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佩瑶带着疑问,忙闭上眼睛,静观其变。只听得门被推开,一股凉风被带了进来。随即门被关上,谭婶子可能往杨佩瑶这边看了看,就压低声音道:“她睡了。”
那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传来,在炕前停止。
杨佩瑶立即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果然是个猎户没错。
男人似乎在打量着自己,杨佩瑶极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生怕他看出端倪来。
只一会儿,男人又转身走回桌子旁,女人随即也跟过来,并小声问道:“睡着了吧?”
“嗯。她说的,你可相信?”男人粗砺的声音问道。
谭婶子忙答道:“看样子就是个没见过世面,贪玩娇纵的黄毛丫头,看她那细皮嫩肉的样子就知道她家里非富即贵。现在过去三天了,家里的人肯定找到镇上了,我们把她送过去,那赏钱还能少了?!说不定还能谋个差事,比你瘸着腿打猎强啊。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姑娘家里人不要了,咱们就把她给祥儿当媳妇儿,横竖都是咱们赚了!”
男人沉吟不语,杨佩瑶心里却在不停的打鼓,看来,这俩人也不是个善良之辈,以后得小心应对才是。
“行!就听你的。明日下山。”男人说完站起身出去。
“哎,当家的,错不了。你先出去吧,我今晚守在这里,明日一早就下山。”谭婶子细细的嘱咐了几句,才打开门让他出去。
杨佩瑶暗自松一口气,眼睛慢慢的睁开一条缝,看到谭婶子手里不停的收拾着堆在角落里的物什,看样子,她心情不错。
那么,自己的安全系数应该是提高了,彻底放松下来的杨佩瑶再也撑不住又沉沉睡去。
后半夜,杨佩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她扭头看向屋里,谭婶子和她男人守着两个大麻袋,趴在桌上睡的正香,这声音正是二人发出的鼾声。
女人睡觉也会打鼾?杨佩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心里不免又好奇又好笑。
她动了动身体,找回了些力气,就慢慢的坐起来,在炕边休息了片刻,就双脚踩在地上。
她做好了可能有些腿软的准备,两只手就紧紧地扶在炕沿上。踩在地上的感觉很真实,而腿也并没有想象中的软,杨佩瑶心里暗暗感谢着奶妈,这些年大鱼大肉不是白吃的,关键时候还得身体过硬才是。
杨佩瑶慢慢的走了两步,没有头晕也没有难受,嗯,看来自己是大难不死了。
她和着谭婶子和他男人的鼾声,在地上走了几圈,看他们还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杨佩瑶心一横,就来到门边,轻轻的推开门,一个闪身就走了出去。
外面的山风果然名不虚传,吹的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不过杨佩瑶很快低头,调整呼吸,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趁着月色在不远处找了一个避风口,解手。
她知道这三天她的小解肯定是解在裤子里,值得庆幸的是,没有进食也就没有大解,这一点也在杨佩瑶细细的闻过身上的衣服没有异味而得出结论。
很快完成任务以后,杨佩瑶赶紧站起身,整理好自己之后就又轻手轻脚的回到屋里。
而屋里的两口子没有发现杨佩瑶出去,依旧鼾声如雷得睡着。
走过那男人身旁的时候,杨佩瑶不禁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脸长如马,硕大的鼻子和嘴巴中间有一道疤痕,看着十分诡异。
杨佩瑶心中一惊,忙轻轻地上了炕,盖好被子,这才觉得消除了些寒意。
不过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胡思乱想半天,就听到鼾声渐渐消失,她忙闭上眼睛,因为她知道这两口子要醒来了。
果然,她听到那男人打了个喷嚏吵醒了旁边的谭婶子。
谭婶子带着浓厚鼻音问道:“起了吧?”
