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雪见她竟是兴师问罪来了,不答反问道,“王爷他如何了?此前听可人说他还昏迷着,可是真的?”
司徒芸双目一凛。眼中泛着寒光,脸色阴沉冰冷,怒喝道,“楚亦雪,现在是我在问你话,还轮不到你来问我。”
楚亦雪被她目光看的浑身一颤,这才将四君子的事长话短说的告知于她,说完已经气喘吁吁,口干舌燥的只想喝水。
但可心与可人都不在,她就算是嗓子冒烟了此时都不敢开口让司徒芸去给她倒茶,想要自己起来,全身又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别说是走路,就连这样靠着都快撑不住了。
司徒芸听完她的讲述,冷声问道,“那些人是为了你才来刺杀王爷的?”
楚亦雪点点头,她已经没有气力说话了,此次风寒虽然没有上次被宁瑾珊折磨的那般严重,但当时在长乐宫有蔺羽渊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病的再重都无事。
可如今她身在清王府,身患重病连休息的都有人打扰,这让她心里极其不舒服,难道蔺慕凡是人,她就不是么?
司徒芸才不管楚亦雪的现在的脸色有多差,她又有多难受,当即扬手就给了她一把响亮的巴掌,尖声骂道,“祸水!”
楚亦雪被她一巴掌打懵了,愣愣的看着她,想要问她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人,但蠕动了一下朱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司徒芸气的脸色发青,“你以为自己救人就很伟大么?人心险恶都不懂,你是不是要把王爷害死才甘心?”
她简直要被楚亦雪给活活气死了,本以为蔺慕凡是技不如人才中了毒,没想到真相却是,他为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给害了。
蔺慕凡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过刺杀自己的人,这根本不是他一贯的作风,要么,那几人还有用处,要么,他对这个女人动了心。
想至此,司徒芸的眼中闪过狠戾的光芒,她伸出右手,一把掐住楚亦雪的脖子,恶狠狠的问她,“楚亦雪,你告诉我,王爷是不是对你动真情了?”
楚亦雪本就因为风寒浑身难受的很,如今还被司徒芸扼住了脖子,呼吸为之一窒,愈发的难受起来,哪里还说的出话来。
司徒芸见她眼神涣散开来,这才放开手,责备道,“楚亦雪,世人皆言你冰雪聪明,可昨夜你的妇人之仁简直就是愚人所为,你怎可放过那几人?”
“他们已经死了,都被王爷杀了。”楚亦雪话语蓦地提高。
她的脖子昨夜被范家胜的长剑割伤,如今被司徒芸一扼脖子,不算太深的伤口又裂了开来,有殷红的血流出来,染红了楚亦雪的白色中衣。
“怎么,看你样子,听你这语气,你还责怪王爷杀错了么?”司徒芸的脸色愈发的难看,双手握的咯咯作响,。
“我……”楚亦雪的确是觉得蔺慕凡不该杀人,但是一接触到司徒芸那怒火中烧的眼睛,她只得把已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你觉得王爷会无缘无故的就杀人么?”司徒芸沉声道,“若非他们要杀王爷,王爷绝不屑于与他们动手,你明不明白?是他们自己找死,逼王爷动手的。”
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楚亦雪,“背后偷袭与趁人之危,皆是下三滥的手法,皆非正义人士所谓,王爷只是杀了几个小人,你就如此激动,你当自己是活菩萨么?”
