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慕凡来了?楚亦雪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其他几人倒吸了口凉气,这王爷怎么一声不吭的就来了,都不会事先派个人来通报一声,也好让他们有所准备么?
琴儿被可心那一声王爷吓得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连门都忘了开。要知道,在整个清王府,没有哪个仆人是不害怕喜怒无常的蔺慕凡的。
可人手里还端着茶水,此时正要放下杯盘去给蔺慕凡开门,后者却已经自己伸手,轻轻的把门给推开了。
楚亦雪恰好已经走到门边,门一打开她便瞧见了不知何时又换上了一袭蓝衫的蔺慕凡,她不禁觉得,他还是穿这种蓝色衣衫最好看了。
也许,这是先入为主的思想作祟,也或许,她是早已习惯了面对着一袭蓝衫,突然换了其他颜色,她便觉着他好似换了个。
“妾身见过王爷。”楚亦雪屈膝低头行礼。
其他几人亦是如此,而后王嬷嬷端着杯盘狼藉悄悄退了下去,琴儿也依可心之言顾自去了书房生火盆。
蔺慕凡自行走到楚亦雪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斜靠着椅背,声音清冷的问道,“用过午膳了吗?”
“用过了。”楚亦雪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可人适时的给蔺慕凡递上茶盏,后者端起来闻了闻,随即便放下,“明日该让人送点新鲜的茶叶过来。”
他不喝,只是因为嫌弃而已,他对衣食住行向来都非常讲究,尤其是这品茗。
可人又给楚亦雪奉上一杯,她自然是接过细细的呷了一口,淡淡道,“这茶也还不错,王爷既不常来,何必劳烦人送来好茶,妾身消受不起。”
蔺慕凡闻声不但没有生气,竟然还看着她抿唇微微笑了起来,眼中染上一丝柔情,“你这是在怪本王没能常来看你么?”
楚亦雪脸上倏地飞上两朵红晕,有点发烫,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诚惶诚恐道,“妾身不敢,妾身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的,蔺慕凡王府里就有着那么多的女人,还经常性的去外面露宿,就算排着队等着,要轮到她一次也得好长一段时间罢?
可这话听在蔺慕凡的耳中,却成了一种含羞带涩的嗔怪与委屈,让他心弦不禁轻轻被撩拨了一下,下意识的就微笑了。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懒的靠着椅子,问道,“本王、 刚刚闻言你想出去走走,那随本王去湖心小筑可好?若要习字的话,在本王的书房即可。”
可心闻言一脸担忧的看着楚亦雪,这湖心小筑离听雨轩可不近,让楚亦雪在这么冷的天里走那么远的路。她算是如愿以偿的散步了,就怕回来的时候就着凉呢。
无奈她只是个奴婢而已,要不是楚亦雪*着她。也不会因为她担心就不出门了。换了宁瑾珊那样的主子,谁又敢拦着呢?这也拦不住嘛。
况且,如今还是王爷亲自相邀,她敢在他面前说个不字,那就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杀了她都是分分钟的事儿了。
楚亦雪抬眸看向可心,见她果然是如自己所想般的满脸担忧,便对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浅浅的笑了笑,示意她没事儿。
本来嘛,楚亦雪的确是弱不禁风的,但也不至于这么脆弱罢,否则她这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可心有点过于夸张了,这要是换了可人,楚亦雪这会子就算是要跳进湖里游泳估计她都不会多说一句话。只在岸边看着。
蔺慕凡在听雨轩小坐了会儿便起身了,楚亦雪跟着他一道走出屋子,要不要去的跟在他身后。尤有夹号。
可心见状连忙去内室拿来狐裘,作势就要给她披上,另外还让琴儿拿了手炉,就等着她披好狐裘之后交给她抱着。
蔺慕凡长臂一伸,将狐裘捞入手中,然后在众人惊讶的表情中温柔的将狐裘披在了楚亦雪的身上。给她系上带子,还打了一个很好看的结。
此时自蔺慕凡来了之后就将房门打开,抱着手炉坐在对面屋里的柔姬看到这一幕,惊讶的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在做什么?向来清冷淡漠的蔺慕凡在对楚亦雪做什么?这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该做的事么?
