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慕凡揽着她柔软的身子,鼻尖萦绕着她淡淡的女儿香,人的天性已经完全被点燃,忍不住便将她搂得更紧,薄如剑身的唇轻盈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楚亦雪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最后一次见李睿的时候,他当时的状态便与眼前的蔺慕凡无意,虽然不曾真正与男人有过鱼水之欢,但也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王爷……”她轻唤了一声,带着难掩的委屈与羞辱,她真的不愿与这个男人做出那种事来,哪怕她与李睿再无可能续前缘。
蔺慕凡的吻渐渐的变得疯狂起来,身子也跟着愈来愈燥热,他的手悄悄的伸进了楚亦雪的衣服,手指触碰到她的肌肤之时,她冷不丁的浑身一颤。
这是一种异常奇妙的感觉,在此之前蔺慕凡碰过的女人已经不计其数了,可从来也没有如此愉悦过。
楚亦雪初次经历男女之欢,只觉浑身都不自在,又热又酥软,下意识的也伸手揽住了蔺慕凡的身子,呼吸跟着喘息了起来。
蔺慕凡一边抚/摸着她的身子,一边亲吻着她如凝脂般的肌肤,闻着她身上那骨子清香,下身已经按捺不住,突然往她下身一挺。
“唔……”楚亦雪低低的痛呼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蔺慕凡微微一愣,他一次居然没能挺近她身体里,她那个部位如此紧致,跟上次的完全不一样的。
“疼……”楚亦雪自小便被楚亦霜欺辱,对于痛楚她的忍耐力比一般人都要强的多,可是这一次她却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蔺慕凡蓦地停下了动作,那一晚他是借着酒醉才走进楚亦雪的屋子,所以发生的事记得并不太清楚,第二天又因为没有看到她的落红,就更不愿去回忆那晚的事了,可是现在他仔细一想却发觉了一点蹊跷。
虽然晚上看不清*上的人,但他还记得味道,那晚的屋子里虽然充斥着他身上的酒味,可他还是依稀能分辨出另一种只能属于女人的幽香。
昨夜他在梨落苑与楚亦雪同枕共眠之时就觉得有点奇怪,她的味道居然变了,只是当时没有太在意罢了,如今想起,却加重了他的怀疑。
难不成,那一晚跟他翻云覆雨之人并非楚亦雪,对方的技术稍显娴熟,而是那般的热情,与楚亦雪的性子不符。
“你老实告诉本王,那一晚到底是不是你?”蔺慕凡有点怒了,他认为是楚亦雪为了逃避侍奉他而偷梁换柱,找了其他人来冒充。
而楚亦雪在清王府只有两个丫鬟,若是真的要找人冒充,那便只能是可人或者可心,无论哪一个,都只是低贱的婢女罢了,怎配与他来一场巫山芸雨?
“不是。”楚亦雪的声音低的像是卡在喉咙里,在蔺慕凡问话之时已经悄然放开了他,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烧着,羞愧的恨不得躲进被子里。
“那究竟是谁?可人还是可心?”蔺慕凡推开她,之前的兴致已经消失不见,连骨子里的那股躁动都慢慢冷却了下来。
楚亦雪陷入了沉默,她不知是否该告知蔺慕凡,那*其实是宁瑾珊,而她本人却是在*底下,将他们*上的动作听到一清二楚。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本王都敢戏弄,你若执意要为你的婢子隐瞒,那本王也懒得多问,明日便将她们两个都砍了。”蔺慕凡越想越气,他迄今为止还没想过要一个通房丫头,结果却糊里糊涂的*与一个贱婢。
对楚亦雪而言,不管蔺慕凡要如何惩罚于她,她都能咬牙接受,可若是连累了自己的丫鬟,那便是比自己挨罚还难受,闻言心立刻就慌了。
“是,是王妃娘娘。”咬了咬唇,她终是将那日的真相道了出来。
“什么?竟然是她?”这倒是出乎蔺慕凡的预料之外,楚亦雪当时入府不过短短数日,足不出户的她怕是连宁瑾珊的面都不曾见过,又怎么可能让她来取代自己?
蔺慕凡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说起来那晚的味道的确是隐约间有点熟悉感,似乎以前也接触过多次,可事实上,他只去过一次宁瑾珊的房里,而且还是在她向太后告状之后才勉强去的。
难道,她做这种李代桃僵的事已经不止一次了?蔺慕凡恍然大悟,剑眉不禁微微一挑,好你个宁瑾珊,居然敢用这种方法满足自己的私欲。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本王仔细道来。”蔺慕凡沉吟了好一会儿,冷声命令楚亦雪道。
事情已经被揭穿了,楚亦雪也没有法子再隐瞒下去,只得把当晚的情形一一道来,说的虽然不多,却足以让蔺慕凡肯定自己刚刚的想法。
那般娴熟的手法,又岂是第一次作案便能做到的?显然是已经发生多次了,若非今日第二次碰了楚亦雪,他竟是未能发现。
也亏得他多在意了她一点,而不是像对其他侍妾一样,碰过一次就忘了,基本不会再去第二次,否则或许还能早点发现问题。
“既然知道真相,为何本王第二日不见落红而生气时你不解释?”蔺慕凡的语气稍微有了点温度,但只是这一句罢了,随后他的声音变得愈加冰冷,“莫不是你想借此让本王厌恶你,从此便不再碰你,好让你为李睿守身如玉?”