楚亦雪张嘴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出何时的理由来,其他几人暂且不论,就韩江那贪生怕死的德行,以及在蔺慕凡放过他之后还背后偷袭的行为,她也着实不齿。
司徒芸继续说道,“你自以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却将王爷置于险境,这可是你身为姬妾所为?亏得王爷对你那般好,自己不在府中还让我代为照顾,早知如此,我宁愿看着你是在宁瑾珊手中,也免去了王爷今日之劫难。”
“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啊。”楚亦雪满心委屈,对于江湖之事,她什么都不懂的,若非蔺慕凡告知她银针上有毒,她甚至会直接用手去触碰。
“以后离王爷远点,不要再魅惑于他,否则我必然要你好看!”司徒芸目中露出歹毒之色,“我可不是宁瑾珊那酒囊饭袋,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给我记好了。”
司徒芸留下这句警告,皱着眉头走了,脸色比来的时候冰冷了许多,出去的时候看的可心与可人都不禁浑身一颤。
她一走,可心与可人便进入内室,见楚亦雪居然低着头在轻声啜泣,双肩微微颤动着,看上去楚楚可怜。
可心快步上前,掏出帕子心疼的给楚亦雪擦眼泪,愤愤不平的询问。“主子,淑妃娘娘她对您做了什么,为何您如此伤心?”
楚亦雪没有回答。只是低声啜泣着。可心也就不好再追问下去了。
她哭了好一会儿还没止住,恰好花瑶端了刚煎好的药进来,见状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
可心知道楚亦雪自尊心强,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落泪,便起身接过花瑶手中的药碗,将她打发了出去,叮嘱她不要把刚刚看到的事对外。
花瑶点头退下。
“你们也下去罢,我想一个人静静。”花瑶的进出将楚亦雪从伤心中唤醒。
“可是主子,这药……”可心端着药碗站在*前。满脸难色的看着楚亦雪。
“我现在就喝。”楚亦雪坐直了身子。
可心慌忙蹲下去,正要喂楚亦雪喝药,她却一把将药碗夺了过去,仰起头将一碗药喝了个一滴不剩,然后将药碗还给了可心。
可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楚亦雪,感觉她好像变了个人似得,明明记得以前她是最讨厌喝药的。何曾这般痛快过?
“你们下去罢。”楚亦雪再次催促,顾自躺下。
可心与可人对视一眼,暗自叹息一声,双双退下。
在司徒芸说那一番话之前,楚亦雪都是憎恨着蔺慕凡的,觉得他太过嗜血残暴,原因无他,只是她眼睁睁的看着四君子死在了他的手上。
但是被司徒芸骂了一顿。她却像是醍醐灌顶,换位站在蔺慕凡的立场上想了一下,若是他不杀他们,那他们未必会放过他。
况且,本就是他们找上了蔺慕凡,而不是蔺慕凡前去惹他们,挑起事端的人即是他们,那后果也应该由他们自己来负才对。
她当时只想着他们是李睿的人,是因为自己才找上了蔺慕凡,如过他们死了,那罪魁祸首便是自己,因而一心想着要救他们,竟是从头至尾都不曾为蔺慕凡考虑过。
如今想起来,她顿觉自己太对不起蔺慕凡了,昨夜要不是为了保护她,以他的身手,其实不必杀人就可以逃脱的。
他明明是为了自己才出手杀人的,最后她却为了逃避这份罪责,居然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她怎能如此狠心?
她回忆着昨夜的事,蓦地想到了一个词: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岂不正是自作聪明的想要让蔺慕凡放过他们,最后反累得他受伤中毒?
想到这里,她的心突然疼了起来,当即爬起来就要去西苑看蔺慕凡,结果一走出内室就被候在外室的可心与可人拦住。
“主子,您这是要去哪啊?您还生着病呢。”可心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急不可耐又心疼的问道。
“我要去看王爷,我要向他道歉。”楚亦雪挣扎着要往外走去。
可人强行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王爷还没醒呢,您就算是要去西苑,也得先把自己的身子养好,否则您要如何照顾王爷?”
可心也劝道,“对呀,王爷如今有淑妃娘娘照顾着,您就放心罢,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子,以后想要为王爷做什么都行。”
楚亦雪低头想了想,也觉得可心与可人的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就现在自己这副样子,连站都站不稳,她能为蔺慕凡做些什么?怕是喂药都会洒出来烫到他罢?
