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今天先教我一些基本的东西可好?”楚亦雪真的一点都不想去找蔺慕凡,便把希望寄托在蔺羽渊的身上。
见她如此殷切又执着,蔺羽渊终是不忍拒绝,点点头道,“好罢。”
“多谢!”楚亦雪展颜,露出她那曾经整日挂在脸上,但失去孩子之后便再也不曾露出过的浅浅笑容,由衷的向蔺羽渊道谢。
蔺羽渊微微一愣,这笑容好生熟悉,他连在梦里都忘不了追寻,如今真实的展现在眼前,他却又恍如一梦中。
待回过神来之后,他便开始教楚亦雪武学入门之道,她学的非常快,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他还以为她这样女子不适合习武呢。
楚亦雪筋骨柔软,却正是习武的好苗子,而且领悟能力也很强,还时不时的给蔺羽渊来个举一反三,让他哭笑不得。
一下午的时间毕竟有限,一个教的意犹未尽,一个学的兴致盎然,不知不觉日头便已经西沉了,蔺羽渊却是再也没有借口留楚亦雪,而后者也没有理由留下。
他亲自送楚亦雪出长乐宫,然后去往宫门,楚亦雪一路上还在手舞足蹈的问他一些招式,使得偶然路过的宫女太监吩咐侧目,让蔺羽渊不禁有些尴尬。
可楚亦雪沉迷其中,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蔺羽渊又不好意思开口提醒,两人就这样别别扭扭的来到了宫门处,千叮万嘱了一番之后总算是把她给送出了宫。
楚亦雪早前已经把王府里的车夫打发回去了,心下还在庆幸,好在让人家先回去了,否则在这宫门口等她一整天岂不要饿坏了?
她入宫之前做的是最坏的打算,出宫之时却是除了身上那些拳脚伤之外,性命无忧,还摆了蔺羽渊这么位师傅,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让她惊讶的是,在离开宫门没多远,她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琴儿和花瑶,春雨,雪然,寒月五人,她们正挤在一起坐在马车上。
她们怎么来了?楚亦雪快步迎了上去,琴儿眼尖,瞧见她来了立刻跳下马车,其他人也依次跟了上来。
“主子,你可算是出来了,担心死奴婢了。”琴儿红着眼圈一把抓住楚亦雪的袖子,又惊又喜的说道。
“你们怎么来了?”自可心死后,楚亦雪再也不敢对婢女有情,生怕再发生什么悲剧,更不想害了她们,可她们却似乎丝毫不在意。
“奴婢就知道主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花瑶也热泪盈眶的说道。
春雨虽然也很激动,但又比其他人冷静的多,见四周有不少的人都往楚亦雪身上瞧,便提醒她们先上马车再说。
马车是由泰伯安排的,赶车的人也是他,只是因为男女有别,这才没有像那几个丫头一样迎上去,而且此前为了让出地方给琴儿她们,他人都已经被逼到了车厢里。
见楚亦雪已经往马车这边走来,泰伯才出了车厢,然后楚亦雪带着五名侍婢一起钻进了车厢,在里面挤作一团。
几名丫头并不知道此前楚亦雪在宫里住过,就连跟着楚亦雪最久的琴儿也不知那此她在东苑被带走之后是去了宫里,便叽叽喳喳的问楚亦雪宫里的事。
楚亦雪对宫里并不熟悉,但见她们这般好奇,便略略描述了一下自己今天在宫里转悠那大半个上午的所见所闻,听的几个丫头都是一脸的欣羡。
到达清王府的时候夜幕已经拉下,楚亦雪带着丫鬟先入府,泰伯顾自去安置马车,但她回到北苑却看到了一个让她始料未及的人。
蔺慕凡身着一袭薄衫,依旧是浅浅的蓝色,此时正急匆匆的往外走来。在北苑而第二重院落处与楚亦雪一行人相遇。
看到楚亦雪安然无事,他又惊又喜,但只是一瞬间。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只在心里暗呼了口气,她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回来了。
楚亦雪看到他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连声招呼都不曾打,带着一干侍女就要往院子里走去,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
她是主子,可以对蔺慕凡视而不见,但琴儿她们身为奴婢,怎可如此无礼,连忙屈膝向他行礼。
蔺慕凡轻描淡写的挥了一下手。让五名侍婢免礼,随即快步追上了已经先行离去的楚亦雪。
“进宫为何不先告知本王,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那个所谓的霜妃就是楚亦霜,你难道会猜不到么?”蔺羽渊微微有些愠怒。
“我为什么要告知你?我的死活与你有关系么?我不过是一个失去了孩子,好不容易从你们手底下捡回一条命,苟且偷生的贱妾而已。”楚亦雪冷哼一声,下意识的握紧了粉拳。
“你还在恨本王!”蔺慕凡眼里有痛楚一闪而过。
“是。我恨你,恨不得杀了你给我的孩子偿命!”楚亦雪立住脚步,仇深似海的盯着蔺慕凡,一字一顿道,“蔺慕凡,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会付出代价的。”
蔺慕凡心中一痛,这个女人竟是如此恨他,为的却是那个亲手被他杀死的孩子。可那个孩子不也是他自己的么?
