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洮知道赵信对无衣教的心结很深, 对这点他也十分理解。
本来一个好好的小公子, 在家肯定受尽了宠爱。可突然之间爱他的父母就像变了个人, 不仅将所有家产全捐了出去, 还把他也送进了无衣教。
就无衣教内那贪婪刻薄的氛围,不知道赵信小时候受了多少苦。成年后的赵信集结势力, 想要推翻无衣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当然, 推翻无衣教这事情赵信没正面对他说过, 但苏洮又不是傻子,自然看的出来。
厌恶无衣教本没什么问题。
但就是赵信对无衣教太过在意。
刚刚孙志只是叫了声大护童而已, 赵信态度就巨变,这不是说赵信不该有这样的情绪,他要是当面被人叫苏的卢他也生气, 但是赵信这个情绪显然影响到了己方势力的发展。
苏洮觉得,无衣教这么急着想要除掉赵信,赵信这种对教内敌视的态度恐怕要占一半原因。
有了自己的羽翼,不想受气没问题, 可是羽翼未丰,就和敌人正面刚就太不明智了。
而且无衣教虽然名声不好,但是还是有一定实力的。他们现在代表无衣教去西社城会盟的, 算是背靠无衣教的势力。
可要是别人一提起无衣教赵信就是这个态度, 怕是所有人都知道赵信和无衣教面和心不和, 到时候算计起赵信这支孤军就更没顾忌了。
忍吧, 主公。
等到时候帮你把无衣教灭了, 就再也不用叫这个名字了。
……
车辚辚, 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苏洮骑在马上,被太阳晒得直打蔫。
春暖花开,天气也越来越热。虽然是个踏青的好天气,但是这么无遮无拦的晒上一整天,是个人就没有了踏青的兴致。
“行军本就是有苦又累,你好歹还有个马骑,”q174在苏洮脑中道,“你看看那些士卒,都只能靠两条腿走,你就锻炼锻炼吧。”
“我又没有抱怨什么。”苏洮听了q174的话,没精打采的在心里回应道,“不过再这么晒下去,我恐怕就会晒成个黑皮了。”
说到这,苏洮闲的没事畅想了一下。
到时候他穿着一身白衣,『露』着一张跟煤炭似地脸啧,这对比,肯定有趣。
q174:……
q174一点也不觉得有趣。
见苏洮还有功夫在心里乐,q174就急了:“你可不能晒的黑溜溜的!你见哪个谋士不是白面书生的样子,你黑成那样,还怎么在这个看脸的世界混!”
苏洮显得十分无所谓:“宋代也很看重官员的仪表,但还不是出了个包拯么,黑点怎么了?”
q174才不管这一套:“你快去马车里坐着去!”
苏洮干脆利落的拒绝道:“我不去。”
q174:“为什么?”
苏洮回头看了眼后面跟着的马车:“胡普在里面坐着呢。他一直看我不顺眼,我进去了,绝对要爆发一场。”
“爆发就爆发。”q174道,“你还会怕他不成。”
“手下败将而已,能将我怎么样。”苏洮道。
“那你不去坐马车!”q174道。
“我是怕他被我怎么样。”苏洮想起队伍后面跟着的一串大车,“这上上下下的军需粮草账本可装了好几车,这都是胡普管着呢,要是我把胡普给气倒了,这些可就要让我管了!”
他才不要看那能装十几个箱子的账册,看了那些,他会死的!
“懒!”q174愤愤不平的总结。
苏洮就当没听见。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苏洮看着被映得红彤彤的天空,心道明天又是个好天气。
赵信带的队伍一看就是十分训练有素,队伍一停下来,就开始迅速而有条不紊的扎营。
苏洮又不会扎帐篷,于是背着手在营地里闲晃。
没走多远,就看胡普在那里拿着账本对着粮车一一检查。
苏洮赶忙转了个弯,面上还是十分正经,但脚底跟抹了油一样,迅速就溜的没了影子。
离开了那堆着一堆账册的地方,苏洮感觉空气都轻松了起来。然后他就看到赵信骑着马向这边走来。
苏洮侧身让开,站在路边,对马上到赵信一揖:“主公。”
“苏先生。”赵信看到苏洮站在路边,便从马背上下来。
苏洮知道赵信这是正在巡视营地,本以为就是一次偶遇,没想到对方却停在了他面前。
是有什么事情么?
苏洮想了想,有事情也应该是到了西社城之后的事情,现在好像没什么事情吧。
苏洮正想着,就看到赵信低声吩咐随从了一句,随从得令后,就牵了一匹马过来。
“先生可有时间?”赵信问道。
苏洮心道你都把马牵过来了,我还能说没时间么?