再者说,就司徒芸刚刚那态度,即便是自己去了西苑,也未必见得到蔺慕凡,于是她吩咐可人道,“今ri你不用在屋里伺候着,就在外打听西苑那边的消息,有什么情况及时回来告知于我。”
“是,奴婢这就去。”可人立刻出去了。
楚亦雪低头看到自己的衣服被脖子上的血染红了,当即吩咐可心道,“你让人给我准备热水沐浴更衣罢。”
可心应了一声也躬身退了出去,吩咐春雨去准备热水,随后回来把楚亦雪扶进了内室,片刻不离的伺候着。
蔺慕凡午后才悠悠转醒,睁开眼便看到坐在*前发呆的司徒芸,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这才将她惊醒。
“她怎么样了?”蔺慕凡醒来问的第一句话竟然还是在关心着楚亦雪。
“放心,她死不了!”司徒芸吃味的看了蔺慕凡一眼,随后将红梅傲雪唤了进来,伺候蔺慕凡起*更衣。
司徒芸深谙他的性子,知他是有功夫底子的人,即便是中了毒,但昨夜已经将大部分的毒血逼出,此时既然已经醒来,自是不可能像楚亦雪那样继续躺在*上休息了。
蔺慕凡洗漱之后便离开了西苑,司徒芸以为他这么急的走是要去北苑看楚亦雪,不料他竟是回了湖心小筑,而且从他醒来之后,也只问了那一句有关于楚亦雪的话。
楚亦雪不久之后便收的到了可人的消息,蔺慕凡不但已经醒了,并且离开西苑回了湖心小筑,她随即带着可心出了北苑。
以往她去湖心小筑是绝不会带侍婢的,但此时她身子还弱,可心担心她在路上会支持不住,执意要跟着一同前往,说是把她送到湖边就回去。
但是待她们到了湖心小筑,楚亦雪刚踏上吊桥,那头便飞快的奔过来一个人,将楚亦雪给挡了回来,不许她踏足湖心小筑一步。
蔺慕凡已经对她也下了禁令,从此和其他人一样不得擅入湖心小筑。
她央求那看守吊桥的人前去禀告蔺慕凡,她想见他,结果得到的回答却是,他再不想见她,让她从哪来就回哪去。
他再不想见她!听到这句话,楚亦雪面如死灰,苦笑不已,她已经失去了他的庇护,以后怕是要跟群芳园的那些女人一样被他遗忘了罢?
她倒是不怕他将自己遗忘,她只是不甘心连一次道歉的不能给他,便继续央求那看守吊桥之人,可惜在湖边折腾了大半个时辰,那人也没有答应她前去禀告。
蔺慕凡既然下了禁令,而且还是专门针对于她的,那谁还敢为她的央求去打扰他,除非这人活得不耐烦了。
楚亦雪见那人着实为难,也不好再央求,只得带了可心回去。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自己这次做的实在太过分了,蔺慕凡如此对她,她毫无怨言。唯愿他能够尽快好起来。
司徒芸得到消息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放眼整个清王府,如今也只有她一人有自由进入湖心小筑的特权了。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是,蔺慕凡对楚亦雪心灰意冷了,那以后便不用担心他会为这个女人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楚亦雪默默的回到北苑,又得到一个消息,听雨轩的柔姬夫人在她离开北苑之后便带着两个丫鬟和一个嬷嬷搬了进来。
两名丫鬟自是如玉与如意,而那嬷嬷则赫然是楚亦雪入府当日前来教习她府中规矩的林嬷嬷,蔺慕凡竟然给柔姬增加了一名奴仆。
柔姬住的是一处独门独户的小院子。里面有好几间屋子,环境相对而言自是要比听雨轩好得多。
打点好自己屋里的一切,她便前来找楚亦雪致谢,见楚亦雪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她也不好多做打搅,说了几句道谢的话便走了。
此后,楚亦雪大半个月都不曾见过蔺慕凡。但依旧每日学着茶艺之道,泡茶的技巧是愈来愈好,茶的味道也越来越香纯。
这期间她曾多次去湖心小筑,以为等在吊桥旁便能守到蔺慕凡,结果却是连他的一片衣袂都没有见到。
蔺慕凡大多数时候都在湖心小筑,偶尔会去一趟西苑,府里因为有他坐镇,宁瑾珊也消停了很多。竟然渐渐的能够很好的处理府中的事宜。
这一日,楚亦雪准备在书房看书,说是不需要裁纸研墨,便将可心打发出去歇息了。
可心见她自那日从湖边回来之后情绪就一直很低落,不敢有任何的违逆,给她沏了壶茶,又生好火盆便下去了。
楚亦雪待她一走,立时自己裁纸研墨,竟然开始偷偷作画,画的还是蔺慕凡的画像,多日不见他,她似乎有点想念了。
可她不能去找他,即便去了也见不到他,因为她只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若是找他就能见到的话,那群芳园的女人也不会整日望眼欲穿了。
人老来健忘,唯不忘相思。
她现在就是相思成灾,不过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了,四君子伤的是蔺慕凡的身体,而她伤的却是他的心。
可心离开书房之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托着下巴靠在桌上发呆,她很想知道那日蔺慕凡与楚亦雪到底发生了何事。
明明她离去的时候,蔺慕凡对楚亦雪还是那般的好,为何回来之后就再对楚亦雪下了禁令,大半个月都不曾来看过一眼呢?