“既然如此,那本王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他深吸了口气,蓦地从袖中拿出一柄锋利的匕首,递到了楚亦雪面前。
匕首在夜色中泛着冰冷的寒光,楚亦雪瞧了一眼却没有接下,只是冷笑着看着蔺慕凡,不屑的说道,“明知我根本连你一根手指的伤不了,你又何必做戏给我看!”
蔺慕凡眼神坚毅,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本王保证不闪不避,更不会还手,孩子是本王杀的,你要报仇就冲着本王来罢!”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么?”楚亦雪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双手往身后一放,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蔺慕凡身形微动,眨眼间已经走到楚亦雪跟前,挡住她的去路,一把抓过他仿若无骨的柔荑,将那还带着他温度的匕首放在了她手上。
他与她隔着咫尺之距,他抓着她的手将匕首抵在了自己温热的胸膛之上,沉声道,“这样你总该相信本王了罢?”
楚亦雪看着他,没有说话,此刻的蔺慕凡隐约间透着种莫名其妙的绝望,让她心生疑惑,怕是他又在演什么戏。
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五名侍婢见状一个个都吓得花容失色,不知前面两人到底是在做什么?竟然连匕首都拿出来了,而且这匕首还抵在了王爷的胸膛之上。
蔺慕凡见楚亦雪迟迟不肯下手,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低声道,“如果你不敢动手,那本王祝你一臂之力如何?”
楚亦雪抬眸诧异的看着他,还没明白他此话到底何以,突然感觉被他抓住的手上蓦地多了一股力道,随即便看到匕首自动往前移去。
蔺慕凡抓着她的手,狠狠的刺入了自己胸口,嘴角却还带着那抹诡异的笑意,“这世上要本王死的人实在太多,可惜本王只有一条命,既然要死,那本王宁愿死在你的手里!”
伴着一声轻响,殷红的血在蔺慕凡的胸口晕染开来,他的眉头微微一皱,眼中有痛楚一闪而过,每一个神情变化都落在楚亦雪的眸中。
他不是在演戏,这匕首是真的,这血也是温热的,他的确是就着她的手将锋利的匕首送入了自己的胸口。
楚亦雪愣住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就算是他死了,她的孩子也活不过来了啊,那这样还有什么意义?
她不敢抬眸看蔺慕凡,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紧握的那把匕首,幡然醒悟,报仇原是毫无意义的,逝者已逝,仇恨只会徒增杀戮罢了。
“伤口这么浅,本王不会死,你用点力再刺深一点才能为你的孩子报仇。”蔺慕凡再次握紧她的手,又将匕首送入几分,血流的愈发肆虐。
离得这么近,楚亦雪闻到了血腥味,蓦地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失声惊叫了起来,“不,你是故意的,你想给机会让淑妃来杀我!”