“嗯,起了。”那男人沉声说完,就听到他们两个人起身的声音,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很快,谭婶子走过来,轻轻的拍着杨佩瑶小声道:“大姑娘,大姑娘,快起来赶路吧,这下山的路不好走呢!得早做准备。”
杨佩瑶缓缓的睁开眼睛,装做无意的看了看谭婶子,点点头,然后慢慢的起身,谭婶子忙上前扶着她,还帮她穿了鞋,搀着她的一条胳膊就把她带到炕下。
杨佩瑶假装腿软了一下,惹得谭婶子忙伸手搂住她的腰说道:“哎呀,小心些,几天没下地了,可得慢些。”
杨佩瑶轻声道谢,不经意的撇了一眼那男人。那男人站在当地,目光如炬的盯着自己。
杨佩瑶心里一惊,忙低下头用头发掩盖住自己的戒备眼神。
谭婶子把她扶坐在凳子上,然后就和男人一人一个大框子的背在背上。
杨佩瑶看看外面天色,天边露出一点鱼肚白,应该是早上六点左右。
跟着他们夫妻二人脚程快的话,应该中午时分就能下山了。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谭婶子说道:“大姑娘,你身子弱,我男人腿脚不好,这不早些走,怕是晌午都下不了山,所以你别怪我这么早叫醒你啊。”
杨佩瑶忙笑道:“怎么会呢?谭婶子,我也是巴不得赶快下山,争取今天就去到镇上,找到家里人,好好感谢感谢你们。”
谭婶子一听,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她看了一眼自家男人,才说道:“哎,倒也不必这么着急,还是你的身体要紧。”
杨佩瑶站起身道:“多谢婶子关心,我身体已经大好了,这下山的时候不会拖累你们的。”
谭婶子面色更加轻松,她过来扶着杨佩瑶道:“话是这么说,但是你第一次走山路,还是小心些,这上山容易下山难,想必你也是听过的,而且路上有不少猎户们的埋伏,你可要跟紧了,这万一有个闪失,那就不好了。”
杨佩瑶忙装作害怕的样子猛点头道:“我知道了婶子,一定会小心的。”
谭婶子很满意她的反应,和她男人对视一眼,推开门,往山下走去。
走开路,杨佩瑶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这山路难行了,即便有谭婶子时不时的搀扶,杨佩瑶也是走的气喘吁吁,而最令她有挫败感的就是谭婶子的男人,别看他瘸腿,可是却不受一点影响,不仅在前面开路,还能及时发现脚下的埋伏。
这一点令杨佩瑶暗自庆幸碰到他们两个人,如果就自己一个人走,轻则崴脚,重则摔在大坑里,活活饿死和冻死。现在只不过是累一些,比起失去生命那可是太轻松了。
想到这里,杨佩瑶暗自咬咬牙又打起精神来下山。
又走了一会儿,谭婶子看杨佩瑶脸色苍白,大冬天的额头上居然冒出汗水来,怕她真有个闪失,就提议道:“他爹,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杨佩瑶,就点点头。
于是谭婶子就扶着杨佩瑶坐到一块大石头上,从背上的大框子里掏出水壶来,递给她说:“来,大姑娘喝点水吧。”
杨佩瑶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喝,这水冰凉刺骨,虽然解渴,但是胃里却一阵凉意,这山里的水可真是寒气的很。
“谢谢婶子。你喝吧。”杨佩瑶不敢多喝,就讨好似的递回给谭婶子。
谭婶子很受用她的示好,接过来却不喝,走到她男人那里往他面前一递:“他爹,喝点水吧。”
她男人更加不客气,接过来,咕嘟咕嘟的喝起来,然后伸手一抹嘴巴,又递给谭婶子说:“给你!”
谭婶子却小心的收起来笑着道:“我不渴,一会儿就下山了。”
男人看了自家女人一眼,站起身道:“那就下山!”
