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狄青等人冻得睡不着,刘平自然而然的到了火堆之畔,一起就坐。
坐在火堆之处,果然温暖许多,当之到来后,即听狄青同牛进等人,以商讨接下来的练兵之事。
接皇帝赵祯的命令,需行此事,最为关键之处有三。
一是兵员的问题,解决兵员之关键,即在于进行地方募兵,尤其此间的五千人,绝非是什么小数目。
二是兵士的训练问题,这等问题,自非是关键问题。顺宁营之不同于大宋军中之训练模式,已经证明了内里的可操作性。
于此之下,完全可以当做为模板,以做实行。
三则是物资问题,也是当下最为紧迫之事。一军之于战力,士气是一方面,更重要之处,则是在于军备方面。
只有强有力之军备,才能于战力得到大幅度提升。
然后,以时下情况来看,皇帝赵祯以之做负责,便是兵部和枢密院之前期安排已在路上,其自不会不顾及皇帝的脸面。
但后续难说,尤其知道大宋朝中当前之积压问题,怕是军资之物,都会有人敢明着进行克扣。
在火堆旁,几人相聊到此事的时候,多有种对前景的不看好。
不过,在看到刘平时,如孙卫等人心中一个晃悠。
即是问题再多,不是有主将刘平于身边吗?
从前几日之情况,加上近几日途中之观察,顺宁营的原有兵士,无不发觉,刘平之身份特殊,便是同环州通判,也绝非是普通朋友那般简单。
只是碍于诸多方面之原因,众人都没有主动提及罢了。
当下之情景,还是孙卫胆子大,于此间,出言道:“指挥使,不知能否给末将等人,讲解下,汝是如何与范通判认识的。”
牛进于一旁也是搭话道:“正是,末将等人观指挥使同范通判之关系,绝非是什么一半之朋友,不知可否与末将等人说道一二。”
狄青、程墨等人也是望了过来。
见大家都是这般好奇的神色,刘平不由得露出了回忆之色,当年与范仲淹之点点滴滴,重上脑海。
在于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
他思衬道:“和范通判之认识,实际是我于东京的第三年。那一年,正巧因为宫里传下的命令,原本我于资善堂外的产业给拆除了。
包括一家包子铺,然在此之前,我之本人,也难以想象,范通判,竟也是此间之于常客。
后来因为一同卖包子,并请范通判吃了包子,一来二去,遂以认识的……”
而得闻范仲淹在几年前,不过是小小的秘阁校理,近数年来,即升为一州之通判。
此等官职升任之快,惹得众人纷纷感叹。
还是参加科举,以做入仕途的好,否则如之于旁人,于军内便是效力多少年,也不过是以兵卒罢了。
一些管事的文吏,一句话的事情,甚至可以直接磨灭个中之于功绩。
而弱肉强食,一直是这个世界永恒之道理,于此之间者,诚以多少人兴叹。
知道了范仲淹的过往,尤其个中吏治后,便是狄青等人,亦对之生出了敬佩之心。
相比于大宋的绝大说官吏来说,范仲淹之于本人,胸怀大志,当以为真正的能吏之属。
旁人忽然想起,即将到来任上的环州通判,夏竦其人。
对于夏竦,刘平了解的,实际也就是脑袋里的装的那些。
毕竟,从之来到大宋,进入到东京城后,夏竦本人则是早早的到了外地为吏,以知州身份,主政多地了。
面对这位将来必定跨入政事堂的准相,刘平没有实际接触过,其心底实际也充满了好奇。
许多人皆言之,夏竦之于能力不凡,但人品堪忧,那么真实的夏竦,又是个什么样子的?
且能成为参知政事之人,又岂是简单之辈?
