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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王府里人尽皆知的是,楚王府庶女深得王爷*爱,沐芊柔又岂能不知,她等了好些天才等到这个大日子。

是以,自她进门后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便一直瞧着楚亦雪,她倒要亲眼瞧瞧此人究竟有何魅力,能够得到王爷的欢心。

楚亦雪面如桃花,一切就如诗中所写一般,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看的沐芊柔都不禁微微一怔。

再者,她的音色婉转悦耳,即便只是说了寥寥几个字,听在耳中也犹如百灵鸟在歌唱般,这若是唱起曲子来,怕也是要胜过听雨轩那出身风尘的女子罢。

如来看来,这女子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佳人,也难怪那位沉迷美色的王爷会流连忘返了,自己貌不如她,只能怪父母生的不好罢。

仔细瞧了好一会儿,沐芊柔才脆生生的开口问道,“你就是居于听雨轩的王姬?”

楚亦雪颔首,低眉顺眼的回道,“是的。”

“不必多礼,坐吧。”沐芊柔话音甫定,便在曼荷的引导下往楚亦雪对面的座位走去。

楚亦雪也回到自己的位置,暗自想着,下一位进来的应该就是淑妃司徒芸了,也正是上次那位救治她大哥楚亦涵的神医,司徒明轩的亲侄女。

沐芊荨落座之后,双眸还是时不时的在楚亦雪的身上游离,眼中偶尔有欣羡,偶尔也有嫉妒,唯独没有温柔。

楚亦雪正在想着下一位王妃会在何时进来,这请安之事又要拖到何时才能完毕,一抬眼便瞧见一个身穿略嫌简单的素白色长锦衣的女子带着两名侍婢正在往这边走来。

她是见过宁瑾珊的,且不说那晚在听雨轩夜色阴暗,就那一日在太后的慈宁宫中选秀,她就瞧得清楚明了,虽然此时隔得还远,她也能看出,并不是外面那一位。

很快,那位锦衣女子便走了进来,沐芊柔连忙起身,楚亦雪也跟着一起上前去。

“见过淑妃娘娘。”众人一起司徒芸行礼。

在这府里,只有正妃和侧妃才能当得起娘娘二字,连庶妃沐芊柔都只能称一声洛妃罢了,她现在最想要的便是荣升到侧妃。

按照大靖国的规矩,亲王的正妃只有一位,侧妃则可以并列两位,至于其他的,则没有数量的限制,因此侧妃的身份之尊贵,可见一斑。

“都免礼吧。”司徒芸面若冰霜,竟然没有丝毫的表情,顾自往沐芊柔身侧的位置走去,那是最靠近王妃主位的位子。

楚亦雪一直等到沐芊柔落座之后才坐下,虽然依旧是目不斜视,余光却忍不住偷偷往司徒芸那边瞧着。

司徒芸也是个美人胚子,浑身散发着一种高贵之气,只是带着淡淡的冰冷感觉,楚亦雪瞧着都觉得心里一阵发寒。

在楚亦雪偷偷瞧着司徒芸之时,楚亦雪自己也被她明目张胆的打量着,女人看女人,第一眼自然是看那张脸了。

不过司徒芸看了良久,除了一开始有一闪而逝的惊艳之色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情绪了,她就如一汪死水,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的事与物能够惊起波澜。

正堂一片寂静,在司徒芸进来之后连曼荷就出去了,此时便只剩下三位主子和无名丫鬟,竟是连个端茶倒水的东苑丫鬟都没有。

可心的站在楚亦雪身后,眼睛时不时的往外瞧着,腿都站酸了,却还不见王妃过来,不禁对这位王妃心生好奇。

莫不是她忘了今日是十五,此时还赖在被窝里没有起来?

楚亦雪虽是第一次来,但心绪一直很平静如水,宁瑾珊既然会在暗夜做出偷龙转凤之事来,便不见得会是什么善男信女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安静的正堂之中,已经能够听到饿的咕咕叫的声音,门外才出现一行人,赫然正是被四名丫鬟前呼后拥的宁瑾珊,其中一个便是刚刚才见过的曼荷。

在王府之中,出行有四名丫鬟簇拥着倒不是什么大事,楚王府的楚亦霜不过是个嫡小姐,每次离开梅落苑不都是带着四名丫鬟么?

只是,这里是仅属于她宁瑾珊的东苑,连司徒芸都只带了两名丫鬟在身边,她这样大张旗鼓的便显得过于炫耀了。

而且,她还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裙,头上插着凤钗珠花,手腕上估计也带了不少的饰品,人还未进来楚亦雪便听到了环佩叮当之声。

在瞧见她来了之时,司徒芸等人就已经站起来走到门边了,只待她进来便要行礼,这一早上功夫,楚亦雪已经前后行过三次礼了。

“见过王妃娘娘。”所有人都朝宁瑾珊屈膝,双手置于腰间。

“免礼吧。”宁瑾珊慵懒的摆了一下手,冰冷的目光扫了楚亦雪一眼。

她们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从楚亦雪面前走过的时候,她发了一声轻哼。

走到主位上坐下,她不屑的扫视全场,眼里竟是孤高自傲,唯我独尊之色。

说起来,她只不过是将军府的嫡女而已,其他三位却都是出自异性王府,论身份她本要低她们一等,无奈她是太后钦点的王妃,而且父亲手握兵权,可谓是权倾朝野,连皇帝都要敬他三分,是以,她也有了高傲的资本。

坐定之后,她轻咳了一声,曼荷便立刻吩咐道,“来人,上茶。”

紧接着,四个丫鬟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在正堂站成一排,依次上前奉茶,宁瑾珊是第一位,楚亦雪自然是最后一位了。

“王姬今日是第一次来吧?可瞧着还有点眼熟呢。”宁瑾珊有意无意的;理了理一摆,明知顾问道,“我们此前是否在哪见过?”