言罢,他浑身都散发出了冰冷的气息,之前那股子冲到早已烟消云散,他甚至想就此起身离开她的温柔乡,心里莫名的酸涩了起来。
她宁愿被他误会,名声受辱,也不愿主动解释把真相告知于她,这样一个为爱痴心不改的女子,为何却让他愈来愈在意了,这可如何是好?
被蔺慕凡一语道破了心事,楚亦雪不但没有否认,反而大胆的承认道,“王爷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多此一问?我虽然是你的人,但若能够保住清白之身,我又何乐不为?”
蔺慕凡心里像是倾入了一大坛陈年酸醋,酸的他鼻子都快皱起来了,但嘴上却冷声道,“你倒是实诚。”
楚亦雪生怕他再碰自己,便想故意惹恼他,与他针锋相对道,“王爷面前,我自是不敢有所欺瞒。”
“你……”蔺慕凡果然被她一句冷嘲热讽的话给惹恼了,连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何人前人后都能保持着冷静沉着的他,唯有在她面前难以自控。
“王爷若是嫌弃我心有所属,大可将我贬谪亦或是逐出王府。”楚亦雪私心想着楚王府如今一切安好,她就算是死也安心了,便干脆大胆的触怒蔺慕凡。
“你以为本王为楚王府脱了罪,你就可以了无牵挂了么?想要本王给你个痛快,甚至是一死了之,你想到倒挺美好。”蔺慕凡倏地冷笑了起来,出手如电一把将她再度拉入了怀中。
“你想作甚?”楚亦雪本以为自己成功的将他激怒,下一刻他可能是甩袖而去,不料他竟然又对她无礼,心中暗道糟糕,这次怕是适得其反了。
蔺慕凡的唇瞬间移到她的耳畔,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在她耳鬓一字一顿道,“本王,绝不会遂你的愿。”
“不要……”楚亦雪怕了,刚刚只那么一会儿她就把持不住自己,若是蔺慕凡那东西真的进入了她的身体,那自己岂不是要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为什么不要,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想什么时候要便什么时候要,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不?”蔺慕凡那只缠绕在她腰间的手慢慢移到她臀部,用力的捏了一把。
“唔……”这一下倒不是很疼,只是楚亦雪毫无防备,而且这一声也不像是真正的痛呼,竟然还带着丝丝的快/感。
蔺慕凡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耳根,吐气如兰道,“子元果然没有骗本王,你确实是冰清玉洁之身,如今也算是完璧归赵了。”
言罢他自己不禁微微诧异,为何他竟然将楚亦雪比作了那稀世珍宝和氏璧?而且还下意识的认为她原本就属于自己。
“王爷……”楚亦雪几乎快哭了出来,那一晚她在*底下听着*上的动静之时,心理留下了阴影,对于男女间的事不禁有种敬畏之情。
“放心,本王会很温柔的。”蔺慕凡说着翻了个身,把楚亦雪压在了身体下面,将自己的双唇覆了上去。
以往他无论对哪一个女人都不会做前戏,他觉得自己要的不过是解决男人正常的生理需求罢了,但是此刻,他却感觉前戏比高/潮还有意思的多。
楚亦雪感觉自己被蔺慕凡炙热的唇吻得喘不过气来,再加上身上还压了这么一个人,就更加觉得承受不住了,有种即将窒息而亡的错觉,一直在有心无力的挣扎着。
蔺慕凡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笑意,身体力行的教楚亦雪如何接吻,她慢慢便放弃了挣扎,双手绕过他的腰,竟然配合起了他的动作。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接吻,可却异常的默契,楚亦雪全身心的都放松了下来,任由蔺慕凡在她口中肆无忌惮的攫取。
蔺慕凡把楚亦雪的臀部抬高,就在两人吻得*悱恻之时,悄悄将下身的那个东西对准了她,而后用力往前一挺。
“啊——”楚亦雪感觉吓体传来一阵剧痛,似乎要把她整个人掰成两半,痛得她冷汗都冒了出来,没想到这初/夜的痛竟是比楚亦霜那些鞭子还厉害的多。
蔺慕凡的唇在她痛呼之时就已经立刻了她的香唇,闻声温柔的安慰,“第一次会有点痛,以后就好了。”
还要以后?
楚亦雪的眼泪悄无声息的划落下来,她的身子脏了,以后再也不是什么冰清玉洁之人,从此以后她便只能是蔺慕凡的女人。
蔺慕凡有节奏的抽动着身体,每一次都让楚亦雪泣不成声,但渐渐地,她虽然还是很痛,却有了一丝丝的满足感。
这一晚是蔺慕凡最满足的一晚,他累得都快虚脱了。楚亦雪香汗淋漓,泪水打湿了枕巾而浑然不觉。
“你恨我吗?”蔺慕凡帮她盖好被子,单手支撑着脑袋,在黑暗中借着外面的月光看着她。
楚亦雪紧咬下唇不吭声,她想恨他,可是却不能,因为这是他们之间的交易,在无色庵中达成的交易,所以不管他对她做什么,她都必须无怨无悔。
“不吭声就是默认了。”他略显失落,在*上躺好,脑袋枕着双手,微微闭上了眼睛。
楚亦雪悄悄抬手,抹去了眼泪,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哭泣或者委屈,这一切不都是她自己选择的么?
