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楚亦雪想用钱财来撬开公公的嘴,让他告知自己这霜妃的身份的,只可惜那公公忠心的很,竟然把钱都还给了回去。
公公传达完命令之后便回宫去了,临走前最终还得了楚亦雪一锭银子,如今这世道不就是如此么?
送走了公公,楚亦雪坐在房里很是不安,这霜妃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又要见她?还说什么小聚?
琴儿一边给她捶着肩膀一边提醒她,“主子,您再想想,有没什么姐妹和手帕交之类的,或许是她们进宫做了娘娘呢。”
姐妹?一语惊醒梦中人,楚王府里不正好有一位专门欺负她的嫡妹么?记得当初自己还特意在筵席上提起了她的婚事,暗示父亲尽快把她嫁出去。
但后来因为回了清王府,接着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这才把楚亦霜的事给忘了,只是,当今圣上乃是先帝的长子,年事已高,楚亦霜怎会嫁与他?
不过,楚亦霜一心只爱着楚亦涵,嫁给谁都不会心甘情愿,加上自己身为蔺慕凡的姬妾,在身份上高了她一等,能够压制与她。
楚亦霜鉴于蔺慕凡的身份,在楚王府不得不向自己低头,也唯有皇妃才能让她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此身份高过自己了,以她的性子来看,还真有入宫的可能。
并且,从霜妃的名号来说,像是取自她闺名里的一个霜字,若真是如此,这宫门令就是个晴天霹雳,她将要去赴的必然是鸿门宴。
想到此,楚亦雪的眉头不禁紧紧皱了起来,这宫门是非进不可的,如今蔺慕凡又对她不闻不问,凡事只能靠自己了。
公公是直接来给楚亦雪传达的命令,此时蔺慕凡并不知此事,而且即便是知晓了,因着司徒芸的关系,怕是也不会前去北苑罢。
霜妃约的是翌日的午膳,楚亦雪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可能是有去无回的,便一个人丫鬟也不准备带,只身前往赴宴。
先天晚上,她把琴儿叫到跟前,仔细交代她,“琴儿,若这霜妃当真是我那嫡妹,她很可能会要我的命,所以到时我要是没回来,你千万不要着急。”
琴儿急切的拉着她的衣袖,“主子,既然如此,那您就不去了,或者禀告给王爷,他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王爷?”楚亦雪冷笑了起来,一个狠心杀了她孩子的人,她凭什么再相信他,依靠他?
“若是我回不来,哪天王爷终于想起我,你就告诉他,我恨他,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主子,您……”琴儿诧异的看着楚亦雪,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王爷对主子这么好,主子却反而恨他?是因为孩子的事么?
楚亦雪面无表情,“我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箱子底,如果我死了。你就拿去跟花瑶她们几个分了罢,虽然不多,但给家里的话也够用上一阵子了。”
“主子。不要。”琴儿胆子向来就小。闻言立时哭了出来,扯着楚亦雪的袖子不放,“您带奴婢一起去罢,若是霜妃娘娘一定要杀人,那就让她杀奴婢好了。”
“琴儿,你先下去罢,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楚亦雪略显不耐烦的摆摆手。
琴儿想再说什么,一触及到楚亦雪冰冷的眼神,想到她惩罚雨若等人时候的样子。心里咯噔一跳,只得退了下去。
楚亦雪在房里坐了很久,她不怕死,也不介意死在楚亦霜的手里,但她遗憾自己没能为孩子报仇,蔺慕凡与司徒芸,她竟是一个都动不得。
翌日上午。泰伯安排好了马车,琴儿与花瑶几人把楚亦雪送出了王府大门,看着马车远去了才转身回了北苑。
马车一路徐徐而行,最后在宫门口停下,楚亦雪掀开车帘下了马车,没有让车夫等在宫门外,而是让他先回府。
虽说是霜妃请楚亦雪进宫的,但没有任何的凭证。楚亦雪根本进不了宫门,只得在外等着侍卫进去禀告。
宫外的人要进宫,本该由霜妃派人上清王府去接人或者一大早就派人在宫门口等着的,但她没有这样做,为的就是让楚亦雪傻等。
楚亦雪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才终于看到上次来清王府通知她的公公,然后跟着他一起进了宫。
这不是楚亦雪第一次进宫,但上次是在昏迷中被蔺羽渊带进来的,对于当时的情形她一无所知,不过出宫的时候却是与蔺慕凡一路走过来的。
因而,当她跟着那公公走了近半个时辰,双脚又酸又痛,对方却丝毫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便觉着事情不太对劲了。
“公公,请问还需要多久才能。”这路走的太久了,而且还是在绕圈,有好处地方她都是见过的。
“莫急,皇宫比不得清王府,宫苑还多着呢,您是从宫门进来的,怎么的也得走上个把时辰罢。”公公不怀好意的说道。
这人明显是在耍她,而幕后指使者便是那霜妃,否则他一个小小的太监无缘无故何必要与楚亦雪为敌?