楚亦雪正要回话,沐芊柔已经盈盈笑道,“王妃娘娘兴许是忘了,大半年前在太后娘娘的寝宫,王姬与我们同为秀女,最后还被太后钦点为王妃,下旨赐婚呢。”

她旧事重提,话语中带着几分对宁瑾珊的巴结,有含着几缕对楚亦雪的嘲讽,那一日的选秀大典,她们这几位也都是在场的。

想当初那么多的秀女,可谓是满园*,只因为蔺慕凡与楚亦雪相识,过去与她说了几句话,太后便将看中的宁瑾珊撇下,选了楚亦雪。

不过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们谁也不知道,只听说是王爷看不上楚亦雪,亲自进宫央求太后收回成命,使得她一朝沦为弃妇。

更甚至,而后还有流言蜚语传出,说她不守妇道,早已非完璧之身,因此才在出嫁之前就被王爷给休了,免得玷污了王府的名声。

宁瑾珊在选秀大典上就对楚亦雪有了恨意,又岂能不记得她的模样,此时闻言她故作惊讶,恍然大悟道,“原来王姬是楚王府的二小姐啊,我一时倒真没认出来。”

“王妃娘娘每日不辞辛苦的打理着王府的大小事宜,要记着这些芝麻小事也着实不易。”沐芊柔谄媚的笑道。

“洛妃说的倒是在理。”宁瑾珊与沐芊柔一唱一和,竟演起双簧来了。

楚亦雪只当未闻,陪着笑伸手端起了手边刚送上来不久茶,一碰到杯身顿觉有异,这杯身居然是冰冷的,莫不是里面装的是冷茶?

抬眸看向宁瑾珊,她正轻轻的吹着手里的茶,上面还冒着丝丝白气,见她看向自己这边,当即迎上她的视线,抽动嘴角冷笑了一声。

楚亦雪微微一怔,心中已经明了,她这是故意在刁难自己,提醒自己她才是这清王府的女主人。

司徒芸的目光始终望着前方,丫鬟送上来的茶,她连碰都不曾碰一下,似乎来此只是凑个人数例行公事罢了。

沐芊柔则不同,她此时正定定的看着楚亦雪,想看她接下来是愤愤然的放下茶杯呢,还是忍气吞声的把这隔夜的冷茶给喝下去。

可心的眸子也一直打在楚亦雪什么,见状心里忍不住的抱屈,才第一次正式的见面,王妃就这样刁难人,以后的日子还有得过么?

楚亦雪拈着茶杯,动了动鼻子闻了闻,知道这是隔夜的茶,便立刻把茶杯给放下,置于桌上。

宁瑾珊细细的呷了一口茶,眼中带着一丝戏虐,“怎么,你这是嫌弃本王妃院里的茶么?不知王爷临行前给你赏赐了什么好茶呢,得空本王妃瞧瞧去。”

蔺慕凡离府那一日,钟文山一天之内去听雨轩送了好几次东西,这已经是整个王府人尽皆知的事了。

而且大多数人都知晓,钟文山送去的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稀世珍宝,仅仅是两名低等侍婢,一大摞书,一个书架,外加一只鸽子罢了。

此时宁瑾珊佯作不知实情,故意提起此事,其冷嘲热讽之意犹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司徒芸置若罔闻,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不再像之前那般正襟危坐了。

闻此一言,沐芊柔却嘴角微微一翘,极力附和道,“是呀,这是妾身也略有耳闻,咱王爷对王姬可是*爱有加,临行前还做了诸多安排。”

宁瑾珊放下茶杯,继而冷笑道,“可惜王爷没有坏了王府的规矩,特准她不用前来请安行礼,否则本王妃若是想要见见这集三千*爱于一身的王姬,还不得亲自走一趟啊。”

沐芊柔身为庶妃,王府里的大小事都由正侧两位王妃处理,压根没她什么事,一个月也就请安的这两天能够见着宁瑾珊,还不得赶着巴结。

侧目看了司徒芸一眼,见她仍不打算开口,便继续附和宁瑾珊,“娘娘所言甚是,如今王爷不在府里,凡事自然是任凭娘娘做主,有人若是想要坏了规矩,那便是不把娘娘放在眼里。”

楚亦雪见两人都把矛头指向自己,心中唏嘘不已,蔺慕凡或是好心待她才仔细为她安排,不料却因此使她成为了众矢之的。

细细回忆着那一晚他问自己的话,这府里的事可应付的来,怕是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天罢,所以才留下了那只信鸽。

宁瑾珊见楚亦雪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当即提高了声音,“王姬怎的突然变成哑巴了,本王妃问你话你没有听到么?”

