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赵信低声喝道。
他一抓到那个“东西”就知道这是一个人。
苏洮来不及想赵信怎么会发现他, 就怕对方一时冲动给他一木仓, 那他可就真是冤死了。
于是苏洮赶忙道:“是我, 苏洮!”
赵信闻言一怔, 这苏洮不是被他安排人送走了?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但现在这个情况不是细说的时候,于是低声道:“你就在此地不要动。”
“好。”苏洮立时回答。
他知道赵信肯定心中疑『惑』, 但战势紧张他也没法现在解释, 只能等以后有时间再说。
赵信放开苏洮, 苏洮便又躲回了角落。赵信就在他附近杀敌,苏洮能察觉出赵信在隐隐护着他所在的位置。
其实不用这么小心, 苏洮看到面前堆得一堆山匪尸首,已经想到之前赵信是为什么发现他的。
只要他不再动手,应该就不会再被再发现。
但现在赵信在这里, 他被发现也没有危险。他要是就此停手,那他这次过来这里,就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只平白给赵信添麻烦。
可要是继续之前的事情……
他一个文士, 躲在角落里,暗搓搓的用棍子捅人膝盖窝……这也太不符合他清高的人设了。
苏洮纠结了片刻,看越来越多的山匪翻上堡墙, 咬咬牙, 还是拿起了棍子。
雷一刀本想着赵信没在胡家庄, 这里应该好攻的紧。但这么长时间, 偏偏就是攻不破大门, 雷一刀有些着急了。
“上!都给我上!”雷一刀又派了一波山匪进攻, 这时他身边就只剩下一百人。
雷一刀一向谨慎,身边总要留些守卫。这也是他多次死里逃生的保障。
雷一刀远远观望着胡家庄堡墙上的战斗,觉得之前他还是轻敌,派过去的人太少才造成到此时还没有攻下胡家庄的结果。
现在再派一百人上去,他就不信胡家庄那些人还能顶得住!
正在雷一刀心中暗想他攻下胡家庄之后要如何分配那些粮草军械,便听的身后鼓声大作。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彪人马从他身后袭来。
这是谁?
雷一刀心中大惊。
他定睛一看,这队人马领头的是个身长八尺,体态魁梧的大汉。
这大汉□□骑一匹红枣马,手执一柄巨斧,不是曾魁是谁!
雷一刀在溢水一战除了对赵信这个杀神印象最为深刻之外,第二个让他绝对忘不了的就是赵信帐下这个叫曾魁的人。
这人使一柄巨斧,『乱』军之中杀人如砍瓜切菜。雷一刀见到是这人领着人前来援助胡家庄,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巨大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退!快退!”雷一刀当机立断的大声喝道。
“可前面还在交战,咱们的士卒还在进攻。”副将赶忙说道。
“那就叫他们赶紧回来!”雷一刀吼道,“现在立刻向西撤退!”
前面的士卒退不退的下来无所谓,反正士卒没了还能再招。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要赶紧离开,不然晚了他自己可就危险了。
然而正在雷一刀准备上马向西奔逃之时,西面烟尘忽起,竟是又一队人马赶来。
雷一刀猛然勒住马,立时改了方向,边打马飞奔边大声喊道:“向东,向东退军!”
底下的山匪也匆匆变了方向,改向东奔逃。
然而没跑几步,东边又出现一队人马挡路。
这时间雷一刀也反应过来了,他这是被人包围了!