“公公若是不想带我去见霜妃,那不去便是,又何必带我在此绕圈子?”楚亦雪干脆顿住脚步,“你们家主子如此为难于我这个做姐姐的,想必也是宴无好宴罢?”
“宸妃果然是冰雪聪明,即便咱家刻意隐瞒,你也终是猜出了主子的身份。”公公说着翘起他的兰花指往前面一指,“喏,那便是主子的寝宫了,随咱家去罢,主子可要等急了。”
楚亦霜会等急?她要真的急就不会让一个太监故意带着楚亦雪在此兜圈子了,而且此前还让她在宫门外等了那么久,腿都站得发麻。
人都已经来了,楚亦雪自是不会耍什么小性子,当即抬起酸痛的双脚,继续跟着那公公往前走,不多时总算是到了一座宫殿前。
宫殿很是富丽堂皇,门匾上写着三个字:子衿宫。
楚亦雪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知其中寓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由此可见,皇帝对楚亦霜还是很*爱的。
可皇帝越是*爱楚亦霜,那楚亦雪便越是危险,皇帝掌握着生杀大权,此次进宫,但凡楚亦霜耍个什么小把戏,都能要了她的命。
走进子衿宫,楚亦雪穿过一重重帷幔与珠帘,最后才见到一个打扮的高贵典雅的女人,可不正是好几个月都没见的楚亦霜。
楚亦霜容貌依旧,但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却像是变了个人似得,那份气质隐约间竟然能与楚亦雪比拟,更重要的是,她体态轻易,身形极为消瘦。
在这里见到楚亦霜,楚亦雪一点都不惊讶,在入宫之前,她只是疑惑,以楚亦霜那不出众的容貌为何能得到皇帝的垂青?是她的年轻俘虏了皇帝么?
可如今亲眼见到楚亦霜,她释然了,这样的大变身的楚亦霜的确有着与众不同的吸引力,也难怪皇帝会*爱了。
只是,楚亦霜又是如何做到的?一个人要改变身材可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这份气质又是如何得来的?她满目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
楚亦霜屏退左右,只留一个楚亦雪在屋里,高高在上的坐在椅子里,看着立在跟前的楚亦雪,她眼里泛起了歹毒之色。
“楚亦雪,见到本宫你意外吗?”她咯咯的笑了起来,伸手拈起茶杯,优雅的抿了一口,舔了舔殷红的嘴唇。
“在接到命令之前的确有过疑惑,但想清楚了之后便无甚感觉了。”楚亦雪不卑不亢的回道。
“你早就知道本宫的身份?是蔺慕凡告知与你的罢?”楚亦霜继续笑,那笑容风情万种又妖娆缱绻,如同一朵妖艳的牡丹。
楚亦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冰冷淡漠的说道,“你今日找我,为的是报仇罢,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言,想做什么尽管下手好了。”
“不急,咱们好歹也是姐妹,我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对你下手呢?”楚亦霜放下杯盏,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椅子里。
楚亦雪看着她不说话,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又能多说什么?反正这日子也不想过了,死了也好。
楚亦霜从始至终都在笑着,但却笑得极为虚假,分明就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接下来那刀便要捅向楚亦雪了。
“你说,我现在可比得上你了?”楚亦霜看着楚亦雪良久,突然起身走下她的宝座,楚亦雪面前转了一圈。
“你何必与我相比?”人比人气死人,楚亦雪从来不想与任何人相比,在她看来,每个人都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也是不可取代的。
“因为我不服输,凭什么你除了出身之外,什么都远胜我百倍,连嫁的男人都待你如宝?”楚亦霜咬牙切齿。
待她如宝?楚亦雪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抹苦笑。
试问这世间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男人又有几个?若这就是所谓的待她如宝,她宁愿那男人对她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顿了顿,楚亦霜又开始笑了,“为了进宫。我学了掌中舞。从而博得君王一朝*,可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天付出了多少么?”