楚亦雪愕然抬头,这才想起刚刚宁瑾珊有问她是否嫌弃了这院里的茶。一杯隔夜茶,她的确是不想喝,可是却不能直言。

想了想,她清清浅浅的开口,低声回道,“娘娘赐的茶乃是中秋前后采下的清露茶,弥足珍贵,妾身怎会嫌弃。只是如今天气渐寒,此时又是大清早,妾身着实不太想喝茶、。”

清露茶是绿茶的一种,产于南方,近年来盛行于帝都,因为产量极低,向来都是只有皇亲国戚,王侯将相才有资格品尝的,她若非闲来无事对茶有所研究,也不会略略一闻就知晓这是何品种了。

宁瑾珊略略有些惊讶,但也快便掩饰了起来,面不改色的说道,“你鼻子倒挺灵的,知晓的也甚多,真不愧是博学多才的才女,难怪在选秀大典上一眼就被王爷给瞧上了。”

那一日在选秀大典上发生的事,一直是她心里解不开的疙瘩,如今楚亦雪又得*,她更是恼羞成怒,抬手指了指楚亦雪,“你既知这茶弥足珍贵,来之不易,那可还要浪费?”

她这口气,便是执意要楚亦雪把那杯冷茶喝下去了,可心闻言咬紧了下唇,生怕自己冲动之下说出什么越矩的话来,那就更是害了楚亦雪。

一直袖手旁观,沉默不语的司徒芸此时终于朱唇微启,语气中没有半点温度,“俗话说,人走茶凉,这王姬人还坐着呢,这茶就已经凉了。冬日寒气重,喝凉茶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王妃又何必强人所难?”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甚至都不看向宁瑾珊,反而淡淡的扫了一眼楚亦雪,只是眼里并没有怜悯或者同情,依旧是毫无表情。

宁瑾珊的目光瞬时变得锐利起来,冷冷的打在司徒芸身上,“从听雨轩到东苑的路可不近,本王妃是一番好意,怕她走了这么远的路热着了,这才特意命人送来凉茶一杯,淑妃莫要狗咬吕洞宾,借机离间本王妃与王姬的关系”

“王妃是特意的,这妾身倒是知道,至于是不是好意,那就得问您自己个儿了,您今日要是想立威呢,那您请自便,妾身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先行回去了。”

司徒芸话音甫定,人已经站了起来,对宁瑾珊行了一礼,冷冰冰的道了一声,“妾身告退。”言罢也不待宁瑾珊开口,便已经带着丫鬟往外走去了。

她体态轻盈,但步履却颇为沉稳,不像是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娇弱小姐,倒像是一个书本上描写的侠女剑客。

楚亦雪感激的盯着她,她却始终是双目平视前方,不曾侧目瞧过她一眼,在宁瑾珊等人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司徒明轩曾经救过宁瑾珊的父亲宁连申一命,使得他们整个将军府都欠了司徒王府一个天大的人情,司徒芸身为司徒王府嫡女,即便是在王府的身份低她一等,但她也不敢轻易动她一根毫毛。

而且,司徒芸自小便习武,在武学上的造诣也胜过她这个将军府的小姐一筹,让她不禁投鼠忌器。

自入府那天起,蔺慕凡便让她们一起打理王府之事,使得司徒芸大有与她平起平坐的气势,如今的虽然只是侧妃的头衔,实则已经享有平妻的殊荣了。

是以,宁瑾珊尽量与她修好。只是,此人性子实在怪异,素来都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又不近人情,但凡府里有下人犯了错,她从来都不会轻饶。

就在一个月前,东苑有个丫鬟犯了偷窃之罪,便被她下令杖责了三十大板,然后派人去将她的家人请来,说是让接回家里去养伤了,至今都未回来,可见是压根回不来了。

待她一走,宁瑾珊的压力便立减,当即对楚亦雪道,“本王妃赐的茶,还没有人敢不喝,你莫不是要做这第一人?”

沐芊柔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道,“清露茶可是好东西,王姬切莫暴殄天物,负了娘娘的一番好意。”

言罢,她已然起身,拂了拂衣袖走到楚亦雪的面前,翘着玉指拈起茶盏,亲自递到了楚亦雪眼前,“如此好茶,如此盛情,可莫要再推辞了。”

宁瑾珊抬眼瞧着楚亦雪,只待她接下这冷茶,那便是服从了她的淫威了。

可心见状急急地唤了一声,“主子。”她很想去替楚亦雪接下,作为一个卑微的丫鬟,有茶喝就不错了,还能嫌弃这茶是热的还是冷的么?

只是,她如今心里也跟明镜似得,茶不在冷热,而在于这是宁瑾珊要给楚亦雪一个下马威,宣示自己那正室王妃的身份,她身为小小丫鬟,压根就没有这资格接茶。

沐芊柔眉宇含笑的看着楚亦雪,将声音压得极低提醒道,“娘娘正看着呢,如今王爷不在府里,你就算觉得委屈好歹也忍下吧,免得惹祸上身。”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眉梢都带着一丝丝温柔与同情,楚亦雪见之不禁暗想,莫不是她入府之后也有过如此待遇?

想她好歹也是堂堂庶妃,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王姬罢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伸手将茶盏接下。

沐芊柔嘴角微翘,露出一抹笑意,继续低声道,“妹妹果然是聪明人儿,只要你凡事顺着娘娘,她必不会太为难与你的,这也是我们这些做姬妾的分内之事。”

楚亦雪拈着冰冷的茶盏,只觉凉气从指尖丝丝渗入肌肤,一直达到心底,蓦地又多了一个念头,这隔夜茶莫不是加了冰块的?