此刻,胡家庄大门大开,赵信一身玄甲骑马而出,锋利的长木仓上血还未干。
雷一刀眼看着四面皆是敌人,心知自己这是中了计。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如何逃脱这个全套。
曾魁他不敢惹,那假赵信是不是假的也存疑。四面人马,只有东西两方他敢一试。
而东面领军之人,是个十四五岁『乳』臭未干的娃娃,雷一刀都不用权衡利弊,立刻就做出要从东面突围的决定。
卢英之前救出冯家村的村民后,就与曾魁领着的援军汇合。
曾魁曾与卢英交过手,自然知道这少年虽然年纪小,但是武艺高强。于是放心的分予卢英一百人马,让卢英领兵从东面阻挡雷一刀的山匪。
卢英以前在壶川城与人相斗,不过几个人而已。现在领了一百兵卒与人厮杀,自然是既新鲜又激动。心中暗下决定,必要好好与那些丧尽天良的山匪厮杀一番。
因此看到那群山匪向将他先做了突破口,卢英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一挥马鞭,不待山匪冲到他这方,就领着手下兵卒杀了上去。
苏洮在堡墙上迎风而立,虽然面对底下的激烈的厮杀,面上一派淡然。
雷一刀一喊撤军,堡墙上的山匪顿时就没了之前进攻的狠厉之气,瞬间就变得毫无斗志,只想四散奔逃。
因为这帮山匪跟随雷一刀多时,自然清楚这雷一刀是个什么本『性』。只要雷一刀说要撤军,那就只会顾着自己逃命,不会管底下士卒的死活。
这倒是方便了赵信手下的兵将们收割敌人的人头。不多时,堡墙上酒一个喘气的山匪都没有了。
赵信大步走到那个角落,不动声『色』的压低声音道:“苏先生,请跟我过来。”
声音十分平静,但苏洮愣是从这平静的声音中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然而一叶障目技能卡的时间就要到了,他就是现在想跑,没出胡家庄的大门估计就会被人发现。更何况他还没看到雷一刀这伙山匪被消灭殆尽,现在肯定不能走。
于是只得乖乖的跟着赵信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然后技能消失,苏洮显形。
这角落虽然隐蔽,但是十分狭窄。苏洮背靠着墙,面前就是赵信。一眼看过去,好像是赵信将苏洮『逼』到了墙角一样。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苏洮都能够清晰的嗅到赵信铠甲上的血腥味。赵信不开口说话,苏洮也不能任由这沉默持续下去。
于是苏洮只能硬着头皮看向赵信。
在令行禁止的军队中,他这种公然违反军令的行为没被发现还好说,然而他现在被下令的主将抓了个正着。
这就十分尴尬了。
苏洮知道自己做法不对,心中有几分忐忑,不过他一向装惯了,所以仍是一派风淡云轻的清高模样。
这放在以前还好,放在现在这场景下,那就只表达出一个意思: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有错。
赵信漆黑的眸子看了苏洮片刻,那眼神让苏洮以为他八成要挨一顿训斥。
苏洮都做好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心理准备,却只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请先生保重自己,”赵信眸中的情绪被深深的隐藏起来,如同往常一般开口道,“在下知道先生有奇门遁甲之术护身,可也莫要再冒险。”
赵信说罢,便转身离开。
苏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么简单他就被放过了?
但看着赵信说罢就转身离去的背影,苏洮也不得不相信赵信就这么放过了这件事。
不过他总觉得赵信有什么话想要说,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没有说出口。
可到底赵信想说什么呢?
苏洮想了又想,却依旧没有头绪。
之后苏洮就又被赵信派来的士卒看守了起来,这两个人还不如之前在院子里那两个年轻的士卒,苏洮还能说上两句话。这两个新来的除了在拦住苏洮出庄子之时说话,其他时候就好像没了舌头,苏洮问什么他们都一声不吭,两双眼睛只一瞬不瞬的盯着苏洮,仿佛一眨眼苏洮就会消失。
苏洮只得再回到堡墙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外面的战局发展。
雷一刀被包围,军心果然大『乱』。
都说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雷一刀一遇强敌就想跑路,手下的山匪当然也没了再战的勇气。
丧胆之敌当然好对付的多,四面包围又让这群山匪无法走脱。苏洮觉得现在的形式一片大好,不多时就能歼灭这伙山匪。
然后,苏洮就看到那正在交战的地方,好像有一个十分眼熟的少年。
卢英?!
谁把他派过去的?
未成年你也敢用啊!
对,苏洮也用过卢英去救冯家村的村民,但是那是因为雷一刀主力已经被调走,留守在冯家村的山匪也没有防备,卢英偷袭占尽天时地利,危险系数很低。
可现在卢英实在战场上,雷一刀还将卢英这里作为突破口猛攻,苏洮就怕卢英一个不小心受了伤,宋田会找他算账。
但现在苏洮也不能跑到『乱』军之中将卢英揪着耳朵拎出来,只能在堡墙之上祈祷这臭小子自己小心点。
然而在交战之中的卢英显然没听到苏洮的心声,他正杀得起兴,挥着一把长剑就想去拿雷一刀的首级做战功。
然而雷一刀的身边可不是好近的,他怕死的很,于是队伍中最精悍的山匪都在他身边充当护卫。卢英一下对这么一群人,顿时觉得有些吃力。
卢英一时摆脱不了这些人的纠缠,心中正有些烦躁,就听的一个粗狂的声音道:
“卢小子既然过不去,那某家就要去摘得这个首功了!”
卢英循声望去,正看到曾魁一路杀将过来,显然目标和他一样,是那个山匪头子。
卢英本就因为曾魁偷袭过他而和曾魁不对付,现在眼看着这曾魁就要过来和他抢功,便更是气怒:“休要小看我!”
曾魁闻言哈哈大笑,一挥斧头,便向前山匪中冲去:“那便各凭本事吧!”
“首功必是我的!”卢英也冲了上去。
苏洮在堡墙上站着,远远看着那熊孩子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冲入山匪堆里,顿时一阵心绞痛:
是谁把这熊孩子放出来的?
他要感谢他祖宗十八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