杨东升刚想说“二哥就不用了”，但觉得不太好，又生生憋了回去。
唤来一旁候着的李虎，杨旭吩咐道：
“去把二皇子和九皇子请出来。”
“奴才遵命。”
此时，儒首和王传道起身告退，剩下杨旭和三皇子杨东升身隔数米对峙。
似乎觉得这样的场面不太好，杨旭招招手，笑道：
“三弟，进来坐吧。”
杨东升罕见没有怼杨旭，点头走入了东宫。
不多时，外面响起一道太监响亮的声音。
“萧皇贵妃驾到！”
杨旭和杨东升正要起身，就看到一身正装礼服打扮的萧皇贵妃走入东宫。
彩绣辉煌,恍若仙妃！
她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三千青丝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雪白脖颈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
大红色拖地长袍，绣绘着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凤凰，衬得其端庄无比。
她表情肃穆，柳叶眉微簇，面颊浅涂胭脂，唇含朱丹，双手端于腹前，好似高贵不可亵玩。
可其眉间深红花印却增添妩媚之姿。
她的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皆是对其行礼。
“拜见皇贵妃娘娘！”
“免礼。”
萧皇贵妃就站到杨旭面前，冷冷看着杨旭，红唇微启：
“本宫的九儿呢？”
杨旭早已问津萧皇贵妃的桃源深处，饶是后者释放出最猛烈的压迫感，对于杨旭来说根本无用。
他淡然对视，不卑不亢道：
“正在派人去请。”
闻言，萧皇贵妃便不再言语，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只是其身上散发出的冷意使得东宫气氛将至了冰点，下人们大气不敢喘一下，皆是低头望向脚尖，好似这里有莫大的吸引力。
时间一秒秒流逝，杨旭已经添了四杯茶，然而李虎却一直没有消息。
眉头微皱，杨旭心中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再联想到杨东升和萧皇贵妃的突然出现，指名道姓问他索要九皇子。
仿佛肯定他拿不出来！
漫长的等待过程中，杨东升和萧皇贵妃嘴角皆是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轰隆隆～
天空中的雷声更加的响亮，乍现的雷光直接将半面天照亮。
雨下好像更激烈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杨旭有感急忙起身，迎了过去。
是李虎！
但是他的表情却让杨旭猛地心中一沉。
只见他满脸惊恐之色，额头上分不清滚落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见到杨旭的第一眼直接匍匐在地，拼了命的磕头。
额头上的皮肉狠狠砸在粗糙的石砖上，划出一道道伤口。
血渲染了一大片雨水，是暗红色的。
然而李虎好似没有痛觉一般，依旧是拼了命的磕头。
雨水好像都变红了。
轰隆隆～
雷声更加激烈，刺眼的白光照亮李虎的样貌。
他的脸色苍白无比，一丝血色都没有。
杨旭隐隐明白了些什么，走进屋子里端来一杯茶，冷声道：
“喝口水，把你看见的，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说完后，再去领罚也不迟。”
李虎猛然惊醒，赶忙起身，顾不得浑身雨水，在杨旭耳旁低声道：
“太子殿下，九…九皇子死了！”
“死在了我们的诏狱里！”
杨旭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诏狱，正是他放置九皇子的地方。
他最初的打算是，将九皇子安置在诏狱里面，好生相待。
不论是儒首，还是三皇子等人，他们必然会认为自己一定会妥善保护九皇子，好生相待。
因为他们知道，杨旭肯定不希望九皇子出事的。
因此，将九皇子安置在臭名昭着的诏狱中，正是杨旭反向而为之的计策。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是失算了。
同时，他也万万没想到，这群人竟然这般大胆，胆子大到杀害九皇子后将脏水泼到他身上。
深吸一口气，杨旭闭上眼帘。
少许，浊气吐出，杨旭狠狠踹了李虎一脚，冷声道：
“废物，去外面候着！”
然而，被杨旭狠狠踹了一脚，李虎反而如蒙大赦，满面兴奋，赶忙道：
“奴才遵命。”
杨旭调整一下面部表情，走进了堂厅中，杨东升和萧皇贵妃已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皆是面色不善的望着杨旭，齐齐冷声道：
“我的九弟(九儿)呢？”
杨旭微微一笑，道：
“放心，他好得很，正在被本宫好吃好喝招待呢。”
“放屁！”
杨东升狠狠一拍桌子，双目赤红道：
“真以为我的耳朵是聋的吗？”
“我的九哥恐怕已经被你残害了！”
只是说话间，杨东升眸子深处竟是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
萧皇贵妃表情将至了冰点，死死盯着杨旭，语气颤抖道：
“太子，本宫再问你一遍，我的九儿呢？”
事已至此，杨旭也很无奈。
九皇子的死已成事实，并且无论是杀人者，还是受益者，都不是他。
再者，他也何尝不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保护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九弟。
怪就怪幕后那个人太过于狠辣！
杨旭神色黯淡道：
“本宫，尽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