传言赵飞燕身轻如燕,能够在掌中起舞,后人根据这段传言并且结合据说是赵飞燕所创的踽步,重新创立出了一支绝无仅有的舞蹈,名为:掌中舞。
此舞要求武者体轻腰弱,善行步进退,手如拈花颤动,身形似风轻移。虽然并不能真正的站在人的掌心起舞,却也是翩跹绝美让人叹为止观的。
要想学此舞,首先便要瘦身,楚亦霜为了瘦下来,没少吃苦头,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闺阁小姐,那简直要了她半条命。
这还不够。为了练舞,她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鬼晚,忍受着身体与心理的双重折磨,也唯有想到这样能够轻而易举的报复楚亦雪她才能坚持下来。
楚亦雪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要学什么掌中舞,但对此舞却略有耳闻,其中艰辛也从书本上有所了解。
看着眼前的楚亦霜,她不禁暗暗佩服。为了报仇,这个娇生惯养的女子居然愿意吃这份苦头,由此也能看出,楚亦霜真的很恨她。
楚亦霜很快就回到了座位上,却依旧不让楚亦雪坐下,只是吩咐外面的人又带了个人进来,却是挺着大肚子即将临盆的苏蓉。
苏蓉也是昨日接到消息,让她进宫与霜妃小聚,她是早就知道楚亦霜入宫为妃,也知道这次入宫凶多吉少,却不曾料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楚亦雪。
两人面面相觑,楚亦雪跟她一样惊讶,快步迎了上去,“嫂子,你也来了。”
楚亦霜慵懒的靠着椅子,斜睨着跟前两个人,“怎么样,本宫待你们姑嫂不薄罢?还让你们在死之前相见呢。”
楚亦雪闻言立刻把苏蓉护在身后,厉声道,“楚亦霜,这可是大哥的孩子,你不能这样对她。”
自己的孩子还未出世就夭折了,她永远忘不了那种痛,否则也不会那般憎恨蔺慕凡了,如今又怎忍心看着苏蓉失去孩子?
楚亦霜咯咯笑了起来,“本宫怎么对她了?就算是一尸两命,那也是你做出来的,跟本宫又有什么关系呢?”
楚亦雪与苏蓉都是一震,楚亦霜有什么阴谋?她难道想要让楚亦雪与楚亦涵反目么?而眼下的目标便是苏蓉。
“你们不是关系好么?上次回府表现的那般姑嫂情深,那就让你们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好了。”楚亦霜嘻嘻笑了起来,“唉,这样说起来我还真是个大好人呢,你们到了地狱还能做姑嫂。”
要不是为了苏蓉和和肚子里的孩子,向来与她不合的楚亦雪怎么可能突然关心起她的终身大事呢?目的不就是把她嫁出去好让苏蓉翻身为主么?
是她们狼狈为歼在先,此时就不要怪她离间在后了?她就是嫉妒她们,一个两个的都能得到楚亦涵的关心与呵护,甚至连司琴与司画那两个丫头都做了侍妾。
凭什么大家都能有好的结局,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她却只能望而却步,她不甘心,她死也不甘心!
