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干了一天重活,正在营舍帐中休息的士卒听到急鼓声,立刻条件反射般跳起来,快速整理一番衣巾,操起武器便向外跑去。
刘景跟随刘修、蔡升、马周站上土木搭建的台上,望着士卒源源不断汇聚而来,很快便组成齐整的方阵。
这个方阵是由九个百人小方阵组成,前军分为左、中、右三个方阵、中军和后军同样是左、中、右三个方阵,这便是汉军步兵最常列的“八阵”。
至于为什么九个方阵称为“八阵”,则是因为中军中间那个方阵,乃是主帅身居之地,不算在内,后世称为“九宫八卦阵”,可能更为形象一些。
仔细看小方阵,可以看出五人为伍,两伍并立,即横队为十人,纵深十排,合计百人。小方阵的前方,单独站立两人,一者手持小旗、一者手持鼗鼓。鼗鼓类似于拨浪鼓,用以整肃行伍。(百人)屯长、(五十人)队长则位居方阵之后压阵。
虽然仅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可从兄刘修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士卒练得“有模有样”,已是颇为不凡。
刘景心中对刘修唯有“佩服”二字,他穿越一年来,并不是只读经书、史籍,孙、吴兵法他也没少看,不仅看了,为了加深理解,还曾亲手书写,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依然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比刘修差远了。
想要摆脱“纸上谈兵”,唯一的办法就是深入军伍,可惜他恰恰做不到这一点,甚至都无法常来这里,免得引起张羡的猜忌与警惕。
不过有刘修、蔡升、马周三人供他驱使,他足可放心。
观完士卒列陈,时候已经不早,刘景准备离开,刘修、蔡升、马周三人一路将他送至军营门外。
临别之前,刘景拉着蔡升的手,说道:“宏超,想必用不了多久,绛衣、行藤、鞋履等衣装便会送来。”
“太好了!”蔡升闻言喜出望外,说道:“士卒衣色杂乱,如同乌合之众一般,若是统一换装绛衣,士气必将大振。”
刘修不由一阵感慨,长沙诸兵,并非都有统一着装,在这方面,刘景真是舍得下本钱。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刘景为什么要花费重金养这么一支营兵,这不是替长沙太守张羡养兵吗?于他本人有何益?
不过刘景乃是非常之人,自己看不透他的打算也正常。
刘景笑道:“宏超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只管说来。”
蔡升和马周相视一眼,二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蔡升道:“刘君,你就算不说,我也要提,军中不可一日无酒啊。”
汉代军中并不禁酒,但士卒全都是穷苦之人,想要喝上一顿酒也是极为不易,一般多发生于劳军犒赏之时。当然,将领不在此列。
刘景看看蔡升,又看看马周,面色渐渐严肃,说道:“酒,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但是……宏超、子谨,你们现在已是掌管数百千人的军中将领,不比从前游侠之时,饮酒须有节制,万万不能再贪杯。尤其是子谨,你平日嗜酒如命,常常大醉不醒,更需节制才行。”
马周被刘景说得满脸通红,只见他拍着胸脯保证道:“刘君教训的是,我亦知如今身上责任,日后必定少饮酒。”
刘景岂肯轻易相信马周这个“酒鬼”做出的保证,扭头对刘修道:“从兄,你要替我牢牢看紧他。”
刘修微笑称好。
马周顿时苦起脸,桀骜杂乱的眉毛拧成一团,引得几人纷纷大笑。
最后,刘景重重拍了拍蔡升、马周的肩膀,一时间千言万语尽数化为“努力”二字。
“必不负刘君之望。”蔡升、马周齐齐抱拳道。
刘景点点头,又和刘修道:“对于从兄,我非常放心,没有什么需要说的。”接着与三人道别,乘马而去。刘亮骑上矮马,紧随其后。
刘景发现刘亮在马上频频回头,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开口说道:“子明,你如今年纪还小,等过个几年身体长大,我便让你入军中为将。”
“还要等那么久吗?”刘亮面上不见一丝喜色,他今年才十五岁,要想完全长大成人,至少还需要三年时间。
刘景笑道:“几年而已,你正好趁机多读一些兵书。”
刘亮轻轻抿起嘴唇,如果说他以前还有些不爱读书,那么今日看见蔡升、马周的窘迫,他心里已经不再排斥读书。当即郑重其事道:“从兄,我以后一定用心读书。”
刘景闻言一脸欣慰,看来今天没白带他来。
军营这边无需刘景操心,他的注意力自然转到了刘祝、王强这边,而今两人已经陆续接收了四艘大船,一艘十二丈,三艘七至九丈。
棹夫的招募也十分顺利,这个年月,在水上讨生活的人远不如陆地,非但辛苦,钱赚得也不多,刘景给出的薪水要比其他人多出三成,相应的,要求也更高一些,仅“体格强壮”一项,就刷掉了将近一半的应募者,与其说是招募棹夫,不如说是招募棹卒,你见过谁会为棹夫配备精良武器?
在古代,宗族是最值得信任和依靠的势力了,刘景很容易就选出几名族人,塞进船上,其中一个就是刘亮的父亲,他虽然不像自己的儿子那样身怀“特殊才能”,但他打了半辈子的鱼,熟悉水上之事,性格也算稳重,充作刘景的“耳目”绰绰有余。
时间悠悠,转眼就到了六月,刘景在黄氏船场订购的十五艘大船皆已接收,棹夫足足超过了四百,皆为精壮之人。
养这么多人,每日消耗以万钱计,王强不忍刘景“坐吃山空”,建议刘景尽快载货下交州。刘景同意了他的建议,除了三艘“斗舰”级大船,其他十二支舟船一分为二,王强、刘祝一人一半,一个南下交州,一个北上襄阳。
王强被刘景惊得目瞪口呆,不提货物,仅仅六艘大船,价值就超过百万钱,居然全都交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