这对蔺慕凡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不久之前他不还在吊桥边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司徒芸御寒么?只是这些人没见到罢了。
楚亦雪心中蓦地一暖,抬眸看向蔺慕凡,一不小心却跌入了他深邃的眸子里,心跳瞬时加快了不少。
有时候,他其实也算是个温柔的男人罢,只可惜他的柔情给予了太多的女人,她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而已。
见蔺慕凡已经亲自帮楚亦雪披好狐裘,可心便接过琴儿手里的手炉递给楚亦雪,“主子,外面风大,您把手炉拿上罢。”
楚亦雪摇摇头,笑道,“不必了,我现在已经够暖和,再者说,我是要去习字的,抱着手炉还怎么握笔呢?”
言罢,她看了一眼蔺慕凡,后者当即抬腿,继续往前走去,她踩着小碎步依旧跟在他身后。
路过柔姬屋子外面的时候,蔺慕凡往里面瞧了一眼,见柔姬抱着手炉正从里面往外走了来,像是要准备过来行礼。
“你在里面呆着,不必出来了。”蔺慕凡提高声音吩咐一声,随后脚步一顿,等着身后的楚亦雪跟上来,直接牵住了她的柔荑。
柔姬鼻子一酸,被眼前美好的一幕刺痛的几乎要落下泪了,为什么他从来也不曾这样对待过她呢?她与楚亦雪到底有多大的差别?
可心等人还在屋外站着,看到蔺慕凡拉着楚亦雪走出听雨轩,可心笑了起来,欣喜的对其他人道,“你们看,王爷对我们主子多好啊,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王嬷嬷点点头,“是呀,王爷昨儿个才回来,没有回府却先进宫里去把主子接了出来,虽然没有亲自将她送到听雨轩,今日却也来看她了,如今整个王府中,谁的恩*能比得上我们主子呢。”
她是王府里的老人,虽说不怎么机灵,因此做了一辈子的三等侍婢,但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识的多,看的自是要比琴儿这小丫头深远的多。
这不,在大家都对楚亦雪的恩*感到欣喜若狂的时候,琴儿睁着眼睛有点不知所措,只是看着她们笑,而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生怕一句话说错引来可人的责骂。
待楚亦雪与蔺慕凡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院门口,这几人才转身回了屋,关上门在生着火盆的屋子里取暖。
楚亦雪是三寸金莲,自然跟不上蔺慕凡的步伐,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可她还不敢说出来,只是艰难的尽量将步子放大些。
走了好一会儿,蔺慕凡听到旁边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一心走路的他这才侧目看了一眼楚亦雪,见她双颊已经被寒风吹得发红,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他停下来看着她,话语淡淡的问道,“怎么,这就累了么?”
楚亦雪喘了几口气,摇了摇头,脸愈加的红了,但现在是却是因为不好意思,“不,不是,是王爷走的太快了,妾身压根就跟不上。”
蔺慕凡低头,看着她裙角下的绣花鞋,想着里面的那双秀足,忽的又笑了起来,抬眸看向她,“这我倒是忽略了,你怎的不早提醒我呢?”
“我……我怕王爷着急回湖心小筑,不敢多说,怕耽误了您的正事儿。”楚亦雪现在就是一个跟大多数女人都无差的小妇人,以夫君为中心,凡事小心翼翼,唯一不同的便是她还梳着姑娘的发式。
“好罢。”蔺慕凡依旧拉着她的手,但步伐却是放缓了不少,牵着她慢慢走着。
虽说两人的年龄差了十二岁,不过如今这画面看上去却美好的不像话,比画里的金童玉女还登对的多。
两人缓步来到吊桥前,蔺慕凡突然顿住脚步,侧目看着她,“你可知若是没有这吊桥,那该如何上岛?”