之前她有听闻,王府后院的地下有一个小冰窖,一年四季都存放在着冰块,若这杯中真的加了冰块,那宁瑾珊对她的打压之心便可见一斑了。

“谢洛妃提醒。”对着沐芊柔浅浅一笑,楚亦雪将茶杯覆在了唇边,终是细细的呷了一口。

茶水刚入口,她便打了个寒颤,这水中,果然是加了冰块的,她低头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杯底还能看到一块晶莹的冰渣子。

沐芊柔眼尖,自然也是看到了,暗自想着,难怪刚刚碰到杯身会觉得那般的冰冷,手指头都冻着了,原是暗藏玄机。

看来王妃是铁了心要与眼前这女子为敌,那日后自己还是与她保持距离比较妥当,以免被连累。如是想着,她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本王妃这清露茶味道如何?可否比得上王爷赏你的好茶?”宁瑾珊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故意问道。

站在她身边的四位丫鬟闻言都低头轻笑了起来,茶杯里装的是什么,她们可是比谁都清楚的,茶的确是好茶,只不过加了点料罢了。

楚亦雪受了戏弄,心里有点委屈,却又不得不对宁瑾珊低眉巧笑,“谢王妃娘娘赐茶。”感觉端着杯盏的手冻得有点发麻了,便再次将它放下。

宁瑾珊端起自己的茶杯,打开杯盖闭上眼睛吸了吸鼻子,便是满室茶香,她惬意的笑了起来,得意非常。

细细呷了一口,她悠然道,“既然谢本王妃,那就多喝点吧,大家虽然同住在王府,但一月也就见几次而已。本想赐一点茶叶给你,可惜本王妃向来好这一口,如今竟是所剩不多了,待下次得了好茶再赏赐吧,你可莫要见怪才好呢。”

“妾身不敢。”这种冬日里加了冰块的好茶,楚亦雪的确是不敢多饮,喝多了不仅伤胃,怕是还会着凉吧。

宁瑾珊放下茶盏,慢慢走到楚亦雪的面前,定定的看着她那张男人见了心驰神往,女人见了羡慕嫉妒的脸,倏地抓起了小桌上的茶杯,朝楚亦雪脸上泼去。

冰冷的茶水尽数泼在楚亦雪的脸上伸手,还带着一些茶叶渣滓,以及一块跌落在地上的冰块。

“践人,你倒真有本事!”宁瑾珊维持了这么久的贤淑王妃形象,在嫉妒之下顷刻间毁于一旦。

“娘娘。”可心失声惊呼了起来,连忙掏出帕子给楚亦雪擦拭,眼眶微微一热,低声唤了一句,“主子……”

沐芊柔冷眼瞧着这边,端着一副看好戏的脸,暗自想道,这宁瑾珊的耐性真是一如不如一日了,才这么会儿功夫就原形毕露,早知如此,她又何必演前面那场戏呢?

在场的各位丫鬟,表情各不相同,宁瑾珊的那四位大多是一脸的幸灾乐祸,沐芊柔身后那两位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只有可心又心疼又着急。

楚亦雪轻轻推开可心,自己掏出帕子把脸擦干净,抬眸对上宁瑾珊那得意忘形的笑得近乎扭曲的脸,“王妃若是没有其他事要吩咐的话,那妾身先退下了。”

言罢,也不待宁瑾珊再言语,她便已经顾自起身,绕过宁瑾珊径直往外走去。

可心连忙跟上,急不可耐的提醒道,“主子,您慢着点,昨儿个才下过雨,地上又湿又滑,您小心摔着。”

而后众人便听得“哎呦”一声,本以为是楚亦雪真的跌倒了,不料却是可心由于跑的太急,自己个儿摔着了。

走在前头的楚亦雪闻声慌忙转身回来,一言不发的将她扶起,随后主仆两一起快步离开了东苑。

宁瑾珊这才回了自己的座位,看着眼前两个空荡荡的位置,她暗想,楚亦雪今日见了自己对司徒芸的忍让,日后可会去找她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呢?

虽说司徒芸那个人脾气古怪的很,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千年冰封的脸,竟连蔺慕凡也不例外,但也正是因为她古怪,才不好猜测若是楚亦雪去找她,她可会答应。

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她或许可以猜到身边几近乎所有人的心理,比如眼前这位洛妃,要的不就是巴结她,大树底下好乘凉么?

再比如曼荷,她对自己好,无非是盼着有一天能成为王爷的通房丫头,甚至有朝一日破格封为侍妾,若有幸生下孩子,还能母凭子贵。

可她入府这么久,却惟独猜不透司徒芸与蔺慕凡两人的心思,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究竟喜欢什么,又厌恶什么,唯一能看在眼里的是,蔺慕凡待司徒芸比任何人都要好得多。

这也是为何她不敢轻易动司徒芸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她终究还是动不起!