他在她需要的时候伸出了援手,她这就当是报答他好了。
“下次,能不能轻点?”良久,楚亦雪才轻轻吐出一句请求。
“下次?”蔺慕凡霍然睁开眼睛,她这是在向他邀*么?
“嗯,如果还有下次,能不能请王爷轻点,真的好疼……”楚亦雪含羞带涩的道出自己的请求,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难受的很。
是他自己说的第一次会有点痛,以后就好了,那不就代表还有下一次么?可是不知为何,她道出卑微的请求之后,却蓦地感觉这请求不但有歧义,还有点*不清。
“好。”蔺慕凡从脑袋下抽出双手,伸手将她温软的身子揽了过来,“下一次,本王一定会很温柔。”
楚亦雪感觉他身上异常温暖,十月的天虽然不是很冷,但因为刚才出了汗,现在不禁有了点寒意,她下意识的往他身上靠去,小猫似得紧紧的偎依着他。
蔺慕凡紧紧揽着她,又有种莫名的心安,尤其是当她身上的味道萦绕着他,她的人紧靠着他的此时此刻。
这*,两人第一次相拥而眠,竟然都睡得尤为安然,待第二天楚亦雪醒来之时,身边已经没有了蔺慕凡的身影,他向来都是起的很早,这一点她在湖心小筑伺候的时候就知晓了。
楚亦雪感觉浑身都不舒服,纤腰又酸又疼,暗自猜测这必定是昨夜太过折腾的缘故,便懒懒的躺在*上,不愿意起来。
可心虽然昨日已经得了楚亦雪的允许,这两日不要前来伺候,无奈她就是闲不住,感觉身子还算好,便又是一大早起来了。
待太阳都升起来之时,还不见楚亦雪出门,竟是比平日里都要晚得多,怕她是因为前日受楚亦霜的折磨,如今身子不适,便在外面敲了敲门,问她现在可要起*更衣。
楚亦雪的确是身子不大爽快,可却是因为太疲惫了,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又怕可心多问,便干脆起了*。
昨日回府后不久钟文山便亲自送了食材过来,此时可人已经做好了早膳,只待楚亦雪洗漱之后即可食用。
正在用早膳的时候,钟文山领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嬷嬷和一个年约十四的小丫鬟进来。
“王姬,王爷临行前吩咐属下给您送来两名侍婢。”他指了指跟在身后的中年妇人和娇小丫头,“这是王嬷嬷和琴儿,日后仅供王姬差遣。”
楚亦雪放下筷子瞧着眼前两位侍婢,王嬷嬷看上去倒是挺忠厚的样子,琴儿也老实,只是不知骨子里如何,若是像楚亦霜院里那明月姑娘一样,那她还真是消受不起。
王嬷嬷和琴儿恭恭敬敬的给楚亦雪行礼,“奴婢见过王姬。”
楚亦雪点点头,转而吩咐可人道,“你先带她们下去罢,稍后把书房收拾出来给她们两人住,书房里的东西就搬到我那屋去。”
可人应了一声,正要带王嬷嬷和琴儿下去,钟文山又开口道,“不必如此麻烦,王爷曾交代过,听雨轩一共有十二间屋子,除去柔姬夫人几人住的那四间,其余的八间王姬都可自行安排。”
楚亦雪微微一怔,不曾想到蔺慕凡竟是此般细心,知她有间书房,屋子不够用,临行前还交代了钟文山把其他屋子也划给她安排。
心里有根弦被悄然拨动了一下,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依旧吩咐可人道,“如此,那你就带她们下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罢。”
“是,奴婢这就去。”可人也甚是好奇,为自从楚亦雪去湖心小筑住了一个多月之后,蔺慕凡对她的态度就大为改观呢?她已然成了清王府的第一*姬。
王嬷嬷和琴儿行礼跟着可人退下,钟文山也很快离去,屋里便只剩下了楚亦雪与可心两人。
可心在人前还能对楚亦雪保持着几分主仆形象,这一旦没了外人,她便直言不讳了,“王姬,王爷如今对你可是愈来愈好了,此般的贴心,若非亲耳所闻,奴婢都不敢相信呢。”
楚亦雪的想法跟她也差不多,若不是钟文山告诉她这是蔺慕凡临行前吩咐的,她也不敢相信他竟是如此细心之人。
刚刚钟文山说,这些事都是蔺慕凡临行前吩咐的,那大有可能是今早起来之后才想到要做的,便问可心,“你可知王爷今早是何时离开听雨轩的?”
可心摇摇头,“这个奴婢不知,奴婢自昨晚之后就再不曾见过王爷了。”她甚为好奇,难道连躺在王爷身边的王姬都不知道他是何时起*的么?