这湖不是很大,小岛更小,但小岛毕竟是在湖心的,离岸上还有一段距离,若是在夏天,有人还能跳下水游过去,可是如今正是寒冬腊月的,跳下去怕是要被冻的手脚麻木罢?
楚亦雪看了看对她来说显得有些长的吊桥,又望了望含笑看着她的蔺慕凡,朱唇微启,不太确定的低声道,“坐小船过去?”
这湖的确是容得下小船,不过此时并没有船在附近,而且她来过这么多次,也未曾见过有什么小船出没。
蔺慕凡摇头,眼中泛起戏虐的笑意,“你猜错了,若想知道答案的话,那闭上眼睛,我就告诉你。”
楚亦雪满目疑惑,他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上岛呢?想着她便微微闭上了眼睛,随后就感到腰间一紧,似被人给抱住了。
紧接着,她的双脚离开了地面,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她蓦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置身于虚空之中,而蔺慕凡正紧紧的揽住他的腰。
不过几个起落之间,蔺慕凡便翩然落在了小岛之上,连吊桥都被他远远的甩在了身后,楚亦雪也跟着着陆。
可能是脚踏实地的感觉不如刚刚的空中飞舞,楚亦雪心里居然泛起了一丝期待,若是自己也能有这本事,那谁还欺负得了她?她打不过就跑嘛。
上次在蔺慕凡的书房中看兵法,她记得看到了一招叫做“三十六计走为上”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不是好汉,却相信“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句话。
“现在知道了么?”蔺慕凡还记着自己的那个问题。
“嗯,知道了。”不就是轻功么?她若是会武功的话,估计也能猜到的,可惜她不会,这么一想突然觉得有点可惜了。
记得当初李睿也会这个,所以在夜深人静翻墙而入与她幽会之时才没有被人发现,只是他从来也没有像蔺慕凡这样抱着他凌空飞度罢了。
蔺慕凡没有再去牵她的手,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抬步。继续以一种很慢很慢,慢到让楚亦雪跟着也绝不会感到累的速度往无尘斋走去。
湖心小筑异常安静,一路走来几乎看不到什么奴仆。这免去了很多的行礼。
但是走着走着。楚亦雪却突然哭了起来,低着头默默的垂泪。
因为没有发出声音,一开始蔺慕凡并没有发现,直到进了无尘斋前,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楚亦雪,才发觉她安静的有些奇怪。
吩咐下人去准备火盆,他带着楚亦雪进入书房之中,在桌案前的椅子上坐下,命令垂首站在桌案前的楚亦雪。“抬起头来。”
楚亦雪默默地抬头,隔着桌案迎上蔺慕凡的那双清冷的眸子,让他看到了她满脸的泪痕,与满眼的悲伤难过。
蔺慕凡微微一愣,这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小模样,真叫他看的心都软了,不禁柔声问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哭了?”
楚亦雪摇摇头,抿紧双唇不说话,甚至因为被他这么一问,眼泪流的更凶了,看上去更楚楚可怜。尤有役巴。
蔺慕凡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却没有起身过去,而是对她招招手道,“你过来。到本王身边来。”
楚亦雪迟疑的挪动着步子绕过桌角往蔺慕凡走去,暗自想着,她不该哭的,可就是忍不住,眼泪这东西,根本由不得她控制。
待她走到蔺慕凡身边,后者直接长臂一伸,将她拉入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声音愈发的温柔,“莫不是刚才被本王吓到了?还是本王哪里做错了,让你感到委屈?”
楚亦雪望着他满含柔情的漆黑眸子,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明明是想说话,张开嘴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她现在真的好难过。
见她这样,蔺慕凡越加慌乱了,他的女人有很多,但在他面前哭成这样却不说一句话,还能让他心有不忍的却惟独这一个。
蔺慕凡的耐性极其有限,软的不行,他只能来硬的,当即厉喝一声,“告诉本王,到底怎么了?”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王爷,火盆生好了。”
蔺慕凡头也不抬的一声令下,“在外候着!”