于是苏洮道:“先下并无他事。”
“可愿随我出去走走?”赵信道。
“自然。”苏洮接过赵信递来的马缰。
苏洮看着赵信是要出大营,于是招手叫了一队士卒跟上。
赵信看这情况,沉默了片刻,还是没说出什么反对的话。
经过这么些日子,在苏洮和胡普的联手之下,赵信算是再也没机会一个人单人独骑出去了。
“先生,最近我得到消息,左护法孙志在归教途中遇到山匪袭击,虽然没有伤到『性』命,但被刺瞎了一只眼睛。”赵信驱马和苏洮并骑,低声道。
“是个好消息。”苏洮听了这件事并不意外,“以常豹的『性』格,被人劫了粮车怎么会忍气吞声。”
苏洮估计那山匪就是常豹属下假扮的,想杀左护法孙志。不过左护法只瞎了一只眼睛,看来命挺硬的。
打蛇不死反被咬,左护法平白丢了一只眼睛,岂会善罢甘休?
苏洮想到这里,勾起嘴角,薄唇抿出一个弧度:“这下无衣教内要热闹一番了。
赵信看着那在马上到青年文士嘴角的笑容,心里莫名有些发热。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赵信低咳一声,驱着胯、下的马向前快走了几步。
苏洮正疑『惑』赵信怎么突然停下了说话,就看到对方从马侧悬挂着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搭弦开弓,那支箭迅疾的飞『射』出去,正好『射』中一只兔子。
有士卒赶忙过去,将被『射』中的兔子捡了回来。
“将军好箭法!”苏洮称赞道。
这么远的距离,苏洮都没有发现那兔子的踪迹,这兔子就被赵信一箭『射』中。
更厉害的是,这箭是从兔子眼睛里穿进去的,一点没伤到兔子的『毛』皮。
“只是戏耍而已。”赵信摆摆手,让士卒将兔子收起来。
苏洮有些羡慕。
就不说『射』箭的准头了,他现在恐怕都拉不开赵信那张弓。
可是让他去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苏洮又是不肯的。
算了算了,他又不上战场和人搏斗,学这些做什么。
于是苏洮就打马跟在赵信后面,看这位箭术卓绝的将领一路走一路祸害小动物。
最后他们收获了十多只野兔,还有一群倒霉的山鸡。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条小溪旁边。
赵信留下两只野兔一只山鸡,将剩下的都给了那队跟着他们出来的士卒。
赵信拿着匕首在水边收拾兔子和山鸡,跟着的士卒则分为三波:一波继续警戒,一波在水边和赵信一起收拾野味,还有一波去林子里拾柴火。
苏洮揣着手站的远远的,表面上平静,内心里觉得赵信这人也太有精神头了,走了一天的路也不嫌累,还有心思有事打猎又是野炊。
武人的世界我不懂啊~
苏洮现在只庆幸幸好他带了一队兵卒前来,毕竟他自己可不会收拾赵信打来的猎物。
人多力量大,很快火堆就升了起来,猎物也都处理好了。赵信趁这个时间,还在水里抓了两条鱼。
苏洮:
苏洮觉得,赵信这人完全可以去参加孤岛求生这种野外生存节目,瞧那熟练的技术,绝对能撑到最后夺得冠军。
东西都收拾好了,苏洮也不好意思再干看着,于是结果赵信手中串了木棍的鱼开始烤。
赵信将鱼递给他,自己开始烤另一只鱼。苏洮本来没觉得什么,但是不知怎么回事,不一会儿赵信手里的鱼就被烤出了香味,那味道直往苏洮鼻子里面钻。
苏洮就觉得奇了怪了,外出他们又没带调料,赵信也只带着盐。所以他们烤的东西都是只洒了盐的鱼,怎么他的就一点香味都没有,赵信的就香味扑鼻。
苏洮越看越觉得赵信手里的那条烤鱼越好吃,然后一股糊味排除万难,终于钻进了苏洮只顾着闻烤鱼香味的鼻子里。
“糟了!”苏洮心中暗觉不妙,回头一看,果然是自己的鱼被烤焦了。
看看自己那黑了一半,一股糊味的鱼,再看看赵信那烤的焦黄香味肆意的鱼,苏洮顿时觉得生无可恋。
这还叫人怎么吃的下去。
正在苏洮不知道该将手中这条一面糊了的鱼怎么办的时候(反正他不会吃!),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这只手骨节分明,上面还有常年习武留下的茧子,和他自己那双白皙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只手将他手中那烤糊的鱼拿走,又将另一只他觊觎已久的烤鱼放到了他手里。
苏洮抬起头看向身旁的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点点星光出现在了深蓝『色』的夜幕之中,橘红『色』的火光映在赵信的的脸上,让他身上亘古不变的寒冷气息都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