楚亦雪看可心一脸的好奇,已然猜到了她的想法,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蠕动了一下嘴唇,终究还是选择了缄默。
有些事,越解释越乱,况且她又为何要解释那么多呢?无非是自寻烦恼罢了。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可人带王嬷嬷和琴儿回来了,此时楚亦雪已经用过早膳,可心拿了碗筷出去清洗,屋里便只有一个楚亦雪。
可人走上前来禀告,“王姬,屋子已经收拾好了,您看要不要再收拾一间出来做绣房,这样你就不必在书房绣花了。”
正好可心洗好碗筷回来了,闻言向楚亦雪建议道,“既然有了这么多屋子,不如全部都收拾出来吧,日后总有用的着的时候。”
楚亦雪想了想,可心和可人也都是已过及笄之年的大姑娘了,之前她就有打算让她们每人住一间房。只是她们一心为她着想,宁愿两人挤一间也要腾出一间屋子给她做书房。
如今既然屋子多了,她倒可以遂了之前的愿,于是随后便吩咐道,“那就依可心所言,把屋子都收拾出来罢。”
可人闻言不满的看了可心一眼,在心中暗道,这人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心机,实则满肚子坏水。
她是得到了主子的允许,可以休息几天,此时提出要收拾这么多间屋子,那不是要累惨她一个人么?
“那您歇着罢,奴婢这就去收拾。”可心没有注意到可人不满的眼神,伸手就要去拉她,“可人,我们走罢,早点收拾完也好做别的事。”
可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行了一礼拉着可心的手就往外走去,王嬷嬷和琴儿随后跟上。
楚亦雪念及可心身上还带有伤,昨日明明让她歇着,今日还片刻都不肯闲着,便当即制止道,“我今日想写字,可心你随我去书房伺候吧,其他事就让可人去安排。”
可心应了一声,脚步一顿,放开可人的手转身回到了楚亦雪身边。
可人刚刚才恢复的脸色立马又变回去了,连眼睛里都染上了一丝恶毒之色,暗忖道,她果然想的没有错,楚亦雪惯会偏心。
无奈自己只是一个小小侍婢,即便是主子真的偏心,她也没有资格说些什么,只能在心里生闷气罢了,遂带了王嬷嬷和琴儿出去。
仗着自己是楚亦雪身边的旧人,而且还是她的陪嫁丫鬟,可人在王嬷嬷和琴儿面前自觉高贵些,便对她们指手画脚,颐指气使,大部分的重活都交予她们来做。
王嬷嬷心里不禁也有了点气,她虽然不是楚亦雪带过来的,但却是清王府的老人,还指不定谁更高贵些呢。
两人人各怀心事,做起事来便显得有点懒散,都是指望着别人干重活,自己干些轻便些的,于是最后所有的重活都落在了最没有地位的琴儿身上。
这小丫头明知道自己受了欺负,却因为身份太过卑微,不敢有任何的怨言,从始至终都在埋头苦干着。
在这大宅深院,又有哪个侍婢不是从促使丫鬟开始做起的呢,她也不奢望自己能成为可以对别人指手画脚的大丫鬟,只盼着能跟遇上一位贴心的主子,那就算是多干点活也无所谓了。
她的追求,本就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卑微之极,只可惜入府好几年来,却从未达成过心愿。
可心跟着楚亦雪去了书房,刚走到桌案前就看到砚台下压着一张纸,楚亦雪自从上次离开听雨轩之后就不曾再进书房了,连她跟可人都被打发去了别处伺候,这宣纸必然不是楚亦雪压在砚台之下的。
如此想着,她便拿开砚台,将宣纸抽了出来,只见上面写着四句话,似一首诗,笔法行云流水,似楷又类草,的确不是楚亦雪的笔迹。
楚亦雪看到可心拿了一张写有字的宣纸,也有些疑惑,自己已经一个多月不曾来过书房了,平白无故的怎会有墨迹在此?
“王姬你看,这字写的好潇洒吖。”可心拿了宣纸走到楚亦雪面前展开。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楚亦雪素手接过,这诗在古籍上有见过,而这潇洒飘逸的字迹,她更是不陌生,正是蔺慕凡的行书。
在题诗的下面还有四个小字:等我回来。
落款是蔺慕凡的表字:无心。
可心不知蔺慕凡的表字,伸长了脖子盯着后面的落款,疑惑的问道,“王姬,这是谁留下的呀?难不成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其他人来这里住过?”
楚亦雪摇了摇头,却不曾吐出一字半语,只是绕过可心在桌案前坐了下来。
可心想了想,楚亦雪离去之后便直到前两天才回来,又怎会知道这期间可否有人来住过,她真是病急乱投医,问错人了。
见楚亦雪已经坐下,盯着手里的白纸黑字发呆,便着手开始裁宣纸,而后拿起墨锭研墨,她自小就在书房伺候着,手法倒是娴熟。
楚亦雪微微侧目,看着可心的动作,不禁想起了初到湖心小筑那一日,她第一次研墨,还是蔺慕凡手把手教的。
他是那般的有耐性,竟跟外面所传的那个混世魔王没有一星半点的相似之处,莫不是世人都爱以讹传讹,硬生生将一个好好的人描述成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将宣纸叠起夹在一本诗集之中,她提起笔轻轻沾了点墨汁,准备在可心早已铺好的宣纸上写字,可握着笔好一会儿,她都没能落下一个字。
“王姬,您怎么了?”楚亦雪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可心以前也见过,那边是当她思念李锐之时,经常这般不知所为。
楚亦雪看着手中的笔,脑中浮现出的尽是当日蔺慕凡在她屋里教她写行书的情形,想着他的表字,她终于在纸上写下了七个字。
云无心以出岫。
他是无心,她是无情,倒是很般配的一对吧?她暗自想着,略显无奈的苦笑了起来。
可心几次张了张嘴,都不忍心询问,但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姬,您是不是又想起李公子了?”
