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凳子上,沈时坐在他腿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搂着他。
“你抱抱我。”
谢呈抬手环住他的身子,像之前抱着小鱼精那样呼噜着他的后背。
“你怎么这么好啊~~”
沈时埋首在他颈间,声音传出来时闷闷的。
“你这样我感觉自己好坏啊~~”
好像又回到了东荔山的山洞里,在谢呈为了救他身负重伤后,他趁着他无力抵抗时挖了他心口的仙骨。
“我怎么这么坏啊~~”
谢呈很懂他,他这样软着嗓子说这种话就是在撒娇,是想他哄他的。
虽然他蛮好奇他坏在哪里了,但绝不能挑在这个时候问,他识情知趣道:“宝贝儿最乖了。”
“哪乖啊?”沈时拖着调子问他。
其实根本不乖。
他有钱,他可以替他出一份钱,但是他让戚盛给他花钱。
没有人会喜欢同自己心上人纠缠不清的人花钱的,可戚盛不能不花这笔钱,他不仅要花,而且还要花的大方潇洒,至于内心是如何吐血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沈时的恶趣味。
这样的人他回答不出哪里乖了。
于是,他回避了这个问题,侧头亲了他一下。
沈时顿时惊喜的抬起头来,回吻着他。
他吻的很轻,像是小动物寻求庇护的讨好,安抚意味很重,没有欲望的接吻,表达着纯粹的喜欢。
谢呈始终敛着眼眸,眼睫虽短足够浓密,黑压压的遮挡着他心中眼里的情绪。
傍晚,戚盛雇了一辆最美最华贵的云凤车架。
三头金冠云凤周身似有星光浮动,车架红漆镶金,谢呈初见惊呼一声,雀跃兴奋。
和被拉着天旋地转的一瞬到达不同,谢呈感觉自己被风吹着靠在车架后背上,失重腾空感令他浑身紧绷起来。
等云凤到达天际后,谢呈觉得自己似乎遨游在云海之中,腾云驾雾的感觉奇妙无比。
“要不要站起来看看?”戚盛问道。
他说着先一步站起来,拉着谢呈走到前面的栏杆上,让他握紧栏杆。
然后,转身和沈时坐在一起,享受着没有谢呈打搅的两人世界。
沈时:“……”
“我们也曾共乘云凤车架遨游天际过……你说等以后我们大婚了用赤凤车架的……”
戚盛的话断断续续的传进谢呈耳朵里,他看着远处的绚烂多彩的天空,看着近处云凤摆动着长长的尾羽,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新奇感觉,伸出一只手感受着划破云层的湿润感。
沈时没有失忆。
他已经肯定了。
下午的时候,沈时告诉他,让他不必怕戚盛,对方不会对他如何的,他笃定的语气似乎更加验证了谢呈上午的猜想。
既然没有失忆,还如此讨厌戚盛,那就是真讨厌了。
说句话都让沈时讨厌,那就让他多同沈时说说话好了,谢呈如此想着,唇角上翘的弧度越来越大。
西边最后一缕金光消失前,云凤车架才渐渐下落,停在了湖边。
即使沈时对他仍没有好脸色,可戚盛对谢呈的知情识趣很满意。
一个草木愚夫,他何必自降身份同他计较,让他多见见修仙界的奇妙之处,他若识趣就该知道沈时瞧不上他。
等夜色完全降临,湖中倒影随着光线消失逐渐消失不见,可慢慢的谢呈注意到湖中泛起了点点星光。
他回头让沈时去看,再将头转过来时,湖面上游着一群鱼。
透明发着光的鱼,它们的鱼鳍鱼尾比寻常的鱼大很多,比它们身体还要的长,浮游在空中,如梦似幻。
“这里的鱼……会飞。”
他声音很轻,唯恐惊扰了这些从未见过的生物。
“熠熠鱼。”沈时道。
戚盛见他道出这些鱼的名字,有些激动的继续同沈时回忆,“空梦崖底的湖中许多这种鱼,空梦崖下有三棵夜光树,我们经常在树下散步,你想起来了吗?”戚盛道。
“没有。”沈时干脆道。
他伸手招来一条熠熠鱼,问小土狗:“要摸摸吗?”
“嗯。”谢呈重重点了下头,伸出的手指刚碰着鱼身子,电流倏地窜过他的身体,谢呈浑身都激灵了一下,手指头都木了,神情呆愣着,没回过来神来。
“哈哈哈哈哈……”沈时开怀大笑,抓住他的手指头摸摸,“感觉怎么样?”
“……麻了。”
沈时拇指又摩挲了两下,然后一直握着他的手了。
戚盛注意到后,没有怒吼,而是道:“这湖下还有彩虹草,五色光的。”
谢呈还没说话,沈时抓着他的手不许他走,嘴里说道:“你看不见。”
他话刚落,戚盛在旁边歉意满满道:“哦,对了,我忘了谢兄弟是凡人,看不见的。”
沈时笑了声,很轻,像是气音,没入谢呈耳畔便消失了。
纤长的睫毛下琉璃眸下映着微弱月光,杀意藏在融融月色之下,在身边人瞧过来前,他抬眸温柔道:“白日里能看见,明天白天我带你来看。”
戚盛送来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谢呈可不会白白放过,他按着戚盛想看到的那样演绎着自卑弱小,喏喏道:“……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沈时捏着他的手心,“本来也没事可做。”
谢呈感受到戚盛落在自己身上的妒火,瑟缩了下身子,离沈时远了些,“我……”
他后退的脚没等落下,沈时拽着他把他又拉到了自己身边,偏头却不完全扭头去看戚盛,眸光森冷道:“你的心思一点儿也不高明,卑劣的和你本人一样。”
戚盛拳头握的咯吱作响,“我们才是天生一对!你现在失忆了,你忘了我们间的种种,可我没忘!”
他声音嘶哑的大吼,发泄着心中的酸楚不甘,“你身边这个草野莽夫才是乘虚而入的卑鄙小人!”
谢呈沉默着没有说话,他最开始就是怕自己成为这种卑鄙小人才一直拒绝沈时的,可是……
他握紧了沈时的手,不卑不亢的看着不远处的男人道:“他为了违抗族规被贬下凡间,那时你在哪里?一年时间你才找过来,你真的关心他吗?”
“你说我卑鄙,我做什么了?我不过是救了他,而你做了什么了?一年后才慢悠悠的找来,一见面就对他大吼大叫。”
“你关心过他吗?”
“你问过他这一年是怎么过的吗?”
“他失忆了,在凡间一个偏僻的山村,什么都想不起来,腰间的那个玉佩让他以为他姓戚,他没有地方住,没有田产,在前几个月一直满怀期待的等着人来找他。”
“他等了一年!”
“不是你们打坐时一闭眼就能过去的一瞬,冬天从十月份开始,天就冷的不像话,要砍柴烧火,做饭也要烧柴火,他要去捡柴,因为没东西吃,他去荡尾山打过猎,采过野菜,捕过鱼。”
“你找来前的几个月我们生活才好些,可仍旧不富足,镇上一个月才能去两次,酥糖点心都要计划着买。”
“终于你找来了,可你不在意他,你只在意他和我的关系,在意他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你口口声声的天生一对不过是把他当成了你的囊中之物,因为你的不关心把他弄丢了,反过来说是我偷的。”
“我卑鄙,那你可真是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