“是。”外面的人应了一声,便没有了动静。
蔺慕凡依旧垂眸看着楚亦雪,无奈她竟是软硬不吃,被他这这一喝惊得浑身一颤,眼泪流的更加肆无忌惮,滴滴落在蔺慕凡衣服上。
其他的女人,要么为了他的身份地位,主动对他投怀送抱,要么由于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主动嫁入王府,无论是谁,他都爱理不理的,有无所谓。
但怀里这个,明明只是一颗棋子,他却另眼相待而不自知,见她哭的这么伤心,他的心也跟着快碎了,抱着她竟然还有点不知所措。
这是被传了出去,谁又会相信,堂堂的*王爷居然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看见她眼泪就手足无措了,拈花之名,实属浪得虚名。
他没办法,只能紧紧的拥她在怀里,时不时的伸手在她白希纷嫩的脸上轻柔划过,为她拭去那仿佛流不尽的泪水。
好在楚亦雪哭了好一会儿也就止住了,自己拿出帕子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抽噎着向蔺慕凡道歉,“王爷,对不起,不是我要哭的,只是一时没忍住。”
楚亦雪毕竟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十七岁少女,即便是已经嫁作他人妇,看在蔺慕凡的眼里也还是个孩子,就如蔺羽渊一般。
她一着急,连自称都变了,忘记自己在他的面前应该称“妾身”,而不是一个简单的“我”字,这些事儿,着实挺麻烦的。
“嗯哼?”蔺慕凡微微抬了抬下巴,挑了挑那挺拔的剑眉,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赵管事死了,是被我连累的。”楚亦雪声音低的几乎是细若蚊吟,脑袋低的也贴到了自己的胸膛。
原来是为了赵斌之死,可真的有必要哭的这么伤心吗?赵斌不过是楚王府的一个管事而已,又不是他这个王爷死了。
蔺慕凡在心里冷笑,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从楚亦雪止住了哭泣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有慌乱之色。
看着泪痕未干的楚亦雪,蔺慕凡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儿,便沉声问道,“若是本王死了,你可会哭的如此伤心?”
楚亦雪一愣,睁大了眼睛看着蔺慕凡,他在说什么?哪有人这般诅咒自己的?
蔺慕凡见她愣愣的不回答,便再问了一遍,“本王问你,若是本王死了,你可会哭的此般伤心?”
楚亦雪依旧没有回答,在此之前,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为赵斌的死哭的这么伤心,而她之所以难过,更多的还是愧疚,因为赵斌是为她而死。
如果宁瑾珊不是嫉妒与她,很不得她早死早投胎,即便赵斌之前有开罪过宁瑾珊,也不会变成“歼/夫”,最后还被宁瑾珊掐死在囚室之中。
那个时候赵斌还说,等蔺慕凡回来,他要为她像王爷告状,现在王爷回来了,他却再也不存在于这个世间。
人的生命是多么的脆弱,一条鲜活的,年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这如何不让她惋惜呢?
就如当日在楚王府,金巧为了给她通风报信,结果开罪了楚亦霜,怕受到非人的折磨,自缢在房梁上,她也是如此的难过。
她没有回答,让蔺慕凡瞬时便恼了,他认为楚亦雪这是在用沉默告诉他,她绝不会为他流泪,因为他是那个隔断了她与李睿两人未来的人。
而事实上,楚亦雪确实也不知道,蔺慕凡若是死了,她是否能哭的出来。自己对他并无感情,他也不会像金巧与赵斌一样因她而死,她更不是那种爱哭的人,这样要她哭应该不太容易罢?
最后,楚亦雪沉思良久,决定如实回答,缓缓吐出五个字:“妾身不知道。”
“呵……”蔺慕凡扯起嘴角,笑容有些苦涩,没想到她给他的回答,竟然只是一句不知道。
不过她倒是实诚的很,这要是换了别的女人,听到这种问题要么哭着喊着叫他别诅咒自己,要么言不由衷的说自己会哭成泪人儿,甚至是去九泉之下陪他罢?