李公子?楚亦雪心里蓦地一沉,她此时竟是没有想到他,反而满脑子都是蔺慕凡那张明明绝美无双,却经常阴冷的脸。
“可心,你去将上次从无色庵带来的那卷佛经取来罢。”出神良久,楚亦雪淡然才吩咐道。
“您又要抄写佛经啊?”可心不情不愿的去把佛经取来,翻开扉页放在了楚亦雪面前。
这里虽然说是书房,但因为没有书架,书都是堆积在一张桌子上,而且书还不多,都是当日楚亦雪离开楚王府去往无色庵时带出来的。
她如今心难平静,也只能借着抄写佛经来静心了,这些事,可心又怎会知道?
可心一边研墨一边盯着楚亦雪写字,在她落下寥寥几个字之后便失声惊呼了起来,“咦,怎的您的字变了?跟刚刚那张宣纸上的有些类似呢。”
楚亦雪的字迹她非常清楚,多年前楚亦雪便教她断文识字,甚至手把手的教她写楷书了,跟现在落在纸上的很明显的不一样。
“我想安静会儿。”楚亦雪顾自握住笔,专心致志的抄写着佛经。
可心闻言立刻就闭紧了嘴巴,只是在心里暗自嘀咕,怎的这主子不但字迹变了,连性子都不同了呢?以前她很少会像现在这样略显强势的对待自己的侍婢的。
抄了几页佛经,楚亦雪的手不禁有些酸了,这才放下笔轻轻的揉了揉手腕,休息了一会儿便再度提笔。
正在抄写之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王姬,按照王爷的吩咐,属下给您送书来了。”
这声音的主人赫然又是钟文山,他向来只听命于蔺慕凡,今日先是给楚亦雪送侍婢,再是送书,都是她需要的。
吩咐可心去把门打开,钟文山很快便带着几个家丁进来了,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摞书,足足有几十本,即便是楚亦雪一目十行,怕也要看上一段时间了。
钟文山扫了一眼屋子里,竟是连个书架都没有,那这书要如何放置?
楚亦雪看出他的疑虑,淡然开口道,“你们把书放在那边的桌子上就好,稍后我自会收拾。”
“你们去罢。”钟文山一声令下,那几名家丁便依次过去把手中抱着的书叠在了书桌之上。
可心瞧着钟文山,不禁有些羡慕,他俨然是比楚亦雪还威风些,若是自己也有这本事,那便再没有人敢轻易欺辱她的主子了吧?
待所有人都把书放下,楚亦雪便打发了他们下去,自己站起来去桌旁,准备把那些新送来的书分门别类,方便以后自己查阅。
可心跟在一旁帮忙整理,越看心里愈加疑惑了起来,忍不住问道,“王爷为何派人突然送这么多书来?”
不等楚亦雪回答,她又顾自叫了起来,“哦,奴婢知道了,王爷是怕你无以打发时间,知你喜欢看书,故而送来这么多的书籍。”
楚亦雪没有做声,只是顾自想着,蔺慕凡今早到底起得有多早,以至于能够安排这么多的事情,而昨晚欢愉过后,他又是多晚才睡,能够想到这些。
两人刚把书籍整理好,钟文山便再度来敲门,竟是差人抬了个大书架过来,帮着把书籍都搬了上去摆好。
这事儿倒不是蔺慕凡吩咐的,不过像这种小事儿,钟文山也能够做主,做完之后他就带着人退下了。
楚亦雪看着那些整整齐齐摆在书架上的书籍,心里倍感欣慰,若是能与书为伴,日子再寂寞也不会觉得孤单吧。
可心瞧着大书架,先是满足的笑了笑,随即却又想到了一件事,便低声道,,“王姬,您可是有着琴棋诗画四绝呢,如今连琴都没有,以后想要抚琴该怎么办呢?”
她自小便弹琴,多日不碰琴的确是技痒,不过可心的担忧她倒是不在意,因为蔺慕凡亲口说过,湖心小筑的凤尾琴她随时可取来弹奏。
随手挑了一本书,她坐回到椅子里悠闲的看了起来,暗自想着这会儿该不会再有人来了吧,该送的已经送来了。
可就在她才翻看了两页书之时,门外倏地传来了柔姬那娇媚的声音,“王姬可在里面?”