“你……”蔺慕凡的额头上已经细密的冷汗冒了出来,刚刚那一刺已然真正将他重伤了,可眼前这个女人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真是傻,为什么会爱上这个死心眼的女人?连宁瑾珊都要比她好上百倍,可爱情就是这么奇怪,爱就是爱了,没有理由也没有原因。
楚亦雪怔怔的看着他,情绪异常激动,指着他尖叫道,“蔺慕凡,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你走,你快走啊!”
“你不想见我,还是不想杀我?”蔺慕凡居然又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已经发现报仇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所以现在你根本不想杀我了?”
他果然是故意的!只是,原因却不是她刚刚说的那一个,他用自己的血向她证明了一件事,复仇没有意义!
琴儿等人看了这么久的戏,见蔺慕凡受伤,再也顾不上什么规矩,纷纷冲了上来,伸手就要去扶蔺慕凡。
蔺慕凡推开她们,话语森然道,“谁准许你们过来的,还不退下!”
琴儿与另外几人面面相觑,心中虽有担忧,却不敢有丝毫的忤逆,只得安静的退到了一旁。
楚亦雪久久回不过神来,那染血的匕首落在她眼里,竟像是刺入了她心口一般,让她心里有个地方突然狠狠的疼了起来。
“仇恨是把双刃剑,伤人一千自损八百,血的教训,你,可明白了?”蔺慕凡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他胸口的鲜血滴滴往下流,跌落在夜幕笼罩下的冰冷地面,连看都看不出来,只有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鼻尖。
楚亦雪抬眸看着蔺慕凡,终于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他不希望她从此活在仇恨之中。可是她依旧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了那孩子。
“为什么?孩子非死不可?”她的眼中泪光闪烁,看着他泣不成声。
“对不起。是我保护不了他。”蔺慕凡的身子晃了一下。“原谅我,尽不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是谁要害他们的孩子,连蔺慕凡也没有办法救他?难道是宫里那一位么?
楚亦雪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她明明至今都还没有见过皇帝,怎么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可放眼整个靖国也只有皇帝有这能耐威胁到蔺慕凡罢?
再想想蔺慕凡的态度,似乎也很为孩子的死感到难过。由于天色已晚,楚亦雪却是丝毫没有看出来,此时他不仅冷汗淋漓,脸色也已经惨白的骇人。
直到她从疑虑中回过神来。目光再次落到他胸前的匕首上,才后知后觉的伸手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蔺慕凡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眼神迷离,“你,可以不恨我了么?”
“如果你是迫不得已,我绝不会恨你!”楚亦雪的一切都只是猜测,故而原谅她的前提是。她的猜测没有错,他确实有苦衷,保不住这个孩子。
“谢谢。”蔺慕凡紧绷的神经瞬时放松下来,傲然挺立的身形也跟着萎靡,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加诸在了楚亦雪的身上。
楚亦雪一个人支撑不住,忙唤了琴儿她们过来帮忙,穿过几座院子才将已经撑不下去的蔺慕凡扶到了她的寝室中。
他实在太狠,对自己都能下这么重的手。后面那一刺几乎要了他的命,可要是不够狠,楚亦雪能够这么快原谅他么?
回到寝室之时蔺慕凡还没有昏厥,躺在*上看着楚亦雪,见她满目担忧,他会心的笑了,能够看到她这样对自己,他满足了,今晚的一切都值得。
可最终他还是没能熬住胸口传来的阵阵痛楚,不久便安心的闭上眼睛,沉沉的陷入了昏迷之中,他知道她一定会在他的身边守着他,就像当初他危在旦夕,他守护她一样。
见蔺慕凡昏迷,楚亦雪急不可耐,一边拿着帕子给他轻轻拭去脸上的冷汗,一边催促琴儿赶紧出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主子,春雨已经去请大夫了,只是大夫住的离北苑这般远,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您再耐心等会儿罢。”琴儿小声的提醒。
清王府虽然比不上皇宫,但也是极大的,姬妾所住的院子就如同皇宫的后宫,大夫住的地方自然不会离得太近了。
楚亦雪只是因为实在太担心蔺慕凡,这才自乱阵脚,她如今不但不恨他,反而心有愧疚。
作为他的女人,她非但一点都不明白他的难处与苦衷,甚至都不曾用心去了解过这个男人,否则怎会生出如此多的误会?