作为一个好的侍婢,她对楚亦雪的可谓是了解的甚为透彻,这些天见楚亦雪时常发呆,那神情与之前李睿离开之时有几分相似。
她因此大胆的断定,楚亦雪肯定是在想蔺慕凡。
在屋里发了会儿呆,想着主子的事自己一个丫头也管不了,她便干脆不想了,拿出针线开始绣花,准备给楚亦雪做件新衣裳。
可心隔壁住着的便是可人,她正在绣花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开门声,知道是可人回来了,正好自己有个地方怎么也绣不好,她便拿了针线起身。
可人的心是否灵,可心暂不论,但可人的手很巧,却是让她刮目相看的,到目前为止,她还没见过比可人绣花更好看的人,连楚亦雪都比不上。
拿着针线来到可人的屋子前,她抬手正要敲门,听到里面隐约有压低的说话声,她连忙收回手。
屋里有两个声音,一个自是可人,而另一个听上去还有几分熟悉,却是茗烟。
既然都是熟人,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兴许只是闲来无事聊会子天罢,那她进去也正好有个伴。
如此想着,可心便再次抬手,冷不丁听到茗烟在说:“这阵子事情做的不错,淑妃娘娘很高兴,喏,这是娘娘赏给你的,拿着罢。”
这阵子可人做什么事了?还能让淑妃娘娘高兴?
可心的手僵在半空,再也无法前进一分,忍不住想要弄清楚里面二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便立时屏住了呼吸。
屋子里,可人与茗烟立在*前,两人都是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
可人手里拿着一只镯子,“能够为淑妃娘娘办事,是可人的荣幸,哪敢贪图什么赏赐,这个还是给茗烟姐姐罢。”说着作势就要给茗烟。
茗烟连连摆手,“这是你应得的,我本就是西苑的侍婢,为娘娘办事那可是本分。”
可心闻言握紧了手,暗忖道,原来这茗烟姑娘竟是个细作,可淑妃娘娘向来对楚亦雪很好,为何要派个细作过来呢?
可人收回镯子,一边小心翼翼的收好,一边笑道,“宸妃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见到王爷了,只要她失了*,淑妃娘娘就是王府第一*妃。”
茗烟鼻子一哼,孤傲的说道,“那是自然,她一个楚王府庶女怎可与我们司徒王府嫡女出身的淑妃娘娘相比呢?你近来散播的那些谣言让王爷可生气了。”
可心有些担忧的问道,“那若是王爷知道是我搞的鬼,那会不会杀了我啊?听说王爷杀人不眨眼的。”
茗烟无所谓的摆手,“你放心,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我不说出去,那王爷怎会知道?”