以前同为侍妾之时,她唤楚亦雪为妹妹,而今身份地位不同了,在这等级森然的地方,未经允许,她自是不敢随意再如此称呼了。
楚亦雪闻声连忙起身,亲自将门打开,把柔姬迎了进来,一边吩咐可心上茶。
“姐姐来了,多日不见,一切可安好?”楚亦雪亲昵的拉着她坐下,笑语相迎。
“如今可不得再喊妾身姐姐了,您是王爷最*爱的王姬,妾身只是一个侍妾罢了。”柔姬眼里带着几分疏离,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回来。
楚亦雪垂下眼眸,“姐姐这是哪的话?不管我们身份怎么更迭,你终究还是以前那个与我共患难的姐姐,我怎么可能舍弃那份情谊?姐姐切莫要如此见外。”
“王姬真的不嫌弃妾身只是一介风尘女子?”柔姬感激的看着楚亦雪,敛去了那份疏离之色。
“姐姐切勿妄自菲薄,在我的心里,姐姐一直都是倾城国色的佳人。”正说着,可心将茶奉了上来,楚亦雪忙亲自端过,递到了柔姬的面前。
柔姬伸手接过,眼里这才染上了几分笑意,“如此,那在人后我就斗胆与你姐妹相称罢,但若是在人前,这份故规矩却是万万预逾越不得的,届时也请妹妹体谅姐姐的难处才好。”
所谓的人前,自然不是指在可心这样的丫鬟面前,而且王府里那三位王妃面前,她们身居高位,分外在意这些规矩。
楚亦雪明白柔姬的意思,含笑点点头,“姐姐来的可巧了,正好我想要下棋却找不到对手,你可愿陪我下一盘?”
柔姬出身风尘,要她莺歌燕舞倒是轻而易举,并且能沉醉其中,获得欢乐,但对于下棋这种费脑子的事么,她倒是没有多大的兴致。
只是,楚亦雪偏偏就有这些个爱好,她也不好扰了对方的兴致,便应了下来,楚亦雪忙让可心去将棋盘取来。
在琴棋诗画四绝之中,楚亦雪最爱的乃是弹琴,而后便是对弈,只可惜柔姬棋艺实在太差,她若不是找不到对手,也不会硬要与她对弈了。
待棋局展开之后,柔姬玉葱般的手指捏着黑色棋子,有意无意道,“昨夜王爷可是歇在你屋里?”
楚亦雪落下一粒白子,兀自点头,没有说话,她最忌一边下棋一边聊天,这样会让她分心,哪怕对手并非是蔺慕凡那样的对弈高手。
“今早起来见妹妹这边还挺热闹的,可是昨夜妹妹伺候的好了,王爷赏赐了什么好东西给妹妹?” 柔姬带着媚笑的双眸打在楚亦雪的身上,注意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楚亦雪闻言脸立刻就红了起来,那一抹娇羞使得她看上去愈加的娇媚可人,柔姬不禁为之一怔,若说这样的女子还不能让蔺慕凡动心的话,那这世间怕是再也没有女子能走进他的心里了。
她柔姬是他的女人没错,可是她不甘心于只做他身体下的那一个,而是想要他的一颗真心,哪怕只能占着小小的一个角落,她也心满意足了。
可偏偏蔺慕凡是个无情之人,对于女人他从来没有爱,有的只是身体上的需要罢了,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说句难听点的话,这清王府其实就是他的私家*,里面的所有王妃姬妾都不过是仅属于他一个人的玩物罢了。
楚亦雪低头垂眸,羞于提及昨晚的事,连那染着落红的*单都是趁着可心不注意,自己给偷偷给扔掉了。
可心见主子不说话,笑着回道,“夫人有所不知,王爷哪给我们家主子赏赐了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两个婢子和一摞书罢了。”说着指了指那个书架,“喏,不都在那里了么?”
柔姬知道蔺慕凡昨夜歇在了楚亦雪屋里,而且今日一大就离开了王府,要好些时候才回来,便没有去湖心小筑守着,一直坐在自己屋里,自然是看到钟文山送来书架和书了。
不过,另外有没有再给楚亦雪一点小东西就不知道了,比如手镯,坠子之类的,是以她一进屋就将楚亦雪全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倒是没有看出她身上有添加什么首饰。
“咱家王爷也真是的,怎的对妹妹如此小气,竟只送了几本书来,听说府库里的金银首饰,珠花玉器多着呢,好些还是宫里头赏赐下来的,若能赏一支给妹妹也好啊。”
柔姬说着抬手拢了拢头发,宽大的衣袖滑落到手肘,露出皓腕上的一只祖母绿的玉镯子,明眼人一看就知此物价格不菲。
楚亦雪却视若无睹,轻轻的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浅浅笑道,“姐姐说笑了,首饰不过是身外之物,而我向来也不甚在意穿戴,王爷若是真的给我赏了这些俗物,我怕是还没这么开心呢。”
柔姬妩媚的笑了笑,心却暗自道,她这不过是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罢了,王爷近来虽然*着她,说不定也只是图个新鲜罢了。
可心与柔姬也颇为熟悉,此时也不顾身份接话道,“主子这话说的倒是在理呢,世人皆知您只爱高雅的东西,看不上这些俗物。”
楚亦雪温婉的翘了一下嘴角,提醒柔姬道,“姐姐,该你落子了,你可要小心哦,我就要赢了呢。”
柔姬闻声看了一下棋盘,只见自己的黑子皆被楚亦雪的白子围着,竟是已然落败,这不过是转瞬间的事罢了。
“妹妹棋高一着,姐姐下不过你,不玩了。”柔姬孩子气的把棋子一推。
楚亦雪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柔姬,这女子耍起小性子来还真有几分泼辣劲,见她着实没有兴致与自己对弈,便吩咐可心把把棋盘给收好。