他生理正常,也有着无数的女人,却年到而立还没有子嗣,她早该想到其中有原因的,可仇恨冲昏了她的头脑,让她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到。
低头看着*上昏迷不醒的人,楚亦雪突然间恨死了自己,暗骂自己愚昧无知,自私自利,丝毫不为这个男人考虑,从来只想着自己的感受。
她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无声的落下泪来,滴滴落在被衾之上,心疼的难以自已,发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伤害他了。
这个男人身为先帝的最*爱的皇子,又天生睿智,乃是最有机会承袭皇位的,何以*之间性情大变,成了混世魔王?
皇室争夺,手足相残总是有着太多的血腥与辛酸,他心里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否则又怎会韬光养晦,收敛了所有的锋芒?
楚亦雪轻轻叹息一声,看着那把依旧插在他胸口的匕首,虽然很想拔出来,却始终不敢伸出手,这事还得等大夫来才行。
不久闻得外面传来说话声,随即便看到春雨带了身背医药箱的大夫进来了,是王府里新来的刘大夫,替换的正是之前那位救过楚亦雪一命的大夫。
早在扶蔺慕凡回来之前,楚亦雪便打发了春雨去请大夫,春雨不敢有任何的耽搁,一路小跑着去的,回来的时候也催了大夫一路,最后才能这么快赶来。
刘大夫年纪已经不小了,头发胡子皆已花白,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他一来楚亦雪就赶紧起身。
她很自觉的腾出位置让刘大夫给蔺慕凡看伤,自己则站在一旁,仔细的看着大夫是如何下手医治。
此前她在无尘斋拿了几本医书过来,但由于没有人教,她看到的都是一些理论上的东西,今夜正好可以看看真正的大夫是如何治病救人的。
刘大夫先给蔺慕凡看了胸口的伤势,又给他把了脉,最后捋着花白的胡子,神色凝重,看的楚亦雪心里不禁咯噔一跳。
“大夫,情况如何?”楚亦雪急不可耐的问道。
刘大夫微微摇了摇头,“匕首刺的太深,若是冒然拔出来,怕是会当场毙命,可若是不拔也撑不了多久。”
“那要怎么办?”楚亦雪愈发的急了,要是她在匕首初次插入他胸口的时候就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他何苦再刺入几分?
蔺慕凡,你为何这么狠?在那*看你杀人不眨眼的时候已经觉得你残忍了,可今夜匕首刺入的是自己的身体,你怎的也不知轻重?
楚亦雪看着蔺慕凡,心比任何时候都要疼,竟比上次失去孩子还要难受的多,这才知道自己对他早已不复从前的淡漠,而是情愫暗生。
刘大夫目光悠远,“若是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并且点住他胸口几处大穴,可能还有一线希望。”
楚亦雪听到有希望,眼中立刻迸射出激动的光芒,但随即又想起一些事来,便低声询问道,“可以用金针刺穴替代么?”
刘大夫微微一愣,诧异的看着楚亦雪,暗忖道。她怎的知道金针刺穴?
但此时已经没有空闲想这些了,随即摇头,“点穴倒是可以用金针刺穴替代。不过这护心脉之事。却是绝不可代替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楚亦雪垂眸,这节骨眼上她上哪去找个武功高强的人来?若是流云在就好了,只可惜他如今却是身在宫中,远水解不了近渴。
她恨不得自己也能有蔺慕凡那样的身手,如此她此时就不会如此为难而担忧了,因此她觉得武学这东西比任何能力都要强的多。
琴儿见楚亦雪满目担忧,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在摇曳的烛火下晶莹剔透。也跟着唉声叹气。
花瑶之前曾在西苑当过一段时间的差,虽然不是近身伺候司徒芸,却也有几分熟悉,自是知道她身负绝学,便出声提醒道,“主子,淑妃娘娘会武功。您看此事能否找她帮忙呢?”