可心一听,立时明白了过来,楚亦雪从楚王府回来之后不久,府里又流传了一些蜚语,说的都是她之前与李睿私定终生的事。
这事儿本就只有她和可人知道,她还一直觉得奇怪呢,为何这些流言会在清王府流传,原是可人与茗烟狼狈为歼干的好事。
此次的流言被刻意的添油加醋,将一些有关风月的事描述的不堪入目,将彻底楚亦雪的清白毁于一旦。
楚亦雪也为此事烦恼伤心过,以为是蔺慕凡生气而故意为之,借此不再理她,不料竟是北苑出了内贼。
可人想到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敲门了,抬脚就将门给踹开。发出一声重响,吓了屋里的人一大跳。
“你……你怎么来了?”可人诚惶诚恐的看着可心。
可心把针线往地里上一扔,指着可人厉声质问。“你还有脸问我。可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主子哪里待你不好,你竟然要这样落井下石。”
可人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脸色惨白,生怕可心会冲出去把自己背叛主人的事告知楚亦雪,那她在清王府可还有立足之地?
茗烟只在门被踹开的那一刻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快步走过去将门给关上了。
她走到可心面前。脸色铁青的说道,“既然你都已经听到了,那我也不瞒你,我人虽然是在北苑当差,但心始终的想着淑妃娘娘的。”
“我知道,你是细作!”可人恨恨的扫了茗烟一眼,“亏我还以为淑妃娘娘是个好人。没想到她竟然比王妃还坏,趁人之危给我主子来阴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以为淑妃娘娘会像王妃那么笨么?”茗烟冷笑起来,“那次在听雨轩,我可是给过你机会投靠淑妃娘娘,可惜你冥顽不灵,硬是要守着你的那份愚忠。”
仗着有茗烟在一旁。可人也没那么害怕了,冷眼看着可心,“我们都是陪嫁丫鬟,可她对你却要比对我好的多,就凭这一点,也足以让我背叛她了。”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可心被可人气的浑身发抖,随即一跺脚,“我这就去告诉主子,看她怎么收拾你。”
“想走?没那么容易!”茗烟一把拉住可心。
“你放开我!”可心挣扎着想要推开茗烟。
“你还愣着干什么,不会来帮忙啊,难道真要让她去告密不成?”茗烟见可人傻站在原地,没好气的说道。
可人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可心的另一只手。
可心双拳难敌四手,张嘴就想要喊人,茗烟已经眼明手快的将自己的帕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两人将可心连拖带拽的拖到了*上按住,茗烟拉过被子直接蒙住了她的脑袋,死命的捂着。
可心挣扎了一会儿,然后便没了气息,茗烟这才扯开被子。
可人瞧着*上的人,吓得立时跌坐在地上。
可心无声无息的躺在*上,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看上去甚是骇人。
“茗烟姐姐,你……你把她闷死了。”她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不就是杀个人么,瞧你那样,就这点胆子还想给淑妃娘娘办事,真是自不量力!”茗烟不屑的扫了她一眼。
可人浑身一震,抬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茗烟,她都快被吓死了,茗烟却是面不改色。
“起来,帮我把她塞到*底下去。”她拍了拍手,又拂了拂衣袖,整理了一下刚刚在挣扎中被可心扯乱的衣服。
可人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忍着害怕与茗烟一起把可心塞进了*底下。
“以后要怎么办?”她问茗烟。
“什么怎么办?”茗烟没好气的反问。
“这尸体,总不能一直放在*底下啊。”可人都快哭出来了。
可心不但死在她的屋里,还是在她的*上断气,尸体被藏在*底下,这让她以后可怎么睡觉啊?
“你怎么这么笨啊?连处理尸体都不会。”茗烟白了可人一眼,“这院里不是有口井么?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你把尸体拖出去扔井里就行了。”
茗烟很快就走了,顺便把可心带来的针线绣布捡起来放回了可心的屋里。
可人缓和了好久才稍稍稳定了心绪,把*上的被褥整理好,也离开了屋子。
此时,书房之中的楚亦雪刚刚把一张蔺慕凡的画像画好,正在低头轻轻吹着墨迹,准备等画像干了之后就藏起来,免得被可心那丫头给看到了笑话她。
待画像风干藏好之后,楚亦雪才让外面候着的琴儿去将可心找来与她下棋。
琴儿出去找了一圈,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说是没有找到。
楚亦雪只当可心是出去玩了,北苑这么大,她又那么疯,也就没让琴儿继续找。
夜幕降临之后,楚亦雪仍不见可心,疑惑的问可人,“可心呢,我下午让她回屋休息,怎的这会儿还没回来?”