柔姬抬眼看着楚亦雪,她那脂粉未施的脸天然去雕饰,竟是比自己这花了好多功夫还画好的梅花妆都要美上几分,心里不禁又嫉妒又憎恨。
“姐姐这样看着我作甚?”楚亦雪见柔姬一直盯着自己看,耳根不禁热了起来,脸也跟着微微发烫。
“妹妹你生的真美,也难怪王爷会分外恩*于你了。”柔姬拉过楚亦雪的手,低头瞧着她那柔若无骨的纤纤柔荑,嫩的都能捏出水来了。
“姐姐说笑了,妹妹哪里比得上姐姐的倾城国色。”楚亦雪倒是真的觉得柔姬很美,不过以色事人终究不是什么长远之计,而且柔姬这种美太过妖艳,她并不是很喜欢。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再美的花都会有凋谢的一天,人的容颜也是如此,她要的,只是一个能够真心待自己一生的男人而已,但蔺慕凡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这一次他的所作所为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临行之前给她做的这些安排,让她心里那所剩无几的恨意早就烟消云散了。
柔姬轻抚着楚亦雪的柔荑,笑道,“听闻妹妹琴技了得,不知妹妹下午可有空到姐姐屋里去坐坐,给姐姐指点一二,那下次王爷再有什么筵席要姐姐去弹曲也不会太过慌张了。”
楚亦雪早知柔姬在醉仙楼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音律高手,当初蔺慕凡正是被她的曲子引去的,便谦虚的回道,“姐姐严重了,指点不敢当,一起探讨音律倒是可以,只要姐姐不嫌妹妹见识浅薄就好。”
“如此,那咱们可就说定了,我先回去用午膳,等着妹妹前来。”柔姬言罢,人已经站起来往外走去。
今日她是只身前来,楚亦雪起身将她送到屋外,随后让可心送她回去了。
不多时,可心便回来了,拧着眉头对楚亦雪道,“主子,奴婢怎觉得柔姬夫人今天有点奇怪呢,刚刚还故意给您露出那只玉镯子,似要给您看呢,想必是王爷赏赐之物。”
连可心都发现了柔姬今日的异状,聪明如楚亦雪又岂能看不出来,只是不愿道破罢了。柔姬有此举,无非是嫉妒自己得了*,想要炫耀打压,不过自己本是无心,便也不甚在意。
再在书房看了会儿书,可人便前来请她去用午膳,她只留可心一人在身边伺候着,让可心和王嬷嬷琴儿先去用膳,稍后再来换可心。
可人的嘴巴不禁又扁了扁,现在楚亦雪凡是近身的事都只留可心一人伺候,无形中自然会给新来的王嬷嬷和琴儿一种暗示,可心就是她们屋里的大丫鬟。
而实际上,楚亦雪只是习惯了可心伺候罢了,以前在楚王府的时候便是可心主内,可人主外,只是当时她的身份还没有这般高贵,梨落苑又拢共才两个丫鬟,根本就不分大小的。
如今来了新人,他们这些奴婢之间便有了高低贫贱之分,王嬷嬷和琴儿在看可心的时候,就比看可人的时候多了一份敬畏之色。
婢子之间的这些小心思,楚亦雪全然不知,用过午膳之后略作休息便去了柔姬的屋里,如约去跟她探讨音律。
柔姬有意在她面前展示才能,双双落座之后便抬起纤纤素手弹奏了一曲在坊间广为流传的曲子,名曰《花满楼》。
这首曲子难度非常大,当初她也是费了很多心思,学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学会的,而后越来越娴熟,慢慢的就成了她的一个金字招牌。
上次蔺慕凡的寿宴之上,她前去弹奏的便是此曲,她自认为养在深闺中的楚亦雪即便再厉害,也不可能只听几遍就能弹奏出来的。
楚亦雪向来喜欢挑战,难度越大她越有兴致,就如她当初弹奏《凤凰吟》,为的便是传言说造诣一旦到了制高点,就能真正引来凤凰和鸣。
而后她也真正做到了,某次还真的引来百鸟齐鸣,因为凤凰乃是神话中的神兽,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将这虚无的东西引来。
一曲《花满楼》她听得如痴如醉,唯一不满的是,这曲子出自坊间,因此多了一种糜烂气息,若是要她来谈,她定会自行修改一下的。
“此曲妹妹以为如何?可还入耳?”一曲终了,柔姬按住琴弦笑问道。
“姐姐好生厉害,妹妹甚为钦佩。”楚亦雪巧笑嫣然,由衷的赞赏。
“妹妹言重了,这只是当日混口饭吃的家伙罢了,哪比的上妹妹那曲能够使得百鸟朝凤的《凤凰吟》。”柔姬其实从来就不信,楚亦雪真的能够用曲子引来百鸟,话语间不禁带了一丝嘲讽。
可心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正想开口为楚亦雪辩驳,楚亦雪已兀自开口,“姐姐说笑了,妹妹哪有这本事,那不过是世人的抬举罢了。”
柔姬闻言满意的笑了笑,暗道楚亦雪果然只是个浪得虚名之辈,只要蔺慕凡过了这股新鲜劲儿,自己便有机会趁虚而入了。
楚亦雪知柔姬对自己已经有了醋意,只能暗叹人世间的感情太过脆弱,就像树上的花一样,有时即便没有风吹雨打,最后也自己凋谢下来。
在柔姬屋里呆了没多久,楚亦雪就告辞回了自己屋里,挑了本喜欢的书,兀自捧着看了一个下午。
傍晚的时候,钟文山又一次出现在听雨轩,这次是带来了一只羽毛雪白的鸽子,说是庆王爷特意命他送来的。
可心连忙接过,心中甚是疑惑,之前送的那些虽然比不上柔姬那只玉镯子贵重,但好歹也是投了自己主子所好,怎的这次却送了一只畜生呢?