楚亦雪如梦初醒,她怎的把司徒芸给忘了,连忙吩咐花瑶道,“那你速去把淑妃娘娘请来,若是她不肯来,你务必把王爷的情况跟她说清楚。”
司徒芸那么在意蔺慕凡,若是知道他危在旦夕一定不会拒绝前救他罢,虽然她来了之后。自己可能又要受她一番责骂。
花瑶立刻领命离去,也如之前春雨去请大夫一般,小跑着前往西苑。
司徒芸一开始听闻楚亦雪请她去北苑,一丝兴趣都没有,直接就想把花瑶打发出去,花瑶连忙按照楚亦雪的吩咐把蔺慕凡的情况告知于她。
她霍然从椅子里站起来,身形如风转眼窜到花瑶的面前,一把扼住她的脖子,厉声问道,“你说什么?此事当真?”
对于花瑶的话,她虽然着急,却也还留有几分怀疑,担心是楚亦雪猜到上次堕胎药的事与她有关,设下圈套让她去钻。
花瑶被她扼住脖子,满脸涨的通红,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含着眼泪拼命的点头。
司徒芸看她那老实巴交的样子,晾她也不敢对自己说谎,这才放开她,随即走出屋子,一纵身跃上了房顶,踏着夜色迅速离去,把花瑶远远的甩在身后。
来到北苑,她直奔所住的院子,如入无人之境似得闯进了她的寝室,果然看到蔺慕凡脸色惨白的躺在*上,胸口还插着一柄匕首。
“谁干的?”她傲然立在*前,话语冰冷的问道。
“这事能否稍后再说?救王爷要紧。”楚亦雪出声提醒。
司徒芸仔细看了一眼匕首,立时认出那是蔺慕凡的东西,既然他在北苑被自己的匕首所伤,想必跟楚亦雪脱不了干系。
狠狠剜了楚亦雪一眼,司徒芸暂且放下事情的原委,开始按照刘大夫的要求点了蔺慕凡胸口几处大穴,而后又运功替他护住心脉。
即便司徒芸一切都按照要求做了,刘大夫还是有点担心,这万一天要亡蔺慕凡,他这一刀拔出来,怕是连自己吃饭的家伙也保不住了。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现在已经没得选择了,千不该万不该为了丰厚的报酬而来到王府当差,这会子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的那位大夫要走。
他颤抖着右手握住了匕首,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如同*上的蔺慕凡,最后一咬牙狠心往外一拔,只闻得一声闷哼,伴着匕首的拔出,*上的人微微睁开了眼睛。
伤口处有血汹涌而出,楚亦雪连忙撒上刘大夫早已交给她的止血药物,再加上司徒芸又点了两处穴道,这才慢慢将血给止住了。
“师兄,你感觉怎么样了?”司徒芸往*沿一坐,紧紧的抓住了蔺慕凡的手。
“你怎么来了?”蔺慕凡看了司徒芸一眼,随即便看向了立在一旁,满脸担忧的楚亦雪。
只是,还没等到司徒芸回答,他又再次昏了过去,司徒芸连忙招呼刘大夫过来。
刘大夫瞧了一阵,脸色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确认蔺慕凡已无大碍,只把伤口处理一下,需调养些日子就好。
其实事情本来就不复杂,只要拔刀的时候撑过来了,后面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蔺慕凡的功夫底子深厚,此时自然是没事了。
满屋子的人这才纷纷暗吁了口气,司徒芸留下刘大夫继续处理伤口,自己带着楚亦雪去了外室。
楚亦雪暗自叹息,司徒芸必然是找她兴师问罪了,这一劫她逃不掉。
果不其然,一到外室,司徒芸便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是不是你为了孩子的事找他报仇,趁他不注意拿了他的匕首伤了他?”
楚亦雪没有说话,她总不能否认司徒芸的猜测,然后告诉她其实是蔺慕凡刺伤了自己罢?即便这是真相,也依旧是因她而起的。
司徒芸见她不说话便当是默认了,否则以蔺慕凡的身手,其他人又岂能伤他分毫,而且不难猜出的是,今晚的事必然是蔺慕凡自愿的,要不然就楚亦雪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怎可轻易得手?