楚亦雪想了想,突然说了一句,“我相信你不会死的。”
“为什么?”这倒是出乎蔺慕凡的意料之外。
楚亦雪咬了咬下唇,抬眸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因为你很厉害。”
“哦?那本王哪里厉害了?”蔺慕凡刚刚的火气突然间就消弭了,对楚亦雪有了很大的兴趣,好似与她这样说话很舒服。
楚亦雪摇头,“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你绝非池中之物。”
非池中之物?她这话什么意思?蔺慕凡的剑眉蓦地一皱,眉宇间染上了几分厉色,看上去甚是骇人。
楚亦雪缩了缩身子,弱弱的问道,“王爷,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惹您生气了?”
“没有。”蔺慕凡轻轻将她推开,敛去了那几分厉色,淡声道,“你去那边习字罢,本王要验收你的行书,看你有没用心练习。”
楚亦雪闻言不禁有些心虚了,这些天她还真的荒废了习字,本打算今天下午练习的,结果蔺慕凡却来了。
见她已经缓步走到了旁边那张桌案前做下,蔺慕凡才吩咐外面的人将火盆端进来。
除了火盆之外,另外还有奴仆将茶水与香炉送了进来,这些事儿本就无需任何人吩咐,只是若是无楚亦雪在,这火盆倒是不必的。
几人放下东西便鱼贯而出,关好门静立在外面,随时听候蔺慕凡的吩咐。
蔺慕凡说要检查楚亦雪的字,楚亦雪自是不敢有所意见,哪怕自己写的不好。也得给他看呀,只是,她该写些什么呢?
吟诗作对?一个人做这个有什么意思!
填词作赋?这会子脑子都打结了。就怕写的不好蔺慕凡嫌弃她。哪有心思想这些!
抄写佛经?上次她围着书架转了好几圈都没看到一本佛经呢,拿什么来抄?
要不把上次在长乐宫与流云接龙的那十首诗写下来?也不好,流云看不懂她字里行间的情感,但蔺慕凡却是知道李睿的存在的。
捏着毛笔想了又想,偷偷的瞧了一眼蔺慕凡,见他正捧着书专心致志的看着,眼前突然一亮,随即在桌案上铺开的宣纸上开始动笔了。
她写的非常认真,蔺慕凡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往这边看了看。见她行笔流畅,比上次见时好了很多,暗忖她这些日子必然是没有荒废的。
放下书本起身,他轻袍缓带的走过来,悄声立在她的身后,低头往纸上瞧了一眼,本是想看看她字写的怎么样。但一眼瞥见宣纸上的内容,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竟然在默写兵法,难道在他离开的这两个月里,她来无尘斋看兵法了?可是,书房里古籍成堆,她为何不选,偏偏选择了兵书呢?
这女子……真叫阅人无数的他也难以看透。
由于蔺慕凡离得有些远,所以楚亦雪一直没有感觉到有人站在背后。这要是像上次蔺羽渊助她弹琴那般,她必是早已发觉了。
蔺慕凡也不出声,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写满了整整一页宣纸,越看越觉得不不可思议,她看兵书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背下来?难不成她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
楚亦雪写好一页,自己拿起来看了看,又嘟起嘴吧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这才看向蔺慕凡的位置,正想要问他要不要拿过去给他检查,却发现他的人已经不见了。
人呢?怎么才这么会儿功夫就不见了?莫不是起身去书架那边找什么书了?她如此想着,便将目光移向书架那边。
书架有好几排,怕他站在中间的某一排,她看不到,便拿着悬着站起来就要往书架那边走去,一边还暗自嘀咕着,“怎么我连脚步声都没有听到呢?”
蔺慕凡乃是习武之人,加上他功夫了得,多年前就达到了步履轻盈,落地无声的境地了,况且她刚刚写字写得那般认真,就算是换做普通人在她身边走过,她也未必发现得了。
“你去哪儿?”当她想要往书架那边去找人的是时候,身后却蓦地传来了一个声音,除了蔺慕凡有还会有谁?
