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英并不愚笨,宋田和苏洮的对话一下子点醒了他。
原来之前苏洮对他做的那些事情,并不是因为苏洮就真的舍不得一件新衣,也不是在羞辱他,而是在阻拦他履行赌约。
苏洮不但不记恨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反而还想着怎么保下他的『性』命,他卢英要如何才能报偿对方的这份用心?
于是卢英咬了咬牙,单膝跪地,说道:“之前之事,是我错了。为表歉意,我愿意用这条命来谢罪。”
苏洮闻言脸『色』一沉。
眼看着就能将这熊孩子送还给他家长,怎么这小破孩又钻了牛角尖。
“我要你这命用来做什么!”苏洮冷声道。
年纪轻轻的就不将『性』命放在心上,说舍弃久舍弃,真是让人火大。
卢英默然无语,的确他这条命就是给了苏洮也没什么用处。但他除了这条命,又没有其他的东西。
宋田在一旁急了眼,一把就想将卢英扯起来:“卢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苏兄,他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你不要当真。卢英你快给我起来!”
但卢英自幼习武,哪里是宋田这个文士能拉的起来的。
“我说的是真的。”卢英一动不动,他想明白了,他除了命也没什么好赔给苏洮的,就是没用也要赔。
“什么你是说真的?!”宋田被卢英的话气了个半死,“苏兄都不计较,你自己非要自尽是为什么!你就这么不珍惜自己这条命?你就不想想含辛茹苦养大你的舅舅?就不想想为了护着你而死去的父母?”
卢英只是沉默不语。
“你、你......”宋田指着卢英,气的说不出话。
苏洮听到宋田提到卢英的父母,脸『色』更沉。
卢英家事情他也听说过。当年卢英父母带着刚满三月的卢英去庙里还愿,却不幸遇到了山贼。卢英父亲为护着妻儿,战至全身鲜血流尽而亡,而卢英母亲则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抱着卢英跳下的山崖。
众人本以为这母子二人绝无活路,在山崖下发现卢英母亲的时候,这『妇』人也确实摔得筋骨碎裂。
但这『妇』人到死,也是蜷缩着身体,护着怀中的婴孩。也因此,即便她摔得筋碎骨折,她怀中的孩子也一点没有损伤。
苏洮对卢英的父母,是十分敬佩的。
他本不想揽下教育熊孩子这个责任的,卢英就是没了父母,也有长辈管教,他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但是宋田都抬出卢英死去的父母了,卢英还是不为所动,这简直让苏洮怒从心中起。
苏洮觉得他之前对卢英的那些教训还是太轻了,这小破孩到现在还是这么任『性』,屁大点事就动不动要自尽。他自己倒是不畏生死,就不想想他的父母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保住他这条命。
于是苏洮决定亲自撸袖子下场,好好收拾这小破孩一顿。
苏洮声音冰冷的对卢英说道:“我要你的命没什么用,你死在这我还得找和尚去除晦气。你若是真的想谢罪,我现在缺一个使唤的仆役。”
在这个时代,小厮仆役都是贱籍,让一个世家公子去做贱籍之人才做的事,绝对是一种巨大的侮辱。
但卢英却只是愣了一瞬,然后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不惧死,自然也不惧做贱役。
宋田刚刚还在苦劝卢英,把卢英死去的爹妈都搬出来了都不管用,没想到苏洮一句话:就让卢英放弃了自尽的想法,宋田感觉自己的心中有些复杂。
不过,卢英放弃自尽就好。但这做贱役......
宋田看看面无表情喝茶的苏洮,又看看一脸视死如归的卢英,最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顿足长叹。
苏洮觉得宋田是为卢英『操』碎了心,宋田进门的之时,苏洮就发现之前在茶馆中锦衣华服,一身富贵气的青年,现在成了个半边衣服都湿了个透,鞋子和衣摆上都是泥水的狼狈人。
可见宋田是真为卢英担心,才一点也顾不上自己。
刚才因为卢英的事情,苏洮也不好说什么。但现在既然已经有了解决方案,苏洮就有些看不过去,于是说道:“宋兄,庄子上有温泉,卢小弟这我会安排妥当,宋兄不妨先去沐浴更衣,也好避免受了风寒。”
宋田闻言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这一身又是水又是泥的样子实在太过不堪。他又是尴尬又是无奈,想着卢英要是真的铁了心要当苏洮的小厮,他就要和苏洮好好说道说道了。
为了接下来和苏洮的交谈,他也不能穿这么一身衣服。于是宋田满腹心事的跟着小厮去了后面的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