蔺慕凡终究还是没有放下这个女人!
想到此,司徒芸眼中凶光毕露,双拳握的咯咯作响,指节发白,手背上青筋暴涨,一副恨不得立刻把楚亦雪一掌劈死的样子。
她的确是很想现在就杀了楚亦雪,但是想到蔺慕凡的计划,她只好暂时忍下了,厉声道,“楚亦雪,你给我记住了,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楚亦雪暗自叹气,清王府只要有司徒芸在,以后就不会有她的清净日子了,她果然是个惹祸精,消停了一个宁瑾珊又来一个司徒芸,而且后者的能力比之前者有过则无不及。
司徒芸再度回到内室的时候,刘大夫已经给蔺慕凡包扎好了伤口,正在低头写着方子,准备交给琴儿去抓药来煎。
不料刚写好方子,就被司徒芸一把夺了过去,然后吩咐琴儿去准备担架,她要把蔺慕凡带到西苑去养伤。
楚亦雪自是没有资格去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司徒芸素手一挥,带着抬着担架的琴儿等人走了。
刘大夫早在写完方子之后就退下。司徒芸等人一走屋子里立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发呆的楚亦雪和一言不发的寒月。
蔺慕凡第二天上午便醒来了,睁开眼看到的情形赫然与上次中毒之时一模一样。身边没有心心念念的楚亦雪。而是冷若冰霜的司徒芸。
不过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的,昨夜醒来看到司徒芸,他就没有对楚亦雪抱有任何的希望了,连自己都要忌她三分,楚亦雪又如何是她的对手?
司徒芸见他醒来,并没有半点的喜色,甚至看他坐起来也没有伸手去扶他一把,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恼怒。
蔺慕凡知她肯定已经知晓了昨晚的事。便懒懒的靠着*头,沉声问道,“你又想教训本王什么?”
司徒芸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再有下次,你就算真的死了我也不会救你。”
蔺慕凡轻声笑了起来,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戏谑之色,斜睨着司徒芸。嘴角微微扯起,“哦?你真舍得本王死?”
司徒芸对他的感情,他不是不懂,只是没有接受而已。若非她心里有他,又怎会对楚亦雪变了态度?不就是因为嫉妒么?
有人说,这世上不吃饭的女人可能有几个,而不吃醋的女人却是一个都没有,不管司徒芸外表有多么冷艳高贵。那颗心始终是柔软细腻的。
果然,此言一出,司徒芸那张寒霜似得脸再也绷不住了,露出了一抹担忧,“你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狠,匕首只要再深半寸,那就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了。”
蔺慕凡收敛起戏谑之色,神情恢复往日的淡漠清冷,话语淡淡道,“若非如此,她得跟本王闹到什么时候?再者说,本王自有分寸,你又何必过于担忧?难道还信不过本王的能力么?”
司徒芸摇摇头,“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能力,但我却信不过你的心,你扪心自问,若是换了其他人,你当真下得了手么?”
要不是心知肚明蔺慕凡昨夜使得的苦肉计,她又怎会那么轻易的就放过楚亦雪?要不是知道苦肉计不会让他真的丢了性命,她又怎会这么淡定的面对他?
“世间只有一个楚亦雪!”蔺慕凡冷声道,一眼瞥见司徒芸脸色大变,他又加了一句,“就如世间只有一个你一样。”
司徒芸听完后面那一句,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点,亲昵的拉过他的手,柔情似水的娇嗔道,“以后不许你再做如此危险的事,凡事都应以大局为重。”
蔺慕凡反握住她的手,温柔的回道,“我这不正是考虑到大局么?”温柔一闪而过,他神情随即恢复,声音又变的清冷淡漠,“三日之后我要回去一趟,你去给我安排一下行程。”
司徒芸满目担忧的看着他胸口的斑斑血迹,“这么快?那你的伤……”
“这点小伤算什么?”蔺慕凡无所谓的道,而后催促司徒芸,“你快去罢,我也该回湖心小筑换件衣裳。”说着他已然掀开被衾,顾自弯腰去拿地上的靴子。
只是,刚刚坐着还不觉胸口有异,此时一弯腰牵动了伤口,立时觉得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传来,白色的绷带上霎时有殷红的鲜血晕开。
他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看来他昨夜当真下手狠了些,差点把自己这条命给搭了进去,否则以他的忍耐力,何以痛的差点痛呼出声。
司徒芸连忙伸手将他扶起来,蹲在他的脚下给他穿鞋,一边还在嗔怪,“你看你,都这个时候了还逞什么强,你当时还是那个弱冠少年么?”