楚亦雪被吓了一大跳,慌忙转身失声惊呼,“呀,原来你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在……”她伸出纤纤柔荑指了指书架那边。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怎的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呢?会武功的人还真是可怕,就像当初的李睿一样,每次趁夜来找他都是无声无息,突然就出现了,好几次都把她吓得惊魂未定。
“今晚你不必回去了,伺候本王就寝!”蔺慕凡走过来,向她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示意她把宣纸给他看。
楚亦雪却被他那句“伺候就寝”的话给惊住了,她很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上次的痛楚,不由得浑身一颤。
“怎么,你不愿意?”蔺慕凡的手僵在虚空中,脸色蓦地一沉。
楚亦雪把手中的宣纸递上,脑袋低的都快贴到胸口了,细若蚊吟的解释道,“不,不是,只是……只是……”
蔺慕凡接过宣纸,一边看一边问道,“只是什么?”
楚亦雪的话语更低了,“王爷,你上次把我弄得好疼好疼,这一次可不可以……温柔一点,我怕疼……”
她说着,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那弱不禁风的样子看上去显得愈发的纤弱了,柔弱的让人看了心疼。
蔺慕凡闻言,也想起了那*的事,不禁暗觉好笑,她居然又对他提出了这种要求,上次明明有告诉过她,只有第一次会有那么疼的。
不过,说到这事儿,他不禁又想起了宁瑾珊做的另一件好事儿,居然胆敢偷梁换柱,她就如此*么?还是有着其他的目的,该不是想要给他生个孩子吧?
这天真的女人,他怎么可能让她给他生孩子呢?她也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而已,连眼前的楚亦雪都不如。
长臂往前一伸,蔺慕凡将双颊已经红的发烫,连耳后根都红了起来的楚亦雪拉入怀里,淡声命令道,“抬起头来。”
又是这一句,他怎么老是喜欢命令人呢?楚亦雪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行动上却不敢有任何的违逆,立时抬起头仰着小脸看他。
蔺慕凡低下头,直接吻住了她的唇,缠绕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收紧,另一只手里的宣纸翩然落下,无声无息的跌在了地上。
他此生吻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但唯有她的唇像是带毒的罂粟花,让他不禁上瘾,昨日在马车里才啃噬了一番,今日竟然又忍不住又……
楚亦雪身子有些僵硬,不知是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她一时无法接受,还是因为她心里没有这个男人,不过她与他依旧配合的很好。
慢慢的,她的身子便软了下来,因为蔺慕凡的手正环绕在她极为敏感的腰部,而自己也不知何时已经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两人就在这站在书房里忘情的吻着,看上去似乎彼此都很享受。
一番激吻过后,蔺慕凡才放开楚亦雪,薄如剑身的双唇微抿,眉眼含笑道,“放心,今晚本王一定会非常温柔的对你,不会再把你弄疼了。”
本来楚亦雪脸上的红晕在刚刚的接吻中已经褪去,被他这么一说,立时又红了起来,连忙低下头去,“如此,那妾身多谢王爷。”
蔺慕凡听着她的自称甚觉好笑,一会儿是“我”,一会儿又是“妾身”的,而大凡在自称为“我”的时候,都是一副着急的模样。
“以后不要再自称妾身了,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本王听着别扭的很。”蔺慕凡弯腰捡起地上的宣纸,顾自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可不是么,莫说是蔺慕凡,就连楚亦雪自己都觉得别扭的很,因此才会一着急就给忘了,如今有了他这句话,她可算是松了口气,以后不用再刻意记着这两个字了。
蔺慕凡将楚亦雪的字看完之后只赞赏了她几句,说她如今写的已有五成火候了,这在初学者当中是极为鲜见的,当初蔺羽渊都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有了此成绩呢。
楚亦雪闻言自是高兴,只要不被蔺慕凡责备,她就谢天谢地了。隐约间,她觉得自己竟然有些怕他了,以前可不这样,就连她上门来求他退婚都没有这种感觉。
对于兵书的事,蔺慕凡只字未提,评价完她的字之后便安静的看书,而楚亦雪则继续习字,由于没有下人在旁伺候着,她还得自己研墨,如此一来下午的时光倒也过得快。
两人在书房一直呆到入夜,然后才一起去湖心小筑的膳厅用了晚膳,此后也没再回无尘斋,直接往寝室走去了。
寝室里有两名婢女,分别叫初雪与初晴,是一对双胞胎姐妹,长得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楚亦雪初次见她们,完全分辨不出来两人谁是谁。
蔺慕凡带着楚亦雪进入内室,待初雪与初晴备好了茶水点心都备好之后便将两人打发去了外室,自己与楚亦雪则落座于内室的椅子上。
他端起杯盏一边呷着茶一边问道。“你为何要看兵书?”
