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起眸子,眉骨上方划出一道小口子,鲜血顺着眉尾蜿蜒流进眼睛里,黑黝黝的眼,混进血色。
“妈妈,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不想再过这样屈辱的日子了。
女人心疼的抚了抚孩子的脸,眼底灰暗无光:“我们能往哪走啊,等到妈妈给你生了弟弟,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放心吧。”
“妈妈,我能养你,我们去哪都行……”
多苦多累,他都不怕。
她拿着鸡蛋送到儿子的嘴边:“傻孩子,把鸡蛋快点吃了。”
话音落下,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们母子的身边。
“臭婊子!”
男人抬起手一把薅住女人的头发,用力的往上提,接着,另一只手又朝着女人的脸狠狠的扇去。
“啊……”
女人吃痛尖叫,手里的鸡蛋掉在地上,胡乱挣扎中,鸡蛋被鞋底碾碎在土里,整个身体蜷缩在一块,拼命的颤抖。
见鸡蛋掉在地上,男人的一双眼睛瞪得可怕,充斥着血丝,耳光再次落下:“臭婊子,老子辛苦挣钱买来的鸡蛋,就被你这样糟蹋了,我打死你。”
沉稳的少年终于有了一丝慌乱,眼睛通红,起身去打那个男人:“你放开我妈妈,放开她!不准你碰我妈妈,我打死你……”
“滚!”
他哪里是身材高大的男人对手,一下子被推翻在地上,男人看着少年不服气的表情,凶狠的表情上露出一丝快感。
他松开浑身颤抖的女人,来到少年身边蹲下来,伸出手拍拍他的残破的脸,狰狞的笑容下有些许得意:“怎么?我打你妈,你不服气啊?不服气就找你亲老子去。”
“你亲老子都不要你个垃圾,是我要了你和你妈,知足吧,吃我的喝我的,还想打死老子?嗯?”
男人拎起他的衣领,不顾他的挣扎,拖着少年来到水池旁,从口袋里掏出剃刀,明晃晃的刀刃在朦胧的夜晚下,显得特别阴森。
旁边的女人露出害怕,扑上来抱住丈夫的手,声音惊恐:“你要干什么?”
“走开!”
他一把推开妻子,晃了晃手里的剃刀:“我是剃头匠,除了剃头还能干什么呢啊?”
“你以为我能杀了这小崽子?放心,要杀的话,在他小时候就一把掐死他了!”
男人面容狰狞,眼里闪过快意,一只手掐住少年的后颈,抬起膝盖抵住后腰的位置,将整个瘦小的男孩压在水池上,锋利的剃刀一下一下的割掉他的头发。
“来呀,你来看看,你儿子的头发!哈哈哈……”
他朝着女人喊着,嗓门里充满讽刺,如碎玻璃一样,扎在少年的心里,原本不停挣扎的双手,像断了线的风筝无力的摇摇坠坠。
女人抽噎的看着儿子已经剃光的脑袋上,划出几道血口子,她心里发疼,连忙上前阻拦:“你别弄了,求你了……”
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舌尖反复扫着牙床子,盯着妻子看了几眼,收起剃刀:“你让我不弄,我就不弄,可以吧。”
“小灼?小灼?你没事吧?疼不疼……”女人脸上的泪糊了一层又一层,用袖子给儿子擦着头和脸。
少年睁开眼睛:“妈妈……”
下一秒,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男人忽然伸出手,扯过妻子的头发,往屋里拖去:“小兔崽子的账算完了,你糟践粮食的账,我还没算呢。”
“啊,好疼……”
破败的小院里,充斥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吼。
少年浑身伤痛,根本站起来,只能爬到那个被踩碎的鸡蛋旁,抓起那半颗早就和泥土混成一团的鸡蛋,用力的塞在嘴里。
“你别打妈妈了,我吃,我把鸡蛋吃掉了……求你了,别打了。”
男人阴狠的偏过头,一字一字的说着:
“你吃才是糟践!”
……
同样是月朗星稀的夜晚。
台町沈家。
孩子们坐在沙发上看着晚间动画片,大人们则是围在餐桌前,有说有笑的包饺子。
苏黎把饺子皮递给明朗,刚刚已经三言两语把女儿下午做的事简单的说一遍。
下午佳茵买牛奶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破书包。
回来之后还找她要了一个打算送给贫困小学的书包,回房间后,又拎着书包出门了。
苏黎做的那批书包为了耐脏,都做了纯黑色,上面还让工厂特意加印上激励孩子们的标语——
把握现在,展望未来。
作为妈妈,她即希望女儿在成长的过程中有自己的隐私,又希望女儿和她无话不谈。
她看向明朗,压低声音说:“也不知道女儿把书包给了谁?”
沈明朗垂眸,手指动得飞快的包着饺子:“肯定是给了需要的人。”
“可她又拿回来一个烧焦的书包。”苏黎看了一眼客厅里,正擦拭二胡的女儿:“我问过了,明天她就背这个。”
沈明朗挑眉:“要不,你一会儿找女儿聊聊?”
“行吗?佳佳会不会抗拒我?”苏黎有些担心。
还没等明朗回答,站在她旁边的张翠珠用肩膀撞了撞她:“你俩嘀嘀咕咕说啥呢,我问你呢?”
“怎么了?”
“你下个月啥时候走啊?”张翠珠问道。
苏黎:“19号。”
下个月医院安排她去邻市的医学科研室学习,所以得出差一段时间。
张翠珠了然:“那还有半个月,能赶上分部工厂竣工剪彩吧。”
“能。”
秦春华从厨房端来刚出锅的饺子,脸上洋溢着笑容:“孩子们,快点过来吃饺子了。”
闻声赶来的几个孩子,纷纷拿着碗筷,有的跑进厨房剥蒜,拿酱油还有陈醋的。
张翠珠忍不住扬声说道:“二嫂,你还让他们吃,刚吃完晚饭。”
包饺子是明天早上大家吃的。
“没事,都在长身体呢。”
秦春华尝过吃不饱的滋味,所以看着孩子们吃得香喷喷的,心里就一阵满足。
沈君给两个妹妹调好酱汁,连忙塞在嘴里一个饺子,含糊不清的说:“三婶,我还能吃……二十个饺子。”
张翠珠哎呀呀了几声,性格粗粝:“还二十个饺子,我要是你娘,我一个都不给吃,晚上那盘子红烧肉,连汤带肉的全进你肚子里了。”
“这么没节制的吃,把胃吃坏了呀,再说你长得这么高,到时候嫁不出去,不能控制控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