“雨若,这段时间你多盯着点听雨轩,看楚亦雪她有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或者什么人来见她,一有发现,立刻回来禀告。”

宁瑾珊一声令下,一个身穿鹅黄衣服的丫鬟便立刻从她身侧走了下去,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沐芊柔盯着宁瑾珊看了看,站起来请辞,“王妃娘娘,若是没有其他的事,那妾身也先退下了。”

“去罢。”宁瑾珊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沐芊柔笑意盎然的行了一礼,带着丫鬟离开了正堂。

听雨轩。

楚亦雪回来之后已经换过了衣裳,可心在一旁伺候她写字,写的依旧是从蔺慕凡那里学来的行楷。

“主子,王妃今日明摆着是欺负人嘛,为何您还是要忍气吞声的喝下那冰冷的隔夜茶?”可心看着楚亦雪良久,终是忍不住问出声来。

“如今王府里她最大,我若是不忍着点,惹恼了她,那我们还有清净日子过吗?”楚亦雪提笔誊抄着一卷佛经。

一般而言,她若是提笔写诗作词,那就说明她的心情很好或者很平静,而一旦是誊抄佛经,则证明她心绪不静,需要借着这佛经来静下心神。

“这倒也是。”可心无奈的磨着墨汁,垂头不语了。

楚亦雪把一张写满字的宣纸递给可心,示意她拿到一旁去风干墨迹,然后在下一张新的宣纸上写了三个大字:司徒芸。

这是淑妃的芳名,清王府里的人都知晓。

可心把宣纸放在书架上就回来了,一眼瞥见楚亦雪刚写下的三个字,疑惑的问道,“主子为何要写淑妃娘娘的名讳?”

楚亦雪低下头轻轻吹了吹墨迹,清清浅浅的开口,“你觉得此人如何?”

可心一边握住墨锭娴熟的研墨,一边歪着脑袋想了想,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虽说淑妃娘娘品级不如王妃娘娘,可奴婢却觉得王妃娘娘对淑妃娘娘有敬畏之心。”

楚亦雪点点头,看着宣纸上的三个大字,提笔又在下面写了三个小字:沐芊柔。继而问道,“那么她呢?”

可心鼻子瞧了一眼宣纸上的字,越发觉得像极了上次那张题诗的宣纸上的字了,却不敢做多过问,只是如实回道,“洛妃端着一张美人脸,却长了一副马嘴。”

楚亦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个小妮子,竟学会拐着弯儿骂人了!”

这可不是骂人么,沐芊柔长了马嘴,所以才那么会拍马屁,而且专门拍宁瑾珊的马屁,因为司徒芸基本不开口,轮不到任何人溜须拍马,阿谀奉承。

“主子,奴婢句句属实,洛妃本就是这样的人嘛。好在奴婢上辈子烧了高香,能够遇到您这样的人当主子,要是做了她那种人的婢子,怕是做梦都会被恶心死呢。”

可心在楚亦雪面前向来都是直言不讳,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也是楚亦雪更亲睐于她的原因了。

楚亦雪没有言语,只是盯着宣纸上的两个名字发呆,好一会儿才再次提笔,在上面写下了另外一个名字:宁瑾珊。

可心这次不等楚亦雪开口便主动言道,“此人善妒,盛气凌人,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见之便让奴婢心里极为不喜。”

“女人天生都善妒,只是她做的有点过火了。”楚亦雪不禁又想起那次在选妃大典上,只因为蔺慕凡跟自己说了几句话,自己便受到了她憎恨的目光。

把宣纸从桌上拿起,楚亦雪递给了可心,“去把它烧了,莫要让人看见,免得多生事端。”

“是,奴婢这就去。”可心放下墨锭,接过宣纸便出去了。

她找了个火盆,蹲在角落里,拿出火折子点燃,火焰呼啦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恰好可人从屋里出来,见她蹲在地上烧着什么,便走过去问道,“你在烧什么东西呢?这天干物燥的,小心把院子给烧着了。”

可心怕她看见,连忙用身子挡住,一边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几张主子写差了的宣纸罢了。”

可人见状疑心大起,慌忙走过去想要瞧个清楚,但由于可心烧的真的只是宣纸罢了,那窜火苗很快就将整张宣纸燃烧的干干净净,火盆里只剩几缕灰烬。

可心站起来,用脚踢了踢火盆,对可人道,“主子近来在学写一种新的字体,写差了怕人见了笑话,便让我拿出来烧掉,没什么好看的,你去忙你的罢。”

可人狐疑的瞧着可心,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却又说不上来,只觉自从随楚亦雪给王妃请安回来之后可心就有点鬼鬼祟祟。

可心见可人的目光中带着疑惑,怕她看出端倪来,连忙绕开她往书房走去。

楚亦雪之前千叮万嘱,不得让可人她们几个知道今天在东苑发生的事,免教她们担心,做起差事来也分心。

可人盯着可心离去的背影,微微有些发愣。

如今她们主仆五人一共有八间屋子,四名丫鬟各有自己的房间,可心成日里跟楚亦雪呆在书房,她想要像以前那样趁机向可心打听点事情可就不简单了。

可是,她的确是很想知道,今日楚亦雪去给王妃请安有否发生什么事,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过了十五,只要宁瑾珊不存心找麻烦,这个月剩下的日子,楚亦雪便能安然度过,不招惹上祸端。

因此她打算像以前那样,哪里都不去,只好生呆在自己院里,正好蔺慕凡差人送来的书也多,够她看上好一阵的了。

柔姬现在愈来愈少来她这边,也不像以前那样一大早就出去,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躲在房里如同一个闺阁小姐,只是她的屋里每天都有琴声或者歌声飘出。

