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玄仙宗沉藏峰座下首席弟子被逐出师门了!”
“沉藏峰,那不是沈仙尊座下的弟子?”
“是啊,就是那位名为谢呈的弟子!”
“沈仙尊平生就收了这一位弟子,听说异常宠爱。”
“我记得沈仙尊这位弟子灵根灵骨都是一等一的好,踏入仙途不过百年已是元婴修为,堪称惊才绝艳。”
“听说是品行不端,言行无状,顶撞师长。”
“我听说是勾结歪魔邪道。”
“我怎么听的是沈仙尊修无情道,他弟子谢呈六根不净,贪恋红尘。”
“不对,若是六根不净不修无情道不就得了,这么好的根骨悟性,沉藏峰教不得,玄仙宗其他山峰峰主都能教导才对。”
“似乎是做了什么恶事惹得沈仙尊不快了,至于究竟玄仙宗弟子们也不知。”
“如此天才,玄仙宗不要,其他宗门还不争着抢着要。”
“你昨日没听见玄仙宗上的雷声吗?沈仙尊废了他的修为,听说还没下山,这人就入魔了。”
“啊?!”
“沈仙尊修无情道,见状还当即欲将他斩于剑下呢,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名弟子却被人救走了。”
“谁有如此本事!在玄仙宗诸多大能眼皮底下救一人走!”
“不知,那人戴着面具,身形极快!似乎是魔,也有人说是妖,总之,非我族人。”
“啊,怪不得沈仙尊会断然将他逐出师门,他弟子怕是同邪魔勾结已久了。”
“如此说来的话沈仙尊座下岂不是又无弟子了?”
“可不是呢,沈仙尊辈分比现任玄仙宗宗主还高出两辈,他名下弟子都是玄仙宗宗主的师叔,听说他原不想收徒的,是几十年前见了谢呈,才动了收徒的心思,谁知收了个孽障,倒是叫人唏嘘,令人笑话。”
“沈仙尊仙途路顺,他这徒弟怕是他遇到的第一坎坷了。”
“嘘,玄仙宗的人来了,吃酒吃酒。”
“好,共饮此杯!”
*
汀渊深处,一道溪水蜿蜒而过,顺着溪水至狭口,行一炷香时间便可见一处美轮美奂的楼阁房屋。
阳光从格窗中照进来,床榻上的青年动了动,接着一条白蛇从他衣襟中探出,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关心道:“小弟子,你醒了?”
“滚。”谢呈有气无力道。
“怎么每次见我都这个字。”白蛇化为人,他枕在青年胸膛上,白色发丝四散,如花绽放,“你师尊他都不要你了,我要你,你还不乖。”
“若不是你这妖蛇!我岂会落到如此地步,我要杀了你!”谢呈说着强撑着便要直起身子,被男子手掌按住胸口,轻轻松松便按在了床榻上。
谢呈气极,双目赤红,欲要掐诀召剑前来。
男子一看他嘴型便知他想做什么,笑道:“小弟子你还妄想用你宝剑吗?你的剑已经在玄仙宗的惩戒台上被师尊亲手斩断了,你的全身的修为都废了,你如今入了魔,怎么还妄想用仙家的术法,会遭到反噬的。”
像是印证他所言,谢呈当即弯腰趴在床沿上吐出一大口血来。
“你这妖蛇……为何要如此害我!”
他声音嘶哑,怨恨下眼眶通红,“那剑是我师尊亲手为我取的青金石所练,那剑是他亲手给我的啊!”
他哭着他的剑,哭着他同他师尊一刀两断的师徒情分,形容狼狈,面上有血有泪,他疯了般要杀这蛇妖泄愤,哪怕身形踉跄不稳也不干就此倒下。
“小弟子,你想想这事真单单是我之过吗?”
“明明是你心底对你师尊心怀不轨。”
“你暂且在这里歇息吧,一月后,我再来看你。”
他三句话落,消失不见。
谢呈如今同废人无甚差别,眼睁睁看着他离去,颓然倒地。
一个月后
谢呈正在睡梦中,忽听得有人在他耳边轻声道:“小弟子,师尊难受,你帮帮师尊可好。”
谢呈:“!”
他猛地睁开双眼,黑夜里,他一双眼眸明亮如炬,实则只能借着月华隐约看出一道银白的人影。
他推拒了两下,被咬了脖子,那妖蛇用人形咬的,情毒倒是不减分毫。
“小弟子,别反抗了,你既落到了我手中,莫不是还想逃脱吧?”