楚亦霜愤愤不平的看着眼前两个抢了她哥哥的人,恨得咬牙切齿了起来,几乎将手里的茶杯给捏碎了。
就在楚亦雪和苏蓉还在苦思冥想暗自猜测之时,楚亦霜朝刚刚和苏蓉一起进来的几个宫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便疯了似得朝她二人扑了上来。
楚亦雪生怕那些人伤了苏蓉,死死的挡在她前面,无奈自己也只是一个小小弱女子,根本没办法对付这么子衿宫的这么多宫女太监。
当那些宫女太监对她拳打脚踢的时候,她蓦地想起了蔺慕凡,此时若是有他在,还会让她被人欺负成这样吗?
不,若是他知道楚亦霜以霜妃的身份请她入宫,他就算看在楚亦霜的身份之上阻止不了,至少也会陪她一起进宫来,或者通知蔺羽渊罢?
以前的蔺慕凡,便是处处护着她的,可惜那也只是曾经罢了,现在他不但杀了她的孩子,还连见都不见她一面,而她也入不得湖心小筑,近不了他的身。
苏蓉一脸阴沉,双手护住小腹,突然侧目看向高高在上坐着看好戏的楚亦霜,一字一顿道,“楚亦霜你不要逼人太甚了!”
楚亦霜有恃无恐,一脸阴谋得逞的得意,“本宫今日还就要逼人太甚了,你能奈我何?等你和你的孩子一起死了,我自会告知大哥,都是楚亦雪这践人干的好事。”
楚亦雪一边推着眼前毫不避讳,对她大打出手的宫女太监,厉声问道,“你以为大哥会信你么?”
楚亦霜冷笑,“本宫管他信不信,子衿宫里有着这么多的人证在呢,只要爹娘信了就行!”随即又命令那帮宫女太监道,“你们没吃饭么,还不给本宫狠狠打,打死她这个践人!”
她现在是连自己动手都懒得了,直接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冷眼看着楚亦雪被一群人围殴,虽然报复的快/感比不上自己亲自动手,但念在自己现在的身份,她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呢?
苏蓉虽然被楚亦雪奋力的护着,每当有人的拳脚要往她身上招呼来,楚亦雪便会推开那人或者挺身而出,任由那些拳脚落在自己身上。
可毕竟楚亦雪只有一个人,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苏蓉身上也挨了不少拳打脚踢,她倒是不怕痛,这点伤比起楚亦霜在楚王府时施加在她身上的凌虐只能算是小伤罢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的是,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即将临盆的孩子,眼见着司琴与司画这几个月来肚子都不见有任何的动静,她这个可是楚亦涵目前唯一的孩子,必须保住。
苏蓉一直护在小腹的双手蓦地握成了拳状,冷冷的目光扫向楚亦霜,话语森然的问道。“楚亦霜,你今日是铁了心要我们三人的命是吗?”
楚亦霜不屑地冷哼,“本宫吃尽苦头才得以进宫来。求得皇上的庇护。你以为本宫的目的难道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不成?”
楚亦雪闻言很是诧异,苏蓉此时问这话所为何意,楚亦霜的目的不是从一开始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么?难道她此前还抱有什么希望不成?
正在疑惑间,复又闻得苏蓉冰冷淡漠的话语传来,“好,既是你不仁在先,就休要怪我不义了,今天你们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孩子分毫!”
话音甫落。便见的苏蓉身边的人突然飞了出去,跌落在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紧接着,连围着楚亦雪的人也相继被打了出去。
楚亦雪讶然的看着突然变了个人似得苏蓉,蠕动了一下朱唇却愣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只是愣愣的看着双拳紧握,目光冰冷的苏蓉。
楚亦霜大惊失色。眼睁睁看着那些服侍自己的宫女太监被苏蓉三下五除二的就甩了出去,七零八落的坐在跌在地上痛呼呻/吟。
苏蓉松开拳头抚摸着自己凸起的小腹,一步步往楚亦霜走去,楚亦霜吓得瘫软在椅子里,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来。
晋王府苏家尚武,历年来人才辈出,皆是些武功卓绝又有勇有谋的将领,苏蓉身为嫡女。怎么可能不会武功呢?
