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迎来月圆的时候,谢呈请假,离开了澄江学院,来到了属于魅魔地盘的西南郊外区。
他穿着西装,推开玻璃门,来到大楼内部,希望能见到一位位高权重的魅魔。
可惜对方预约排的满满当当的,没有时间去见一个澄江学院的学生,而前台在听闻他没有预约,且知晓他那不算身份的学生身份后,摆摆手,让他有事找老师。
谢呈理解,大家都很忙。
他静静的坐在大厅里休息椅上,等一个机会。
十一点三十六分,机会出现了。
谢呈看到了那个曾在电视上出现的人从电梯里走出来,段泽君,有资格参加联合大会的魅魔之一。
三十六的年纪,穿着银灰的西装,气质温和,温润无害,见而便生出一股亲近之意,和齐茉苒那种妖媚感相比可谓是一天一地。
他快步上去,被狼人保镖挡在一米外,这些阻止不了谢呈,他咬字清晰道:“你好,段先生,我是谢呈,我有件东西想送给您。”他说着,把那枚红宝石戒指拿出来。
那枚曾属于血族亲王的红宝石戒指和他本人一样引人注目。
“谢呈?”段泽君停下了脚步,他目光先是落在戒指上,后又转到谢呈脸上,“是那个管血族亲王喊宝贝的谢呈?”
谢呈没想到他知道如此细致,也没想到他会如此促狭,不自在的咳嗽了声,应道:“是我。”
他接着道:“您能帮我件事吗?作为答谢,我可以把这个戒指赠予您。”
“什么事?”段泽君看着他,好奇道:“什么事是沈先生帮不了你,还需要我来帮忙的?”
“月圆之夜,我想和您一起去狼人所在的北区。”谢呈道。高等魅魔可以安抚暴躁的狼人,段泽君身为其中的佼佼者,自然也要去,哪怕他什么也不做,他去了,就代表魅魔和狼人交好,所以,他肯定会去,每个月都要去。
“唔,这件事沈先生还真是帮不了你。”月圆之夜,血族同样被严格要求待在自己的南区,不能迈出一步。
“我只是想去看看狼人是如何变身的,您可以派人看着我,我保证什么也不会做,不会碰的。”谢呈诚恳道。
“只是看看?”段泽君问他。
“只是看看。”谢呈道。
一分钟后,谢呈等来了一句“好。”
“谢谢您。”
*
两天后,月圆夜的下午谢呈被接去了狼人所在的北区。
金乌西沉,玉兔东升。
狼嚎声传遍的北部林区。
天亮时,狼人纷纷再次变成了人。
回程的车上,谢呈把戒指给了段泽君,“段先生,谢谢你。”
“你真舍得?”段泽君问道,他不知道谢呈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谢呈想做什么,他当然不会放任谢呈一个人在林区乱走,万一他真做了什么,魅魔全族都要受其牵连的。
可一直跟着谢呈的人说谢呈只是走着看了一路,而后停下歇了半天,在天亮时拍了个日出的照片。
虽然没有异常,但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段泽君不信他做这件事是出于突如起来的好奇,“你若是做了什么捅破天的大事,魅魔保不了你。”
“段先生,我老师对我很好,尽管我次次考倒数,他对我从来没有不耐烦。”说来可笑,成为魅魔,来到澄江学院后,谢呈再次感受到了来自长辈们的关怀。
“我不会连累魅魔一族的。”谢呈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神情认真,“魅魔让我感到了归属感。”
段泽君看着他的眼睛,笑的和蔼可亲,“家族的意义所在。”
谢呈把戒指放在他手中,“您比我更需要他。”
压制亲王血脉以下的血族,对段泽君来说确实很有用,亲王是不屑出手对付他,或者说强大的血族已经开始了另一种不流血的斗争了,意外总是容易发生在那些小血族身上,当他们受欲望控制朝他们扑过来时,再强大魅魔的无法对付他们,而这个戒指很好的弥补了缺陷。
段泽君将戒指戴在手上,“沈先生或许会注意到。”
“我会去哄他的。”谢呈回道。
段泽君说那句话其实并不是那个意思,起码他不是想听谢呈坦然自若的说出去哄一个血族亲王的话来,他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微微蹙着眉头看向谢呈。
谢呈回了一个微笑,没有说什么,转头看向了窗外。
*
他们现在还没出山,入眼一片绿色,林木郁郁葱葱,让谢呈想到了幼时的时光来。
十岁之前,谢呈并不是个孤儿,尽管他没有爱护他的父母,但他有爱护他的爷爷奶奶。
爷爷是个守林员,他们一家在山脚下小村子住着,靠着爷爷的工资,奶奶的勤俭持家,他们过的虽然不够富足,可足够安乐。
只是一切都被大火摧毁,谢呈被赶来的救灾人员救出来,而他的爷爷奶奶和许多村民都永远和那座大山作伴了。
谢呈高烧了两天,醒来后,他忘了一切,被送往城里,成了已经再婚父母的累赘,从有人爱护的小孩儿成了两家都不想要的拖油瓶。
十六岁,新世界的大门向他打开,他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种生物叫狼人,有关那场大火的记忆再次涌入了他脑海里,那些因为痛苦而被强制忘记的再次浮现。
大火之前,有匹狼袭击了他们家,他们恬静的小村庄。
孤狼。
很大一匹,一口下去就咬断他爷爷的脖子,一爪子下去,他奶奶被拍倒在地上,鲜血流淌,而他,被它的尾巴甩在了墙上。
他记得那天是月圆,因为奶奶做了好吃的肉馅饼,吃饭前说了团团圆圆的吉祥话。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大的一匹狼,体型似乎比老虎还有大,终于,在十六岁,他想起了一切,知道了毁了他童年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月圆之夜,狼人会变得暴躁,除了攻击血族外会攻击一切活物,在九年前有个狼人造了无数杀孽后,为掩盖罪行还放火烧了山。
他的爷爷奶奶,那些死去村民们并不像人们认为的那样上山救火时葬身火海的,他们是被杀害的,凶手不是山火,而是一个狼人。
昨夜,谢呈看着一个个人变成一匹匹记忆中那样的狼,他在山上走了一夜,看了上万头狼,几乎是同样的高大,同样的灰毛皮,他不抱希望的走在山上。
想着,对方的罪行或许在九年前已经暴露了,他可能已经被杀死了,但在即将天明时他遇到了那匹狼,奇异的,谢呈知道是它。
哪怕他和周遭的同族很像很像,可细微之处的差别让谢呈一眼就认准了他。
它,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