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成立的长留山就在他们留意范围。
还没开山就和灵宝宗结怨，得罪灵宝祖庭的仙家，不想关注都不行。
墨冼脸色明显变了，剑归鞘。
其他人也将各自法宝收了回去，紧张的气氛骤然消失。
“原来是长留山的沈仙家。”
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客气不少，一听就是这些年遭受过不少社会毒打的山头，山上仙师努力维护着最后一点尊严。
沈渐本来就没打算跻身垣上，他只想开辟一方净土，让将来有机会进入这片天地的人，有充裕的适应期，如果可能，他连这山主都不想当。
“二位前辈如果没事的话，沈某先告辞了。”
这时两名仙差才走了过来。
“沈大仙人留步。”
换成了个头稍矮那位开口，语气也变得彬彬有礼，为了表示尊重，特意绕了个圈，来到他正对面。
“天宫差使王同尉，奉司天氏诏命，请沈大仙人前往天宫。”
墨冼听得一清二楚，脸都僵了，暗自庆幸刚刚没有冲动。
大仙人这个词可不是随便叫的，当然不乏好名之徒，喜欢听这种夸大的称呼，但身为天宫差使，通常不会胡乱称谓，大仙人只会特指洞真真君，严格来说洞玄真人也不称大仙人，只能称仙人或真人。
沈渐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道：
“诏令上只让我来垣上，我来了。”
他没有说下去，意思很明确，你下令让我来，我来了，现在就打算走。
王同尉赔笑道：“沈大仙人是否责怪天宫没有派人去渡口迎接？”
沈渐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跟他走过来的高个子，两人前后态度明显的差异令他疑惑。
王同尉并未向他解释过多，只道：“有些事，沈大仙人见过司天氏自然明白。”
高个脸色铁青，眼睛一直瞟向另一个方向，显得很不服气。
……
天宫实际上才是一座真正的城。
仙气十足的宫城，七彩云霞上楼阁如梦似幻，金色炫光中宫殿插天嵯峨。
每一座宫殿中都住着一位天官，掌握着天下不同权柄。
而司天氏居住的地方，宛然仙境玉宇，高处不胜寒，俯瞰整个天宫，天空之上，那轮闪烁蓝色金边的黑日仿佛触手可及。
沈渐坐在温暖光滑的玉制蒲团上，面前那张玉几上放置着几名容颜秀丽的仙子妹妹刚沏好的仙家茶汤，还有好几支玉壶装着的美酒，数碟茶点，蒲团下云雾流淌，花香宜人，似茉莉，又似栀子，眼中却不见一花一木。
茶汤宛然纯正灵元之水，一口下去沁入心脾，体内真元都有了一股花香的气息。
“此茶如何？”
耳畔骤然响起低沉的嗓音，声音不大，却令人感觉极度舒适。
沈渐竟然未能分辨出声音来自何方？
这便是天人境的神奇力量！
他淡然地喝了口茶水，很平淡地回答：“还好。”
“天宫又如何？”
“很乱。”
司天氏大笑。
笑声空荡在整个天际，流云也在为之颤抖。
“如此仙境，你竟然觉得很乱。”
“仙境只是宫城外的混乱衬托出的虚幻景象罢了。”
司天氏沉默，好像在思考这个富有哲理的问题。
云雾缥缈，仿佛雾中有无数双眼睛在观察着沈渐，却没有任何气机流淌。
天人境难道已与天道共融？
沈渐忽然笑了，微笑着说道：“您找我来，不会只想炫耀你的天宫有多好，茶有多好喝吧！如果是这样，那我已经领教了。”
又有笑声传来，这次笑声很轻柔，仿佛从刚才爽朗的男子声音，变成了阴柔的女声。
沈渐想起他跟观象开过的一个玩笑——
“笔净山是你的左腿，那你其它部分在哪儿？”
“对你来说很远，我能隐隐感觉到。”
“有几个部分？”
“四肢，身体，头，你说有几个部分？”
“是不是少一个部分？”
“四脚，身体，头，哪有少？”
“少了。”
“……”
“是不是少了？”
“呃，神不分男女。”
……
神不分男女，难道天人也会变得不男不女？
沈渐背心冒起阵阵凉意，突然间，他对破境变得不那么期待了，修行如果把身上某个零件给修没了，那可不是一生的悲哀？
我还得重开天门，将媳妇接过来呢？到时候变成不男不女，咋整！
“你真有意思。”虚无缥缈的声音继续回荡。
“有什么意思？”
“别的修行者做梦也想到天宫来作客，如果可能，他们愿意在这里住一辈子。”
“我又不是别人，我就是我，我期待的东西这里没有。”
“你期待什么？”
沈渐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是不是期待，把你的同伴从神息之地接到这座天地来？”
“……”
沈渐脑子里闪现出无数个想法，也想好了无数个应对手段。
最终办法当然是——放观象。
拥有一条腿神力的观象，虽然未必打得过天人，至少能帮他争取到以刀开出空间通道的机会。
秘密突然被人一句话拆穿，任何人都会惊慌，他也同样不例外，如果事先知道天人境有洞悉天机的能力，打死他都不会靠近垣上半步。
“不用担心，如果我想对你做点什么？当你来到灵宝治那天，我就做了。”
沈渐抬头。
虽然根本不知道对方在哪儿，他还是习惯抬起头来说话。
“你知道我们来自什么地方？”
“当然，不然我凭什么统治一方天地。”
“你们把那里叫神息之地？”
“名字不是我起的，起这个名字的，是先天诸神，他们认为那里是创世之神留下的一片安息之地，所以他们做梦也想打开那片天地，从中汲取创世神灵的神意，从而成为真正的天意。”
沈渐没有出声。
他知道他讲述的是一个极其遥远的上古秘密。
他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一些他从神殿和蓬莱的遗留典籍中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