楚亦雪早就料到他会有如此一问,今日之所以会借着他要检查她写字的机会默写下那一页兵书,为的就是让他知道。她已经看过那本兵书了。
而此举的目的么。却是因为她在看书的过程中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有些奇怪的名词她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是去理解了。
蔺慕凡既然在无尘斋里放着这些兵书,自然是看过的,因而她想向他请教一二,又怕贸然发问会打扰到他,这才想到了要用一招投石问路,然后再给他来个顺水推舟。
无奈的是,他看完除了吻她和赞赏她之外。对此居然只字未提,让她不禁好生失望,投石问路失败,顺水推舟自然派不上用场了。
但是,既然他现在问了,那也一样,于是低声回道。“那日闲来无事,到无尘斋转了转,一不小心就看到兵书了,觉得很有趣儿,便多看了两眼。”
蔺慕凡的双眼微眯起来,暗忖道,兵书还能有趣儿?而且只是多看了两眼就能默写出来了?这丫头,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倒是比他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那你今日为何要写给本王看?”他自然猜得到。她这是有意要让自己知道她看过兵书了,但其中缘由么,却是无从猜测的。
楚亦雪习惯性的咬了咬下唇,低着头小声回道,“我有好些地方都看不懂,见王爷专心于书本,又不敢贸贸然的相问,便只好出此下策。”
原来如此,就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趁着他要验收她的书法之时,写什么兵书,不过这目的么,倒是挺出乎他的预料之外的。
蔺慕凡释然,“如今正值年关,大小事务繁杂,本王有心帮你也没那份时间。等来年得了空,你来湖心小筑找本王,哪里不懂的,本王自会详细给你讲解。”
“谢王爷。”楚亦雪喜不自禁,她就知道那法子是行得通的。
“不过,”蔺慕凡沉吟一声,“让本王给你讲解的前提是,你把本王伺候好了,让本王觉得舒服才行。”
“是。”楚亦雪的脸立时又红了起来。
她以前面对李睿的时候都不曾这般容易脸红,面对蔺羽渊的时候更加不会,可为何在蔺慕凡面前却总是动不动就觉得脸发烫呢?
究其根本,应该是他说话比他们都要直白露骨的多吧?而且动作更是大胆,经常让她猝不及防,幸福总是来得太快了。
冬天也黑的早,他们睡得也早些,两人在内室聊了会儿,见戌时(晚上八点到十点)已到,蔺慕凡便唤了初雪与初晴两人进来伺候他们就寝。
姐妹两应声而入,得到命令之后,初雪出去打热水给他二人洗脸沐足,初晴则在一旁给他们铺*。
不多时,初雪将热水端了进来,伺候两人分别洗了脸,又沐了足,再由初晴为两人褪下外衣,这才行礼告退,回了自己的屋子。
楚亦雪静静的躺在蔺慕凡的身侧,不敢靠的太近,女人那一贯的矜持,在她身上随处可见。
蔺慕凡也懒得去拉她了,每次都要他主动伸手,怕时日一长,她的心就渐渐大了起来。作为他的女人,他的一颗棋子,他对她已经是极好的了。
“靠过来点。”他直接开口命令。
楚亦雪知道今晚又将发生什么事,自然不敢有所违逆,当即慢慢的往他这边挪了挪身子,可依旧隔着一拳之距。
蔺慕凡感觉旁边的人动了动,却始终没有靠过来挨紧他的身子,便问道,“你可知女人的本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