在孙卫的问询下,刘平即挑着当下于天下流传的夏竦之事说了说。
但对于即将到来之夏竦,刘平脑中一直秉持着谨慎小心之态度。
原因很简单,以后于环州地界,乃至于西北边防诸事,夏竦之本人,多半会参与其内。
其之身份,绝非是一个兵部李侍郎所能比拟的,那么,面对此中人物,正确之做法,即是不用刻意的交好,但也绝对不能去进行得罪。
在火堆之畔,感受到了身体暖和之后,眼见着天色大明,还有一段时间,刘平等人,随即重新回到了营帐之内,以做休息。
等到天明之后,整个顺宁营军士,即于茫茫的雪地上,开始了训练。
然得晓夏竦这个环州知州即将到来通远城的消息后,便是整个通远城内也开始了进展之布置,想着于新到任的环州知州,此地之于长吏留下一个好消息。
等到中午,传来确切消息,因昨夜大雪,道路因积雪而严重堵塞,夏竦可能到下午到来后,原本打算外出迎接的州府众吏难免回城等候起来。
直到下午时分,范仲淹等一应官吏才走清洁过的大道,往城外之地相候。
刘平之本人,同样处于其内。
除了他外,新军之将领,如狄青、牛进等人,自是同来。
便见密密麻麻,一行足有两百多地方官吏和军吏,于大道之处等候。
因不属于同一个管理体系,即新军名义上,也不归于州府直接管辖,遂刘平等将领,特意待在了末尾。
其之率部到来,也是给于夏竦一个面子。
文官多好面子,尤其夏竦之于本人,从性格上说,还有些小肚鸡肠。
在此等候间,便是众人于雪地之中,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天色都有些暗了,才从远方的道路上,看到夏竦等一行三十多人,渐渐走进。
于严寒之下,夏竦之本人,身处于马车之内,也多亏午后时间,太阳出来,以做晾晒,让冰雪有些融化,反之的话,夏竦一行人,多半还要继续受阻于道路之上。
刘平的视野很不错,凭着他同李欣李渔兄妹,还有展昭这些江湖众人的交情,很容易判断出,夏竦的随行队伍中,有不少武功高手,即是从神态气势中,也能判断出一二。
而在夏竦的马车,刚于道路上停下,范仲淹等一行人,即忙着迎了上去。
刘平等属于武夫之属,自是跟随在后侧。
双方之于寒暄,一共花费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
随即,在范仲淹的介绍下,夏竦之于本人,向刘平等所属之队列走来。
这是刘平第一次见到夏竦本人,单从年纪说,当下的夏竦,已经四十多岁了,但从外貌上看去,夏竦之于本人,保养的很是不错,也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
其人面色和善,至少表面上看去,是以如此。
在看到刘平等人,那双有神之目光,第一时间,就放在了刘平的身上。
他瞬间伸出那双胖乎乎的手,面带笑意,握住刘平的手,带着长辈的慈爱,道:“这便是刘公子吧?夏某这两年于洪州这等偏远之地,也时常能听到刘公子的大名。
无论是刘公子开万卷书局,亦或是书院,另有兴建工坊之事,无不是于大宋国有利。
未曾想,能于今日见刘公子于此戍边从军,真可谓后生可畏!
以为忠正之辈!”
夏竦不亏是久在官场上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即让人有些飘飘然。
但刘平于东京时,见过不少这等场面,毫不怯场。
只是夏竦之于握着他的双手,让之隐隐有些不适应。
他忙将双手从夏竦的手里抽出,然后以军中利益,端正身姿,抱拳道:“夏知州言重了!
刘某能为大宋戍边,为陛下戍边,并以阻击来犯之敌,乃是职责之所在。
那些为抵抗入侵之地,而以身死的大宋普通兵士,才是真正该以尊重之辈。
而刘某于夏知州,也是久仰许久,素闻夏知州处政事得力,常得闻太后,天子之赞赏,是以为官吏之于榜样也!”
