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味道。
数月干旱,一场倾盆大雨终于将缺水的土地都浸润透时,雨势也渐渐小了起来。
这样的雨,才有了绵绵春雨的感觉。
庄子一角有一处观雨亭,周围遍植绿竹,是个极清净雅致的去处。
这时,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正坐在这亭中,边听着雨打竹林之声,边在小炉上温了一壶酒。
少时,酒便温好了。这青年不急不慢的拿出酒壶为自己斟了,然后举杯,与这雨幕中的天地共饮一樽清酒。
如果不是桌子上放着另一个白瓷酒盅,任谁也看不出这青年并不是独自在这里赏景,而是在等人。
宋田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如果这竹林能化为人形,也必是眼前这白衣青年的模样了罢。
宋田看着雨幕竹林中的青年,不禁有了这样的感慨。
......
苏洮本来只是觉得干等人无聊,于是就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煮些暖身的酒来喝,谁知道就莫名其妙的在宋田面前刷了一把君子风雅。
当然,要苏洮自己说,这事绝对是他近墨者黑。和他那个大哥苏澈在一起久了,他八成是不自觉就染上了这种随时随地装x的臭『毛』病。
但苏洮现在还不知道宋田是怎么想的,于是看到宋田过来,苏洮一举杯,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何不共饮一杯?”
宋田自然不会推却。
没了卢英在场,宋田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自然是不见了之前的狼狈,又像是茶楼初见的那个富贵公子了。
但这富贵公子现在眉头不展,似是心中有忧愁之事。
苏洮又岂能不知这人在为何事担心,于是他一指园中说道:“宋兄,你看那是何物?”
宋田顺着苏洮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入目的是一片绿竹,但苏洮指尖略低,显然不是指那已长成竹子,而是那些成竹的根部,在雨水的滋润下破土而出的新笋。
苏洮笑道:“不经历春雷夏雨,秋霜冬雪,这嫩笋如何能长成岁寒君子?”
宋田长叹一声:“我岂不知这道理。只是英卫从小无父无母,我这为人兄长的,不自觉就偏心于他了。”
“苏兄,”宋田说到这,话锋一转,语带恳求的对苏洮道,“卢英之前多有得罪,还望你看在他还小,不懂事的份上,多多包涵。我愿意为英卫做的事情向苏兄赔罪,也愿意给苏兄满意的补偿。只是英卫从没有伺候过人,苏兄想来也不缺这一个使唤小厮,这做仆役之事就算了吧。”
苏洮一听这话就无奈了。这满意的补偿是什么意思,给一大笔钱么?再说,他是不缺仆役小厮,但他要卢英来也不是为了这个。
俗话说得好,熊孩子背后必然有一个惯着他的家长。卢英没了父母,舅舅顾彦古板严谨,表兄顾昌明也不像是个会宠孩子的人,苏洮就觉得这问题八成是出在宋田身上了。
今天一看,果不其然。宋田虽然也会劝着卢英,也明白是非对错。但在卢英惹下麻烦的时候,宋田估就是那个急着去护崽的角『色』。
甭管卢英干了什么,苏洮觉得,是赔钱赔礼还是赔命,宋田都会第一个顶上,务必不让卢英真受到伤害。
卢英现在还没被惯成个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而只是冲动鲁莽了些,估计真是这娃天生基因优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