可人明知可心已死,被她一句就问的慌了神,连话都说不出来。
茗烟立在一旁,见可人没回话,怕楚亦雪起疑,便替她回答道,“回主子,可心身子有点不适,正在屋里躺着呢,托了奴婢与可人今晚代为贴身伺候主子。”
既然是身子不适,楚亦雪也就没有任何的怀疑,当晚由茗烟伺候她就寝。
可人一直不敢回自己屋,等茗烟伺候楚亦雪睡下了,她便拉了茗烟去屋里作伴。
茗烟骂她胆小如鼠,她不作任何的反驳,只是请求茗烟能让她借宿一晚,今夜她是绝对不敢睡自己屋里的。
见她吓成那样,茗烟便没有拒绝,答应今晚让她睡自己屋里,顺便商量一下明天楚亦雪问起来该如何应答。
可人如愿以偿的跟着她回屋,待到夜深人静,确定大家都睡下了之后,两人便摸黑把可心的尸身从*底下拖出来,扔进了院里的那口井里。
翌日一大早,厨子张栩去井边打水准备做早膳,水桶放下去之后立刻发现不对劲,借着晨光往井口一看,随即发出了杀猪般的惊呼声。
于妈和泰伯闻声而来,问明情况之后帮着把尸身捞起来,一看竟然是可心,于妈连忙去禀告了楚亦雪。
此时楚亦雪还没起,候在外室的花瑶接到禀告连忙进去将她唤醒,把可心失足落水,香消玉损的噩耗告知了她。
她慌忙穿上衣服往外赶,终是在在井旁看到了被浸泡了*,浑身湿淋淋,依旧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可心。
眼前一黑,她几乎一头栽倒下去,站在一旁的花瑶与雪然连忙伸手扶住她。
“主子,您请节哀。”茗烟假装好意的劝慰。
其他人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着楚亦雪,强行将她扶回了屋里。
楚亦雪面如死灰,在整个清王府,唯一说得上话的人也只有可心一人。可她却突然就这样淹死在井里,这叫她情何以堪。
可心只是一个侍婢,虽然对于楚亦雪来说很重要。但对于整个清王府来说却不值一提。因而除了北苑的人之外,基本没有人知道王府里有人死了。
想当初,身为湖心小筑管事的赵斌死了也只是买了副棺木草草的埋葬,可心的身份比不上他,连是连棺木都没有,直接被王府的奴仆拉出去扔在了乱葬岗。
可怜楚亦雪还给了那奴仆一支珠花换钱买棺木,结果就这样被他给私吞了。
可心一死,楚亦雪的情绪就愈加的低落,而其他侍婢看到楚亦雪如今失了*。也都不怎么愿意替代可心的位置,贴身伺候她。
更甚者,有些人生了离开北苑去别处的念头,伺候起楚亦雪一点心思都没有,有时候连要被茶喝都得自己去倒。
可人因为心里装着事,怕被楚亦雪看出来,也不愿离她太近。使得楚亦雪成了孤家寡人,心情更是一日比一日差。
再加上思念可心,对于她的死无法释怀,楚亦雪茶不思饭不想,人越来越憔悴,整日呆在书房,一遍遍的画着可心的画像。
可心的死的确是件小事,但楚亦雪的悲喜却牵动着一个人的心。此人自是蔺慕凡。
他在湖心小筑闷了这些日子,自以为放下了楚亦雪,日后可以不再被她的一笑一颦,一言一行牵绊,却在听闻可心死讯的时候微微动容。
楚亦雪最信任的便是可心,如今那丫头突然死了,她必定是要伤心欲绝的。
她会为赵斌的死在他面前哭的止都止不住,也会为可心伤心难过,却惟独不会为他被人刺杀而心生爱怜,反而让他放过那些要杀他的人。
为何她对他就这般的狠心?难道她还在恨着自己么?恨他趁人之危让她嫁入清王府成为他的女人?恨他有太多的女人名声不好?