谭婶子忙点头应是。
杨佩瑶看到这里,也站起身紧紧跟在谭婶子身后。
就这样三人又踏上下山的路程。渐渐的,日头越升越高,下山的路也越来越顺利。
杨佩瑶暗暗的松口气,远远的看着山脚下那袅袅的升烟,知道这是谭家村民们开始做晌午饭了,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谭婶子和她男人也松懈下来,二人开始并肩而行,还时不时的说着话。
突然,杨佩瑶脚下一空,整个身子就向下坠去,她急忙大声呼救道:“啊。。。”
谭婶子和她男人听到呼救,忙转身过来救人。
还是谭婶子脚快,先比她男人快一步一把抓住杨佩瑶伸出来的胳膊,但是极速的下坠力也带着她也往下坠去。
二人不约而同发出害怕的叫声。终于他男人也赶到近前,一把抓住谭婶子背上的框子,这才阻断了她们俩的下坠。
杨佩瑶死死的抓住谭婶子的手,脚下已经悬空,她低头一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黝黝的洞口对着自己,这要是掉下去,不死也要摔断腿。
她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看向已经五官扭曲的谭婶子,对她说道:“我抓住你了!我没事!”
谭婶子脸憋的通红,但是她手里有劲儿,一只手抓住杨佩瑶,一只手抓住洞口边的一块突出的大石头,身子借助自己男人的力量,一点点的向后挪去。
而她的男人也是双手双脚并用的使力往外拉她二人上来。
终于,杨佩瑶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慢慢的向上挪去,就在她的头再次露出洞口,感受到阳光的时候,她惊讶的看到,谭婶子男人的身后有一只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老虎!
她不由得就要叫出声,但是立即想到,如果这个时候叫出来声来,谭婶子夫妻二人一定会合力与老虎战斗,而把自己这个不相关的人丢到洞里。
想到这里,杨佩瑶把尖叫声咽回肚里,腾出另一只手抓住洞口的杂草等一切可以借力的东西奋力向上爬去。
就在这时,老虎也瞅准机会“嗷”的一声一口咬向谭婶子的男人后颈,男人吃痛,大声喊出来!
“啊。。。。”男人下意识的松开了抓住自己女人的手,两只手就去掰老虎的头颅。
谭婶子没有助力,就向前一冲,差点和杨佩瑶撞到,幸亏及时止住脚步。意料之中的她也立即松开了抓住杨佩瑶的手,转身就要帮助她男人。
“别过去!”杨佩瑶立即大声阻止道。
此时她已然站起身,一个箭步过去,一把拉住谭婶子。
谭婶子只觉眼前一只黄乎乎的大爪子一闪而过,身子就被人拉开。
杨佩瑶在她耳边快速说道:“老虎是护食的!你这样过去犹如羊入虎口!”
谭婶子又惊又担忧的说道:“那快帮我救他爹啊!”
杨佩瑶忙说道:“快拿出打火石来,老虎怕火!”
谭婶子忙从身后的框子里拿出打火石,可是手却逗得厉害,怎么也打不出火来。
而老虎仍旧死死的咬住男人,一步步的向后退去。
杨佩瑶眼看谭婶子不中用,就一把抢过来打火石,三下两下打着火,点着了火把,她深深的吸口气,勇敢的挥舞着上前去对付老虎。
一边挥舞一边对谭婶子说道:“快!回村里叫人!”
谭婶子手足无措的只是在那里乱窜,听到杨佩瑶的大喝,忙不迭的点头,转身就跑了,不过跑了两步回来,对男人喊道:“他爹,坚持住!我马上回来!”
男人的肩膀已经被鲜血浸染,他脸若白纸,嘴唇不停的哆嗦着,使着最后一点力气和老虎抗衡。当然这点力气在老虎面前犹如蚍蜉撼大树,不值一提!
杨佩瑶看到这里,心里惊慌失措不说,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自己的救命恩人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就要命丧虎口了?!这不就成了恩将仇报了吗?!
这个念头像长了草似的,在杨佩瑶心中生根发芽。为了驱赶这个念头,她疯狂的挥舞着火把,一步步向老虎靠近,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心中的愧疚一样!