可既然她会武功,为何之前在楚王府自己那般凌辱与她,她也没有任何的反驳?以至于自己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事给忘了。
自古以来,为了防止嫔妃寂寞难耐做出什么红杏出墙的事来,后宫之中的男人只有侍卫,但侍卫也是不得随意进入嫔妃的寝宫的,只可在宫殿外面把守,如今就算是求救也来不及了。
看着苏蓉步步逼近,楚亦霜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所谓天作孽犹可逃,自作孽不可活,眼前这一切岂不都是她的自作自受么?
楚亦雪很快也反应过来了,之前在楚王府苏蓉一直隐忍不发,只是不想给楚亦涵惹麻烦,因为她一旦出手了,以楚亦霜的性子肯定第一时间去向沐氏告状。
就苏蓉在楚王府的处境而言,她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期待着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苏蓉在楚亦霜跟前站住,一字一顿说道,“楚亦霜,我忍你已经很久了,你莫要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毒死你,保证到死御医都查不出病因来?”
“你!”楚亦霜娇弱的身子一抖,“你好大的胆子!”
“我就这么大胆子了?你要不要去告诉皇上,我苏蓉胆大妄为的谋害他的嫔妃,然后诛我九族?”苏蓉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不过你可别忘了,现在我的九族可是你们楚王府上下,楚家整个家族!”
楚亦霜浑身又是一震,之前那份飞扬跋扈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瑟瑟发抖的看着苏蓉,瘫坐在椅子里说不出话来。
有个太监见苏蓉一门心思都在楚亦霜身上,便想偷偷出去通风报信,小心翼翼的往门边移去。
苏蓉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那人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你们谁要敢离开这里一步,小心自己的脑袋!”
苏蓉出身晋王府嫡女,那份高贵的气质乃是自小就有的,若不是晋王府出事,她也不会向楚亦霜这个一个胸无城府的小丫头低头了。
她话语一出,便再也没有人敢动轻举妄动半分了,一个个低头垂手,噤若寒蝉,身子抖得跟筛糠似得。
楚亦雪缓步走到苏蓉身边,心里十分的佩服,她竟然在关键时刻凭着一身武学扭转乾坤,还用诛九族的罪名逼的楚亦霜有苦难言。
在苏蓉的威慑之下,楚亦霜不但不敢让人出去搬救兵,以免当真因为苏蓉的事殃及家里的父母及兄长,最后还心不甘情不愿的亲自把楚亦雪和苏蓉送出了子衿宫。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楚亦霜气的脸色铁青,双手使劲绞着衣角,恨得牙根直痒痒,眼泪都快出来了。
可怜她费了这么大的劲才入宫为妃,伺候一个比自己大了几十岁的男人才换了今日的地位。结果苏蓉这人胆敢拿父母与兄长的性命来威胁与她,让她投鼠忌器,轻易的就让她两人反败为胜了,逃之夭夭了。
今日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下次又会是什么时候,故技重施是绝无可能了,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千算万算她偏偏算漏了苏蓉出身尚武世家的事了。
看着楚亦雪与苏蓉离去的方向良久,楚亦霜才转身回了宫,然后像在楚王府时一样,气急败坏的砸了一屋子的东西,连皇帝赏赐给她的一个玉簪都给摔断了,吓得满宫的宫女太监都不敢出声。
那厢楚亦霜正在砸东西发泄怒火,这厢楚亦雪与苏蓉在皇宫里兜兜转转,入眼处都是些宫殿院落,以及纵横交错的小道,根本不知道那条路才能出宫。
楚亦雪去问了几名宫女,在她们的指引下最后倒是离开了后宫,但不久之后又再度失去了方向,却是已经到了前朝。
后宫之中住的多是嫔妃和小皇子公主之类的,前朝则有皇帝的寝宫和成年皇子公主的寝殿,她们走了好一会儿,绕来绕去的,最后却来到长乐宫附近。
只是,楚亦雪虽然在长乐宫住过一些时日,期间却并没有离开过,所以即便到了熟悉的地方她也不认得。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偏偏蔺羽渊才刚刚见完皇帝,正一路往长乐宫而来,然后他们就这样不期而遇,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蔺羽渊眼尖,远远的就先瞧见了楚亦雪,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心中问自己,她为何会在这里,难道是特意来找他的么?