她歌喉宛转悠扬,但曲调十分哀伤,听得楚亦雪鼻子偶尔也会跟着发酸,她心知柔姬肯定是在想蔺慕凡了。

思念的滋味,楚亦雪一点都不陌生,当初她跟李睿分离之时,她便是每天都情绪低落,一旦想起他就眼睛发涩,也常抚上一曲哀伤的曲子。

这一日上午,外面的太阳甚好,她让可心搬了把椅子放在院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捧着书看着,那只自送来之后便被放出笼子的信鸽在她脚下咕咕叫着。

“主子,小雨点好像很喜欢您呢,每次一看到您就跑过来。”可心蹲在楚亦雪旁边,往地上洒了点谷子。

小雨点是鸽子的名字,但并非是原本就有的,而是可心闲来无事,信手拈来的一个名字,如今大家便也跟着一起如此唤罢了。

楚亦雪闻言哑然失笑,哪里是鸽子喜欢她,明明就是可心故意把谷子洒在了她的脚下,鸽子想要吃食,自然是要往她脚下钻了。

可人在一旁的井边洗着昨儿个钟文山刚送来的新鲜蔬菜,闻言往楚亦雪这边瞧了一眼,崛起了嘴巴,暗道,可心真是舒服,大家都在忙着干活呢,就她一个人蹲在那闲着。

只是,大家早有明确的分工,王嬷嬷负责打扫庭院和屋子,所以她此时正挥舞着笤帚在洒水打扫庭院。

琴儿负责所有人的衣物清洗和被褥晾晒收拾,因此她正蹲在井边搓洗着一大盆的衣物,冬日里比不得春衫单薄,虽然不需要每天都洗,可一旦洗起来,那就得把手的搓痛了。

可人则负责日常膳食,每日三餐她都得精心准备,别人吃完抹嘴就走了,她却得收拾碗碟杯盘,清洗油污。

唯有可心是贴身伺候的,无论楚亦雪去书房看书习字,还是回寝室小憩就寝,她都跟着,活像一只跟屁虫。

原本还以为可心的差事是最重的,可如今看来,最闲的那个才是她吧,不就是在书房研墨裁纸,偶尔收拾一下书房,以及伺候楚亦雪早睡早起么?

可人皱了一下鼻子,低头继续洗着菜,寒冬腊月的,手都冻得快麻木了,因而也越发觉得吃味,暗忖主子偏心。

楚亦雪原本是一心看书,被可心一句话打断了思绪,便干脆放下了书本,弯腰把鸽子抱了起来,轻轻抚摸着鸽子的羽毛。

鸽子的羽毛不但洁白如雪,而且十分的光滑,摸在手里很是舒服,楚亦雪竟是有些舍不得放下了。

可心见状没大没小的打趣道,“哟,主子,您看您,这鸽子天天在地上走着,您也不嫌脏,还把它宝贝似得抱在怀里,莫不是要睹物思人了?”

楚亦雪虽然生长于等级森然的楚王府,但却没有楚亦霜那种自恃身份,高高在上的骄傲,为人十分亲切。

可心自小跟在她身边伺候着,不知不觉中便养成了如今这尊卑不分,心直口快的性子,开主子的玩笑也是常事,楚亦雪并不以为忤。

“小妮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呢,给你。”楚亦雪把怀里的鸽子往可心手里一放,“你再胡说,我可要生气的。”

不知为何,她很不喜欢听人在她面前提起蔺慕凡,只是,她现在佯怒,却反而弄巧成拙,让旁人以为她这是被人说中心事害羞了。

重新拿起书,她正想继续看下去,一眼却瞧见柔姬从屋里出来了,依旧穿的极为妖艳。她似乎偏爱于大红之色,几乎不曾穿过其他颜色的衣物。

这两天都不曾听到那边屋里有琴音歌声,楚亦雪还以为柔姬是身子不适,昨儿个特意差可心去问候,结果得知她只是出去罢了。

说起来,虽然同住在一个院里,她倒是有好些日子都不曾近距离的瞧过柔姬了,只是偶尔远远的打声招呼,两人的情分日渐淡薄。

柔姬往这边瞧了一眼,像往日一样朝这边摇了摇玉手,打了声招呼,便独自出了门。她这人一直都是这样,出门从来不带丫鬟在身边。

她离开听雨轩之后便直往东苑的方向去了,那里是宁瑾珊的居处,按理来说没有王妃的传唤,她都不能主动进去的。

可奇怪的是,她这人才刚到院外,便有人将她引了进去,而且这人的身份还不低,正是宁瑾珊的带过来嫁的梁静。

因为梁静是将军府的人,是以,一来就成了东苑的一等侍婢,连曼荷都要听从她的指派,她能亲自来接柔姬,可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夫人,您可来了,我们家娘娘正在偏厅等着您呢,快随奴婢来罢。”梁静引着柔姬往偏厅走去。

东苑比听雨轩要大的多,外人若是没有引路人,要找一个地方好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上次楚亦雪离开的时候因为没有人引路,结果在里面转悠了好一会儿,连着问了几个人才出去的。

柔姬跟着梁静一路走来,目不暇接的看着周围的亭台楼阁,流水轩榭,羡慕的两眼都发直了,暗忖着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住在这样一个院子里,伴着心爱之人白头到老,那此生便是无所求了。