这些天他刻意的不去想她,甚至都不责怪她的无情,因为是他自己动了心,与她无关,他又凭什么责备她呢?
若是自己不曾动心,谁又能伤她的心?可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动的心?
是在李睿前来刺杀他,被王府侍卫抓住,楚亦雪大胆的上前请他放人之时,被她的勇气所震惊?
还是那次随蔺羽渊前去无色庵,无意中听到了她那一曲堪称绝响的《凤凰吟》,为她的琴技所折服?
亦或是把她接到湖心小筑,将她贬为伺候笔墨的贱婢,与她朝夕相处,手把手教她写行书,被她身上的幽香所迷惑?
更甚是,当他把她压在身体下,发现她竟然还是完璧之身,她梨花带雨的喊着疼,请他下次轻点的那一刻?
他不知道,感情这种东西,原来根本无迹可寻,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她的那些不好之处,比如她跟李睿两情相悦私定终生,比如她对李睿情有独钟,痴心不改。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弃他去者,是楚亦雪;
乱他心者,亦是楚亦雪;
他竟是拿她没办法了。
门外还立着前去北苑打听消息刚回来的钟文山,他想了想,终是没让钟文山进来,私心想着,只要不再探听关于她的消息,慢慢便会淡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在。
此时距离可心之死已经有十来天,楚亦雪还是精神萎靡,一蹶不振,沉默寡言,很多事都亲力亲为,再也不唤任何人。
柔姬来看过她几次,每次都是呆一会就走了,也只有在她来了之后,楚亦雪才会开口说几句话。
今日,她又带着两名侍婢来了,北苑一片寂静,那些丫环奴仆一个个的都不知道跑哪去偷懒了,楚亦雪的身边竟然只有一个琴儿还在坚守岗位。
见柔姬来了,琴儿连忙下去烧水沏茶。
楚亦雪目光哀怨,神情憔悴,抬眸看着柔姬也不说话,直到对方开口问她最近的情况可好,她才应声说没事。
“娘娘,人死不能复生,你就看开点罢,你这样子,可心九泉之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你又如何能忍心?”柔姬轻声劝道。
楚亦雪呜咽了起来,“我知道,可我就是想她,我放不下,每天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看到她死的样子,那般的凄惨,叫我如何能看开?”
柔姬叹气,“唉……你就是太过重感情了。”
她重感情么?楚亦雪苦笑,她要是真的重感情,又怎会对蔺慕凡那般无情?
想到蔺慕凡,她的眼泪就流的愈发肆意,低着头喃喃道,“我想见他,我好想再见他一面。”
柔姬以为她说的是可心,慌忙拉过她的手,“你这说的什么胡话,可心已经死了,除了死,你再也看不到了。”
楚亦雪抬眸,摇头,不再说话。
她想见的是蔺慕凡,如果自己死了,就更没有机会见他了,这样活着虽然生不如死,但她至少还有希望。
柔姬很快就走了,楚亦雪起身把她送出了门。
待琴儿终于烧好水沏了茶送上来,屋里早已是人去楼空。
楚亦雪去了书房,对着摊开在桌案上的,可心死的那天她画下的蔺慕凡的画像发呆。
画像上的蔺慕凡栩栩如生,眼神清冷,神情淡然,正是他最常有的表情。
“慕凡,是否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我?”她第一次下意识的喊出了他的名字而不自知,正如她明明是对他动了情,却尽数归于对他的感激与愧疚。
感激的是,他对她的*爱,为她做了太多的事;
愧疚的则是,她那*的自知之明,自以为是,害他受伤,累他中毒,甚至伤了他的心,如果他有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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