那不可能!没有宫里人的命令或者蔺慕凡亲自入宫,她一个王爷的姬妾怎可私自入宫?莫不是蔺慕凡进宫来了?
再看她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他就愈发的疑惑了。连忙抬步走了过去,跟她打招呼。
楚亦雪看到蔺羽渊先是一愣,然后才像是见到了救星似得展颜微微一笑。也跟他打招呼行礼。而后向苏蓉做了介绍。
以苏蓉的身份,自是不会不知道当今七皇子是何许人也,不过她却是很好奇,为何堂身居宫中的皇子竟会与楚亦雪相识,而且看上去还如此的亲密。
蔺羽渊听闻苏蓉是楚王世子妃,不禁多看了一眼,对于晋王府谋反的事,他如今还是记忆犹新,若非苏蓉在事发前就嫁入了楚王府。怕也是难逃流放的命运。
想着楚亦雪与苏蓉的身份,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记得前些天听闻皇上新纳了一名年轻的妃子,正是楚王府的嫡女,既然她们姑嫂一起出现,那想必是霜妃请她们来的。
只是,为何她们不在后宫里。反而走到了他的长乐宫呢?难不成是楚亦雪借着入宫的机会特意来看他?想到此,他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楚亦雪。
楚亦雪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简单介绍了两人的身份之后,便请求他差认得路的人送她们出宫,否则在偌大的皇宫里兜兜转转的她们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走出去。
如今她自己都已经走得双脚酸痛,像是灌了铅似得都快要抬不起来了,何况是挺着那么大个肚子苏蓉,虽说身负武艺。但也绝不会轻松的。
蔺羽渊想也不想便点头应下,随即带她们进了长乐宫,让她们稍作歇息,准备等用过午膳再出宫。
苏蓉与蔺羽渊素昧平生,不好留下用膳,便央求楚亦雪前去跟蔺羽渊说,让她先行出宫,楚亦雪暂时留下。
楚亦雪看她那般为难,也不好强求,随后便把她的意思告知了蔺羽渊,后者当即吩咐灵雪送苏蓉出宫。
苏蓉谢过两人,跟着灵雪离开了长乐宫,一路往宫门走去。
她一走,楚亦雪与蔺羽渊之间的气氛变的有些尴尬了,两人都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客套的话早在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
灵若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自从上次蔺慕凡亲自来长乐宫把楚亦雪带走,她便知道了楚亦雪的身份,此时看到不禁有些鄙夷。
按照辈分,楚亦雪是蔺羽渊的长辈,可后者曾经却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一个有夫之妇成天与自己的小辈在一起,这不是乱了伦理么?
蔺羽渊见灵若一直立在旁边,而且脸色还不怎么好看,眼中带着鄙夷之色,猜知是因为楚亦雪的关系,便将她打发了出去。
灵若皱了皱鼻子,撅着嘴巴退下,临行前还不忘甩给楚亦雪一个鄙夷的眼神,看的楚亦雪默默的低下了头。
她一出去,蔺羽渊顿时觉的屋子里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这才开口话语淡淡的问道,“多月不见,你清瘦了不少,可是皇叔待你不好?”
久违的关心,轻轻撩拨着楚亦雪的心弦,蔺慕凡此前对她确有千般好,可比起眼前这个风轻云淡的男子来,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至少,蔺羽渊不但没有杀了她的孩子,还救过她的性命,在长乐宫与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她最开心快乐的。
只可惜,他们相见不恨晚,却相知的太迟,他们再相见时,她已经是蔺慕凡的女人了,他为何来的这般晚?
若是在楚王府出事的时候他来了,她一定不会委身于蔺慕凡,以至于现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真真是造化弄人。
蔺羽渊见她没有回话,只是顾自沉思,不禁有些急了,慌忙问道,“沉音,你怎么了?为何突然发呆?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皇叔他欺负你了?”