梁静一边引着她往前走一边仔细的打量着她,心中止不住的鄙夷,想她一个卑贱的风尘女子,最后竟然也一跃成为了王府的一个主子,如今自己在她跟前还得称上一声奴婢。

这清王爷啊,真真是纨绔,只认脸蛋不管出身,什么人都往府里接,群芳园那一大院子的女人有事没事的闹一出,不是这个要上吊,就是那个要跳井,为的便是见上王爷一眼。

自己的主子一入王府就为这些事烦恼着,不料后来在同一天又来了两个侍妾,住在了听雨轩,而且还都得*,更是让她气的怒发冲冠,也忙的不可开交。

现如今柔姬失了*,表面上又跟楚亦雪交好,倒是成了一颗很好的棋子,恰好前两天在花园里遇上了,宁瑾珊当即眼前一亮,计上心来,让柔姬暗地里归顺了自己。

今日柔姬前来,便是奉命来与宁瑾珊商议如何趁着王爷不在府里,把楚亦雪给整死的。

楚亦雪如今是王姬,身份不比一般侍妾,谁也乱动不得,尤其是,在王府里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淑妃司徒芸,让宁瑾珊干起坏事来也不敢正大光明了。

柔姬跟着梁静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东苑的偏厅,里面布置的富丽堂皇,比听雨轩的正堂都要奢华的多。

宁瑾珊就坐在偏厅的主位之上,她进去行礼之后,自有人给她指了个位置坐下,而后便有丫鬟上来奉茶。

东苑的茶,必然是好茶,而宁瑾珊赏赐的,更加是弥足珍贵,如今这个季节,最好的便是秋后玉露茶,柔姬打开杯盖光闻着香味就陶醉了。

宁瑾珊早在她进来的那一刻就把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身上,从头到脚将她看了一遍,心中暗骂道,真是一个狐媚子,如今王爷又不在府里,她穿着这样艳丽是要去*哪家的男人啊?

柔姬注意到宁瑾珊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离,便抬眸迎上了她的视线,见她眼中尽是对自己的不屑与鄙夷,不禁为自己的出身感到悲哀。

眼波流转间,她又看了看宁瑾珊身后站着的四位丫鬟,虽说只是侍婢,但因为大树底下好乘凉,有正室王妃这样的主子,她们实则比王府里的侍妾还高贵些,脸上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柔姬,那一日在花园,你根本王妃说会誓死追随,可是真的?”宁瑾珊端着架子,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

“回王妃娘娘,妾身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柔姬放下杯盏,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回道。

宁瑾珊拿腔作势道,“如此甚好,本王妃如今便有一事需要你配合,你若是做的好了,那等王爷回来,本王妃自会请求王爷尽早给你升一升品级。”

柔姬慌忙起身对宁瑾珊盈盈一拜,“妾身谢娘娘大恩。”

“好了,那说正事罢。”宁瑾珊动了动身子,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椅子里,“明日本王妃会找个借口楚亦雪那践人来一趟东苑,你趁机把这东西放她屋里,动静给我小点,可别让她那些个贱婢给发现了。”

宁瑾珊说着从发间抽出了一根玉簪,曼荷见状已经上前,从她手里接过玉簪,迈着三寸金莲前往柔姬的位置走去。

曼荷来到柔姬面前,纤纤玉手往前一伸,不冷不热的提醒道,“夫人可要好生收着,别在路上给丢了,这可是太后娘娘赏赐下来给我们家王妃娘娘的,宝贝着呢。”

柔姬伸手接过,小心翼翼的用手帕给包了起来,宝贝似得揣进了宽大的袖子里,低声回道,“谢姑娘提醒,我一定好好收着。”

曼荷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到了宁瑾珊身边,依旧如同一个木头桩子似得站在后面,注意着宁瑾珊的每一个动作,准备随时上前伺候。

在东苑的众多丫鬟之中,她的心思是最细腻缜密的,但凡宁瑾珊那边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她便是第一个上前,也因此得到了宁瑾珊的赏识,成为东苑的红人。

梁静此时也站在宁瑾珊身边,她扫了曼荷一眼,心里忍不住骂道,小蹄子,就知道跟老娘抢功,可你再怎么抢也终究是清王府的丫头,跟她这陪嫁的没法比,老娘伺候主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主子长啥样呢。

曼荷表面上是密切关注着宁瑾珊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但暗地里也偷偷打量着其他几人的表情,在察言观色这一点上,她自认为不输任何人。是以,梁静那自大与不屑的表情尽收于她眼底,却只当做未瞧见。

宁瑾珊看柔姬对自己的态度是毕恭毕敬,心中暗喜,便对她说道,“你屋里有什么短缺的,尽管告知梁静就好,她自会禀告于本王妃,若是想到什么好法子,可以直接前来东苑,也无需禀告了。”

“是,妾身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想想。”柔姬低声回道。

“除此之外,你还要密切监视着那践人的一举一动,看她跟什么人有往来,一有发现,马上禀告。”宁瑾珊完全把原本交代给雨若的差事移交给了柔姬,倒是把她当成自己的丫鬟使唤了。

柔姬自知在她眼里或许连一个促使丫鬟都不如,也就没有做多想法了,毕竟自己势单力薄,得有一个好的靠山才行。

那天说是在花园巧遇,其实就是她的故意安排,早在入府的第二天起,她就开始打听起了王府的现状,以及三位王妃的情况。

她的第一靠山原本选择的是司徒芸,因为经过她的仔细分析,司徒芸虽然只是侧妃,但蔺慕凡去西苑的次数远远多于东苑,如此自是说明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要更重些。