老虎嘴里叼着男人的肩膀左右晃荡着躲避杨佩瑶的火攻,这样虽然阻挡住她的攻击,可是自己也不能快速离去。
二人就这样对峙着。很快,杨佩瑶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她心中一喜,暗自庆幸在村口不远处遇到老虎,还能叫村民帮忙。
老虎自然也听到锣鼓声,惊的看了一下山脚,发现一大堆人敲锣打鼓的上山来。
老虎也明白敌我悬殊的差距,瞬间的思考中做好了决定!只见它叼着男人狠狠的向右一甩,一大口血肉就这样就被咬下来。
而后转身就跑,男人一阵骇人的大叫声之后就彻底晕了过去。
杨佩瑶忙扔掉火把上前查看,男人左肩膀一个血窟窿,殷殷地流着血。
杨佩瑶忙扯下男人的腰带,使劲儿勒住伤口,以防他失血过多。
这期间,村民们在谭婶子的带领下已经爬上了山。
谭婶子一看到男人的样子,心疼的大哭起来道:“他爹,你咋样?你醒醒啊!”
一个憨厚的壮实的年轻男子也挤到跟前大哭道:“爹,爹。。。”
杨佩瑶撇了一眼他,知道这就是谭婶子的儿子祥儿。
看着哭泣不已的母子俩,杨佩瑶温柔却坚定的劝道:“谭婶子,大叔这是失血过多昏迷了,咱们先把他带回去,村里想必有懂医术的,找一些止血的药先敷上。”她站起身,对一旁大哭不已的祥儿说道:“祥儿,别哭了!你把你爹背起来下山。”
祥儿一愣,这才看向杨佩瑶,眼神的悲哀随即被惊艳所取代,他诺诺的点点头。
杨佩瑶又对其他村民说道:“那就麻烦大家搭把手,把大叔先带回去。”
大家伙听了这话,再看到她的样貌,像着了魔似的纷纷搭起手来。
很快,大家就下了山,还帮祥儿把他爹抬回家去。
杨佩瑶自然跟在他们一家人身后,到家后,杨佩瑶有条不紊的吩咐着谭婶子说:“婶子,去烧锅开水。祥儿,你去请大夫。就说外伤需要止血。”
二人没有任何异议的接受指令去行动,杨佩瑶此时俨然就是这个家的主人,指挥着大家各司其职。
帮忙的大家伙看到这么个年轻美貌的女子镇定自若的样子,皆感到惊奇,大家也不散去,都在院子里对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杨佩瑶耳力过人,他们议论的话皆入耳中,她没有计较其中的坏话,手脚不停的给谭婶子帮忙。
很快,热水烧好,杨佩瑶拿起炕上笸箩里的剪刀,三下五除二的剪去男人肩膀处的衣服,再命谭婶子端来热水,轻轻的擦拭着伤口。
看着动作温柔,眼神坚定的杨佩瑶,谭婶子慌张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她眼中的慌乱开始变成感激。看了一会儿,她上前对杨佩瑶说:“大姑娘,我来吧。”
杨佩瑶点点头,把位置换过来以后,祥儿也带着一个老者回来了。
“娘,娘,来了,来了!”祥儿一脸汗水的大喊着。
谭婶子高兴的对杨佩瑶说道:“村里的大夫请来了。”
杨佩瑶也笑着点点头,心头的愧疚稍稍松动了些。
大夫一进屋,看到男人的情形,眉头一皱,可又“咦”的说道:“你们请了大夫,干嘛又叫我来?!”
杨佩瑶忙解释道:“老伯,我只是略懂皮毛,做了简单的包扎,用药什么的,可是要麻烦您了!”
大夫看到杨佩瑶谦虚的神态,又细细的打量一番,才说道:“嗯,你不是这的人?和大鹏家什么关系啊?”
杨佩瑶面不改色的说道:“我是他家城里的亲戚。”
谭婶子猛的看向杨佩瑶,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出声。
大夫“哦”了一声,不做其他,上前细细的查看着男人的伤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