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呈每天都在生死线上挣扎徘徊,强大的求生意志支撑着无力的身躯,沈时没有再来看过他,一次都没有,他好像已经被沈时判定了死刑。
谢呈会想起之前。
和沈时嬉戏玩闹的时光美好的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的那么漫长。
明明那时对方眼中的光鲜活明亮,却又能割舍的如此干净。
沈医生的凉薄远出乎他的意料,他靠着意志和死神对抗。
*
三个月后,谢呈终于逃脱了死神的手掌。
他在好转,而且是迅速好转,比所有有记录的试验品恢复的都要快,他虚弱的身体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就恢复如初了。
*
“沈医生。”
谢呈对走进来的人道。
沈时疲惫非常,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谢呈的异常,一如往常的和他躺在一起,抱住他。
谢呈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是没有,沈时再次睡着了。
就是沈时的这种充斥着信任感的举动迷惑了他的双眼。
谢呈发了会儿呆,伸手推他。
沈时哼唧着表达不满,但还是被谢呈硬生生的推醒了。
“你好烦。”他闭着眼睛,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
“你身上的味道呛到我了。”是谢呈讨厌的属于云伊或者陆乔的那种味道。
沈时手掌摸到他脸上,搭在他鼻子上,意思很明了了。
谢呈把他手拿开,硬气道:“去别处睡。”
沈时眼睛睁开一道缝,可怜迷茫的问道:“为什么冲我发脾气啊?”
谢呈闻言没好气的推他,他手肘刚用力顶了他一下,沈时闷哼了声,直接坐了起来,猛地咳出一口鲜血。
“艹!”
谢呈瞬间被吓的魂飞魄散,连忙跟着坐起来,“宝贝儿!宝贝儿!我去给你叫医生!”
沈时有气无力的拉住他,“叫什么医生,我自己就是。”他又咳嗽了两声,喉咙里的腥甜味始终挥之不去,“去给我倒杯水。”
沈时漱完口,病恹恹重新躺在床上,临了还不忘警告谢呈:“别再烦我了。”
谢呈虚虚的抱着他,把身上的热量传递给他,动作温情的同时,内心纠结。
他身上的试验已经过了最难的一关,现在沈时躺在他身边,他可以用沈时的手环解开锁链,他甚至可以挟持沈时,畅通无阻的走出试验室。
或许还可以在挟持他前,折磨他一番。
谢呈权衡利弊,目光落在他苍白无血的脸上,蓦地心软,他自恋的觉得沈时的受伤和他有关。
沈时一觉睡了十八个小时,等谢呈要去做检查时,沈时还没醒。
他小心翼翼的从床上起来,悄悄的走出房门,忧心忡忡的询问其他医生沈时的情况。
他没有直接问沈时的伤势,旁敲侧击的问了沈时,发现他们都不知道沈时受伤了,见状,谢呈也没多说什么。
他回了房间,摩挲沈时后背时突然发现触感不太对,他手伸进去仔细感触了下,像是某种鳞片。
沈时一直在睡,他呼吸微弱而平缓,很可能是身为兽族的基因在修复身体,谢呈知道他不会有事,可还是忍不住担忧。
一天,两天,三天……
等到第五天晚上,沈时一动,谢呈立马睁开了双眼。
黑暗并不会对谢呈造成什么影响,但沈时不行,他手臂在墙上摸索着想打开灯。
谢呈先打开了壁灯,关切道:“要喝水吗?”
沈时摇摇头,他站起来,借着灯光摇摇晃晃的往卫生间走。
昏黄的灯光下,谢呈看见他后颈有一块皮肤在反光,不属于人类的皮肤呈现出银白色。
在没有看到这种鳞片前,谢呈猜测他或许有海鲛族,黑蜥族的基因,可这漂亮的银白色,再加上沈姓,谢呈只能和一个快要消失殆尽的兽族联系起来。
银蛇族。
十几年前首屈一指的大族。
也是在十几年前,被炽虎族和当时的巨狼族联合剿杀了。
仅次两年后,巨狼族内部分歧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族内战争爆发,战争持续了三四年,以末河为界,分为锦林和苍林,锦林为灰狼族,苍林为漆狼族。
战争折腾的原本辉煌的巨狼族荣光也不在了,和现在如日中天的炽虎族根本无法比拟。
这些离谢呈已经很遥远了,儿时的记忆模糊不清,还是之前有人告诉他的。
让他来这里,寻一条出路。
试验会让他强大,等那时重回漆狼族,他将能得到更多。
谢呈没有选择。
他那时已经入狱了,对方只是在赌,他只能尽最大的力量谈判,先把自己的亲信救出去,安插在漆狼族里。
谢呈回忆时,沈时已经擦干身体,裹上浴袍走了出来。
谢呈的目光迅速被他抓住,过往消散如烟,只剩他一人留在眼底,“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去救你了。”沈时轻松的一笔带过。
“伤是这么来的。”谢呈肯定道。
“感动吗?”沈时问他。
谢呈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为什么救我?”
“不是你让我救你的吗?”沈时把问题抛给他,带着笑意说道:“我的小狼在我怀里可怜兮兮的求我救他,我当然要拼尽全力救他了。”
“虚情假意!”
沈时被他四个字呵斥的愣住,不太敢相信谢呈说了什么。
“为什么救我?”谢呈又问。
沈时收敛了笑意,淡淡道:“不想你死。”
“为什么?”
沈时被他的为什么问的烦躁,“什么为什么?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真话。”谢呈叹了口气,“沈时,我只想听真话。”他想听沈时坦诚,他知道沈时的抛弃他的那段时间在挣扎,在权衡利弊,他想听沈时亲口说出来。
“真话?”
沈时一点也不喜欢他咄咄逼人,他扯了下嘴角,毫无笑意的告诉谢呈:“真话就是我救了你一命,现在你这条命是我的了。”
“所以,你想做什……”
“你有完没完!”沈时打断他的话,猛地将谢呈推倒在床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你在监狱时已经被判了死刑,试验所里我让你多活了这么久,现在我又救了你一命!你怎么敢来逼问我?”
他的沉稳消失不见,急躁暴躁令他真实了许多,至少在谢呈看来比弧度一致的笑容来的鲜活。
“宝贝儿……”
谢呈坐起身子,刚轻声唤了一句,沈时就在他腿上坐了下来,他双臂环着谢呈的脖子,脑袋搭在他肩膀上,对着他的耳朵抱怨:“你不哄我关心我就算了,你还吼我。”
谢呈心道: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