只可惜,那人竟是软硬不吃,整天都是端着张冷若冰霜的连,她试了好几次,使出浑身解数都未能达到目的,甚至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而沐芊柔呢,好歹也是一个庶妃,经打听却得知,她早已臣服在宁瑾珊的脚下,怕是目的跟自己的没有二样了。

所以最后,她只剩下宁瑾珊这一个选择,也算是退而求其次了罢。好在上天垂帘,让她一次就成功了,如今便是甘愿当她的一颗棋子。

宁瑾珊嘴上说的好听,大家一起商议计策,但今日前来才知道,所谓的商议不过的唬她的罢了,这主意不都已经想好,只待她行动了么?

两人面和心不合的说了一会儿话,宁瑾珊便开始下逐客令要打发她走了,对她言道,“这时候也不早了,本想留你在东苑用午膳的,但本王妃想了想,那践人终日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若连午膳时间都不在屋里,怕是要起疑的,就先回去罢。”

柔姬闻言立刻站了起来,走上前去给宁瑾珊行了个礼,“正事重要,妾身先行告退。”

“去罢。”宁瑾珊略显不耐烦的摆摆手,柔姬安然退了下去,自有在外候着的人带她出院子。

待她一走,曼荷便上前在宁瑾珊跟前蹲下,轻轻给她捶着腿,低声问道,“主子,这人可靠么?奴婢听说她以前跟王姬的关系可好了,在厨房不给王姬膳食的那段时间里,她们可是一份饭分着吃的呢,如此才没被饿死,后来还被王爷带到湖心小筑住了一个多月。”

梁静见曼荷上前献殷勤去了,也忙不迭的走到宁瑾珊的身后,轻柔的给她捏着肩膀,一边还得意洋洋的看了曼荷一眼。

其他两名丫鬟动作慢了些,自是没有法子捏肩捶腿献殷勤了,悔的脸都青了。其中雨若算是聪明点,立刻就绕过另外一人上前给宁瑾珊重新倒了杯茶。

宁瑾珊享受着周到的服务,全身都舒服极了,加上昨儿个又想到了一个栽赃嫁祸的好法子,她心情甚好,连语气也变得比平日里温柔了些。

“这人可不可靠,光说不顶用,得看行动。”宁瑾珊年纪轻轻,却摆着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故作高深。

雨若满目疑惑,扬眉看着宁瑾珊,不解道,“可这要怎么看呢?咱们东苑离那听雨轩可远着呢,上次主子让奴婢盯着王姬,奴婢在外面守了好些天,身子骨都快冻坏了。”

梁静白了雨若一眼,接过话茬道,“这还不简单,外面守着冻人,那派人个进听雨轩不就行了?”而后一脸谄媚的问宁瑾珊,“主子,您说奴婢说的可对?”

宁瑾珊赞同点点头,对梁静大加赞赏道,“若说比脑袋瓜子,你们这些丫头还真是没有一个比得上梁静的,不愧是我们大将军府出来的丫鬟,本王妃的确是想给她添个丫鬟伺候着。”

一直没机会插上话的另外一个丫鬟,名曰云霞,此时终于抓住了机会阿谀奉承道,“主子说的极是,奴婢往后一定努力向静姑娘学习,为主子排忧解难。”

“那好,本王妃今日就给你一个机会,你倒是说说,何人适合前去听雨轩呢?”宁瑾珊端过茶杯,打开了盖子,瞬时散发出满室的茶香。

在场的四位丫鬟皆是吸了吸鼻子,做出一脸陶醉样,这好茶么,即便是喝不上,能闻上一闻也是造化啊。

云霞低头想了想,又抬头看看身边的几位姐妹,顾自摇了摇头,“我们几个都是一等丫鬟,去听雨轩伺候一个侍妾是绝无可能的,但三等丫鬟又只适合粗使,哪能担此重任?奴婢记得咱院里有个叫彩萍的二等侍婢,看着还挺机灵的,主子觉得如何?”

此言一出,曼荷也附和道,“这丫头一直负责膳厅的事,跟奴婢还挺熟的,的确是很机灵,奴婢瞧着她应该能胜任。”

“哦?是吗?”宁瑾珊低头吹了吹杯中的茶水,悠然道,“那马上让她来见本王妃,若是真合适,打发她下午就过去。”

“是,奴婢这就去把她喊来。”云霞应了一声,巧笑着往外跑去。

她此时的心情是澎湃的,作为一个侍婢,谁不想在主子面前露个脸,好得到重用啊?如此其他人自是不敢随意欺辱。

不多时,彩萍便被云霞给领了进来,宁瑾珊让她抬起头来,仔细的瞧了瞧,看上去果真是机灵的,便打发她用过午膳之后去听雨轩报到。

临行之前,云霞把收拾妥当,肩上背着包袱正欲离去的彩萍拉进屋里,仔细交代了她此去的目的。

“彩萍,你可是姐姐给主子推荐的人,机会难得,你务必用心当差,尽心为主子办事。做得好了,赏赐自是不必说的。这要是做的不好,坏了主子的大事,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着罢。”云霞作为举荐人,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自然也会受到牵连,不得不千叮万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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