这话一说出口,不论旁人之反应,便是夏竦之本人,当即表现出惊喜之色,然后面带感激,往东京城的方向,拱手道:“太后,天子,能有此赞,夏某正以感觉责任重大,一定不会辜负二圣之期待,尽力为之。”
这番姿态,便是旁人学也学不来,很多人都下意识的长大了嘴巴。
当然,此中插曲,也就是在这片刻之中。
让旁人震惊的,乃是夏竦面对刘平之态度。
一些常于官场之人,自是能够看出。
夏竦于刘平,那是没有丝毫的轻视之态,反而很是看重。
由此,更加证明了,面前看似平平无奇的刘平,于皇家之关系很不一般。
尤其方才言之,太后与皇帝之话,足以证明,刘平这于本人,同皇家关系莫逆。
想到当今太后姓刘,即是很多聪明人,便是之前不知晓东京城内发生之事,但时下也是猜到了一些东西。
在看向刘平的目光,越加慎重起来。
回程的路上,刘平谢绝了夏竦的相邀,陪着狄青等军将走在后面。
如部将之孙卫,于昨天夜间,实际还有一些疑问没有问出,眼下在看了看刘平的脸色后,不由得压低生意道:“指挥使,末将等人,于旁人传言中听说,您同皇帝有关系?”
孙卫问出话后,很多人都下意识的瞄了眼刘平,随即迅速回过头了。
知道此中问题,早为孙卫等人憋了很久。
刘平望着前方夏竦的马车,眯了眯眼,而后转头看向周围之人,道:“正是如此,当今太后,乃是我之姑母,当今天子,从辈分上讲,算是我之表弟。”
他这话一说出后,即能见确定了真相的孙卫等人,无不是吸了一口冷气。
传闻和猜测,各是一回事,现在能够得到刘平的亲自确认,则是另外一回事。
到了此刻,很多不明白的真相,逐渐浮出了水面。
比如之前的时候,为何他们被那位李侍郎,剥夺了功勋,时下却能再次入营,得入刘平麾下后,重新恢复军吏身份。又为何在此关键之时刻,大宋皇帝下达命令以筹建新军,并以刘平为主将……
一件件事情联系起来,这实际都和刘平之于本人,脱不了干系。
面对大家之正在渐渐改变的目光,刘平笑道:“其实抛开这一切,我与大家都是一样的。
一样在边地杀敌,一样多受冤屈。
在经历这些之后,我依然当大家是兄弟,那大家呢?
狄兄,你说呢?”
刘平这话一问出口,众人纷纷回转过来,望向刘平的目光之中,亦是渐渐充满了敬佩之色。
在回到通远城之后,州府毫不意外的主持了欢迎之宴。
作为受邀之众,刘平带着本部之军吏,同有参加。
如果有细心的人,会发现,刘平于宴中之作为,隐约之间,甚至要比范仲淹还要靠前,有同夏竦之于本人,平起平坐之姿态。
这一细节,为旁人看去,一些知道此中猫腻之人,早先此中之安排,乃是知州夏竦以专门吩咐安排的。便是通判范仲淹也没有说什么,基于此,刘平之于身份,又被人拔高了一些。
甚至在环州的本地官吏之中,已经直接将之当做了皇亲国戚之属,便是待遇也有区别。
随后几日,于军营的重建之中,通远地方之吏者,以殷勤之模样,更加说明了这一点。
当夏竦到来,整个环州地区的军政要事,在于曹琮等将,另有到来的兵部侍郎沟通后,开展了新的建设。
而于刘平受命重建的大宋新军,同样开始部署安排。
在兵源之上,关中之地,却是传来了好消息。
即于关中之所,按照兵部命令,今岁招募之兵士,正以补充到刘平军中。
随之,于十二月接受到此部数千人的新兵之后,刘平方以知晓,于此事上,自己的便宜岳父吕夷简在此出力甚多。
要说原因,便是妻子吕文茵在十一月的时候,带着孩子回了趟吕家,随之在诸多方面,吕夷简于政事堂内,多开了方便之门。实际上,正应了一句话,即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且在兵源到来后,于寒冬腊月间,兵士的训练,即被提上了日程。
时间一晃,转眼新年将至,大宋同西夏议和之盟约,得以再次宣告天下,宣示着两年来之西北战事,暂时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