他已到而立之年,早已不再年轻,只是很多时候,他都忘了,总以为时光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印记,夺走他年轻气盛时的那份活力。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蔺慕凡低头看着蹲在他脚下的司徒芸,这个女人已是花信年华,跟了他快十年,却直到去年才被他娶进门,这辈子他是注定要对不起她的,因为他绝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
司徒芸给他穿好靴子,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扶他,他却轻描淡写的避开,淡淡一笑道,“我虽不再是弱冠少年,却也不是古来稀,你莫要把我当成行将就木的老头了。”
“王爷哪的话。”司徒芸讪讪的收回手,亲自送他出了西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才去办他交代的事。
蔺慕凡回到湖心小筑将染血的衣衫换下,本想立刻去一趟北苑,因为他怕楚亦雪会担心,转而一想,让她担心不是正好么?免得她不在意他。
况且,胸口的伤一直在隐隐作痛,而他三日之后就要出门,还是养伤要紧,如此他便暂时留在了湖心小筑养着。
楚亦雪等了整整一天,多次差了琴儿出去打听都没有蔺慕凡的消息,急的就差自己亲自去西苑找司徒芸问个清楚了。
琴儿等人见她如此担心,也跟着焦急起来,昨日将蔺慕凡抬出去的时候,他无声无息的就如同个死人,也不知此时到底如何了。
这要是真的死了,那淑妃可会找他们来抵命,毕竟蔺慕凡是在北苑出的事,陪葬也得是他们首当其冲。
楚亦雪茶不思饭不想,唯一想要听到的就是与蔺慕凡有关的消息,她还从来没有如此担心过一个人,就连上次蔺慕凡中毒她都不曾这么在意。
因为这一次,送入他胸口的匕首是她紧握的,即便不是她使的力,也是因她而起,她终究逃不过罪魁祸首的自责。
花瑶和春雨两人比较会说话,便一直在旁边劝慰着她,说此时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
这话说的很在理,若是蔺慕凡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整个清王府还早已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了么?
楚亦雪被几人来来回回的劝了好些时候才稍稍舒展了紧蹙的眉头,晚上勉强用了点膳食,由琴儿和花瑶伺候着就寝。
只是。在晚上的时候又被噩梦惊醒了好几次,每次看到都是蔺慕凡死了,吓得她后半夜几乎不敢再闭眼。
第二天蔺慕凡依旧在湖心小筑养着。不过楚亦雪这边总算是得到了一点消息。知道他早已醒来,并且伤势无大碍,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
待到黄昏时分,蔺慕凡终于按耐不住,独自前往北苑,楚亦雪一听到禀告,慌忙起身相迎,看到他风轻云淡的出现在她面前之时,她差点失去矜持的扑上去。
蔺慕凡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见她满目担忧之色,心中甚是安慰,这出苦肉计他得到了预期的效果,也不枉他对自己狠心一场。
楚亦雪吩咐花瑶去准备茶具和热水,把其他人也都打发了出去,单独与蔺慕凡两人在屋里,四目相对间。她感觉心跳莫名的加速了起来。
“你怎么样了?”她小心翼翼的看着蔺慕凡,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担忧,生怕他看出自己对他动了心,笑她自作多情。
蔺慕凡有着那么多的女人,她又算得了什么呢?就算真的有心于他,也是自己的事,而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两情相悦的爱情才是最美的模样,她一厢情愿的爱他。被他轻视,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就这样悄悄的把他放在心上,默默的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