温凉的吐息洒在谢呈身上,他不甘不愿的神情尽数落入男子眼中,黑夜中男子嘴角翘了翘,变本加厉的作弄着人失了志。
翌日一早,白蛇被一道厉喝吵醒。
“妖蛇,我誓要杀你。”
它尾巴尖动了动,连身子都未曾直起,盘在青年软弹的腹肌上,懒洋洋道:“小弟子,你先好好修炼吧,你现在这副样子,别说杀我了,再被我采几次阳原就不行了。”
谢呈虽气也知它说的是实话,那一个月他无数次调息都失败了,修魔修仙灵力运转不同,他摸索多次全都以失败告终。
白蛇见他沉默,猜测道:“你该不会还没有摸索出修魔的路子吧?”
谢呈继续沉默。
白蛇笑了声,化为人形坐在他身上,仙姿佚貌的好容颜,恶劣戏谑的神情,“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谢呈生硬道。
“把你头发剪了,每次都缠在一起着实烦人。”
“就这?”未免也太容易了,谢呈不敢信。
“就这么简单。”男子以手支颐,好整以暇道:“你修为高了,与我修炼也有益。”
谢呈:“……”
一个月来谢呈的心稍微平了些,起码被人压腰坐着都面不改色了,但要说无动于衷那是没有的,尤其是对方那张脸,那声音,“你是妖?是魔?你没有自己的脸吗?非得用我师尊的脸?我师尊的声音。”
“是魔。”
“这是我自己的脸,我自己的声音。”
谢呈闻言气哼一声,“那你叫何名?”
“沈时。”沈时道。
“你竟还敢用我师尊名讳!”谢呈更气。
沈时笑了声,“小弟子,不气了,师尊教你如何修魔。”
*
汀渊三载如浮光掠影一息之间。
“你修为精进如此之慢,还妄想杀我?”沈时伸手接住谢呈袭来的长剑,谢呈身形不停,右手弃剑,左手持匕首逼近沈时修长的脖颈。
沈时立在原地,一躲不躲,同他手心内蛇鳞层层暴起一样,他脖颈上银白的鳞片抵御着匕首,那匕首便再难前进分毫。
“三年了,你长进也太慢了,在沉藏峰上的时候你可不这样。”沈时身形一闪,谢呈面前便无人了。
“我瞧你喜欢你这把剑特意帮你拾回来的,还帮你重铸了,你就这么报答我?”
沈时突然出现在谢呈身边,手法诡异的夺走他手中长剑,而后轻轻将他一推,独自立在庭院中观看这柄长剑。
此剑原是青金之色,沈时重铸时加了些别的东西,如今这柄剑通体漆黑,只有在强光照耀下才隐隐能看出青金之色,原先的剑柄是同青金色相配的乌金色,沈时改了成同样的玄青色,上刻着符文,魔气涌动达到一定程度时剑柄与剑身上便会出现血色纹路。
“这把好剑给了你真真是埋没了。”沈时抚摸着剑身上的刻文凹槽,“三年了,你竟然没能激发出一次这剑的威力。”
他语气带着看不上眼的不满,颇有几分严厉,复而手持此剑挽了个剑花,下一瞬这剑便被他收入芥子空间中。
“还给我!”谢呈急道。
沈时笑了笑,毫不留情的奚落道:“不还给你你又能如何?你现在连玄仙宗内门弟子都打不过,三五个外门弟子便能将你这个魔斩于剑下,如此废物,配不上这把好剑。”
“小弟子,我瞧你天赋不过如此,以后我会庇护你一二,而你则安心做我炉鼎吧,也算不辱没你这纯阳之体。”
谢呈被如此侮辱,愤愤而起,再次攻击。
沈时陪他玩了一刻钟,拂袖将他一挥,谢呈跌到在地,一时半会儿竟是难以再起身,他神情紧绷,紧盯着树下之人。
光斑落在他身上脸上,此时此刻的冷凝之色像极了他师尊,风华傲然。
“你既入魔,该知魔要随心所欲,无拘无束,方能修有大成,你如今已不是玄仙宗弟子,却还困在条条框框中,即便给你千万年时间,你怕是仍到不了从前的修为!”
“随心所欲?”谢呈喃喃的重复道。
“是,随心所欲。”沈时没忍住再次道:“别人堕魔修行速度十倍快于修仙,你堕魔倒好,一点儿也不长进。”
“你既喜欢你师尊,却在连心里承认都不敢,从前在玄仙宗不敢,如今在这汀渊只我们两人,你居然还不敢承认你那龌龊心思,难道你不承认,我就不知了?”沈时好笑道。
“你自己想想吧。”话落,瞧着他颓废的模样,“你现在这副样子哪还有意气风发的桀骜模样,冲着纯阳之体我都睡不下去。”
谢呈听闻最后一句,掀起眼皮瞧他,“三天一睡改为五天一睡叫睡不下去?”
他从地上站起身,朝他伸手,“把剑还我。”
“你现在配不上。”沈时打击道,却也是实话实说。
谢呈没再要求,他转身回屋,开始细想沈时的话。
随心所欲。
无拘无束。
谢呈阖着眸子,内心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