楚亦雪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他熟悉的容颜,以及眼里的担忧,兀自扯起嘴角苦笑了起来,“世事无常,人心难测,一言难尽,不说也罢。”
“你信不过我?”蔺羽渊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楚亦雪无奈的叹息,“不是,只是人各有命,我不想给你徒增烦恼,你也莫要多问,以免勾起我的伤心事。”
蔺羽渊心里虽然很想知道蔺慕凡回来之后在她身上又发生了些什么事,竟然让性子淡然的她如此伤心难过,但见她满眼痛楚,又不忍心不逼迫于她。
跟着她叹气,他悠然道,“很抱歉,那我不问便是,你也莫要伤心了,皇叔他生性不羁,放浪形骸,又好女色,你不要与他计较。”
楚亦雪这才勉强一笑,道了声,“谢谢。”
这日中午,楚亦雪留在长乐宫与蔺羽渊一起用膳,依旧由灵若和刚刚送走了苏蓉的灵雪伺候着。
所谓相见时难别亦难,蔺羽渊难得见到一次楚亦雪,不舍她就此离去,便请她在寝室歇息片刻,她也没有拒绝,因为她实在是想好好休息会儿。
今日她被楚亦霜耍的团团转,先是在宫门外等待,后又被太监带着绕圈,最后还与苏蓉迷失在偌大的皇宫之中,几乎是走了一整个上午。
加上此前还被子衿宫的那帮宫女太监拳打脚踢,着实伤的不轻,浑身又酸又痛,好在那些人没有在她脸上下手,否则早已被蔺羽渊看出来了。
她也不大敢真的睡着,只是睁大眼睛瞧着*顶,一边想着今天在子衿宫发生的一切,突然觉得武艺是个好东西。
且不说当初蔺羽渊便是仗着一身武艺独闯宁瑾珊的东苑,将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也不说蔺慕凡那晚在刀光剑影中凭着那一身傲人功夫,才得以逃脱四君子合力的追杀;
就今日而言,不正是苏蓉用武力轻而易举的制服了那帮宫女太监,继而才有机会粉碎了楚亦霜的阴谋诡计么?
于是她不禁想,若是自己也能够习得一身武艺,那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谁又能奈她何?况且,司徒芸与宁瑾珊不都是会武艺的女子么?
她在*上躺了会儿便起来了,正要准备回去。蔺羽渊又来了。说是此时的日头太大,让她晚些等日头小了些再走。
楚亦雪也不太想回清王府面对那座冷冷清清的北苑,更不想触景伤情想起孩子的事,再想到蔺羽渊会武功,心里立时有了个想法,便没有急着回去。
蔺羽渊见她没有拒绝甚至欣喜,随后便带她去了书房,本是想再与她谈诗词歌赋的,不料楚亦雪却问起了武学的事。
“你为何突然问这个?”蔺羽渊甚是疑惑。他不觉得楚亦雪这样弱不禁风的女子适合习武,她只适合手拈绣花针坐在绣楼之中,这才是真正的闺阁小姐。
“我想习武。”楚亦雪咬了咬唇,下定决心道,“我不想一直靠着别人的庇护而活,我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够自保。”
“可习武并非一朝一夕的事,而且还会很辛苦。”蔺羽渊疼惜的看着她。他实在不忍心让她娇弱的身躯去受那份苦。
楚亦雪却是满脸坚毅之色,“我不怕辛苦,女儿也要当自强,我不要一辈子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那样终有一天我会失去自我。”
她不想再依仗着蔺慕凡而活,为了他,她几乎快要找不到自己了,那份清高早在无色庵的时候就被他撕的粉碎。连尊严也一次次被践踏,她不要再做这样的自己。
蔺羽渊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道,“你说的很好,不过此事你应该回府之后找皇叔商议一下,也许他会亲自教你,我这身武艺也是当初他交给我强身健体的。”
还是要去找蔺慕凡?可她不想见他,她怕自己再见到他会拿着匕首冲上去刺入他的胸膛,要他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偿命。
既然不想找蔺慕凡,就必须有其他的法子才行,楚亦雪想了想,问道,“我曾经在无尘斋拿了几本关于武学的书出来,也稍稍看了一下,不知可否自己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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