楚亦雪看着被关在笼子里的信鸽,想着昨晚蔺慕凡说过的话,心中莫名的一暖,他待她的确是贴心,事无巨细皆安排妥当了。
吩咐可心以后一定要仔细照顾好信鸽,楚亦雪便将钟文山给打发了,而后坐在椅子上兀自发呆。
往后的日子,柔姬很少再来楚亦雪这边,只是每天若是在院子里正好瞧见了楚亦雪,便会远远地打声招呼,依旧亲昵的唤着她妹妹。
楚亦雪从小饱读诗书,礼仪周全,自然不会因为知道两人的情分不同往日而失了礼仪,不搭理她,是以,表面上两人还是维持着姐妹情深的状态。
王府里有个规矩,每逢初一和十五,院里有名分的姬妾都要前去东苑的正王妃处请安见礼,所谓有名分的,便是指身份在侍妾以上的,诸如侧妃淑妃与王姬良娣之类的。
以前楚亦雪要么是侍妾,要么是湖心小筑的侍婢,自然是不必前去,但如今她身为王姬,便多了这么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蔺慕凡离开后的第六天,便是十月十五了,可心一大早便伺候她起*,穿戴整齐。
为了不让楚亦雪显得太过随便,可心挑选了最好的衣服,甚至还给她插上了头饰,戴上了坠子和手镯。
楚亦雪看着模糊铜镜中自己的样子,甚为不满,伸手就拔了下来,而后又将手上的镯子卸下,当她的手碰到耳垂想要把耳坠也取下来之时,可心终于看不过去了。
“主子,您要是什么首饰都不戴,可要叫人轻视的,还以为我们清王府穷的买不起首饰,日后可不得欺负您了?”可心抓住楚亦雪的柔荑,小声的劝道。
楚亦雪想了想,终是收回手,清清浅浅的开口,“那就留着这对坠子罢,其他的可不能再加了,戴这么多的俗物在身上,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起身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是上次离开湖心小筑之时得到的那一套,艳丽有余显得极为耀眼,她越看越不喜欢,好似穿这身便像是有意在炫耀似得,便吩咐可心去取套素色的来换上。
可心扁了扁嘴,也没有多说什么,跟着楚亦雪多年,她是什么性子自己又岂会不知,只得依言去取了套素色的衣服过来。
楚亦雪换上围着原地悠悠转了一圈,这才满意的点头,“可心,将那套衣服放到箱底去,我以后都不想再穿了。”
“是,主子。”可心应了一声将衣服收起来,细细打量了一下楚亦雪,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是不是我的眉没有画好?”楚亦雪看可心突然笑得那般愉悦,连忙走到铜镜前瞧着自己的黛眉。
可心一边把衣服叠好放进箱子底,一边回道,“不是呀,主子画的眉非常好看。奴婢只是在想,这人要是长得美,不管穿什么都是倾国倾城的,奴婢能跟着您,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也不知从何日起,这院里的侍婢都不喊她王姬了,而是开口闭口都是主子,听上去又多了一分疏离感。不过,她生于王侯之家,嫁于皇亲之府,这些事倒也是无以避免的。
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楚亦雪便带了可心一人去东苑给宁瑾珊请安见礼,留下可人在院里做事,不禁让可人的心里又多了一分怒气。
主仆两来到东苑,自有东苑的侍婢引她们去了正堂,彼时正堂还没有一个主子,只有几个在打理屋子的婢子。
正堂的最上面摆着一对椅子,中间放置着一张小方桌,两边另设有同样的桌椅。
见楚亦雪来了,侍婢们一齐上来行礼,其中一个婢子招呼楚亦雪在最末端的位置坐下。
此侍婢乃是东苑的一等侍婢,名曰曼荷,来王府的时日虽不是最长的,却深得宁瑾珊的欢心,自宁瑾珊嫁过来之后就在东苑伺候着,地位与日俱增。
楚亦雪在椅子上坐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不斜视。
她的身份在有资格请安的人之中是最低的,自然得第一个前来,若是让其他人等了她,那便是要落人口实。
可心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低头垂眸,再不敢像在听雨轩那般的没规没距,毕竟,此处可是正室王妃的东苑,随便拉出来一个侍婢,都要比她高贵几分。
等了好一会儿,在正堂打理的丫鬟便撤下不少,只留下曼荷立在主位的旁边。
不多时,一袭温暖的粉色在两位青衣侍婢的陪衬下施施然的走了进来,此人便是蔺慕凡的庶妃沐芊柔,她模样生的极为俏丽,眉眼玲珑,嘴角含着一抹笑意。
曼荷见她进来立刻上前来行礼,“奴婢见过洛妃。”
楚亦雪知她身份之后也起身带着可心一并前来行礼,“妾身见过洛妃。”
王侯将相的府邸之中,最招人厌烦的便是这些个礼仪,无奈大靖自乃礼仪之邦,且等级森严,若有越矩,轻则责罚,重则怕是要有牢狱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