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洪烈所有的儿子中,宋贵妃所生的皇三子可说得上是最才华横溢的,他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写的诗词集子更是风靡一时,甚至引发京城纸贵。
皇三子死后葬入皇家陵园,每逢初一十五都有不少年轻的学子前来祭奠,发现他尸身被焚的正是几个前来祭奠他的学子。
按理说皇家陵园应该有守卫每日巡视,皇三子的陵寝被盗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外人先发现。可事情奇就奇在这里,那日清晨皇陵守卫刚刚进行了例行巡视,然后杂役前来打扫,期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之后不过半个时辰,几个学子前来祭拜,皇陵守卫知道这几个人每月十五必会前来祭奠皇三子,就派了两个人随他们一起进入陵园,等他们走到皇三子的陵前,却发现墓门洞开,里面还隐隐有黑烟冒出。
两个跟随的守卫不敢大意,连忙通知头领,那头领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这要是皇三子的陵寝出了什么问题,自己的人头可就要落地了。
急急忙忙的带了人赶到皇三子的陵前,那几个学子已经吓跑了,只见一尺多厚的墓门向内倒在地上,空气里一股焦糊的臭味。等头领带了两个守卫进入墓内查看时,更是吓得手脚冰凉,主室中放在石床上的棺椁已经成了一块巨大的黑炭,一些地方还在噼噼啪啪的冒着火星。
头领心知这事无法隐瞒,只能一边带人救火,一边派人禀告皇帝。
而这一切也在那几个学子的口中流传出去,很快就宣扬得京城人人皆知。
“这一定是陈家人为了报复而做的。”
几乎所有人都这样认为,甚至连梁洪烈都有过这个想法,但也仅仅是有过而已。
陈豪甫是很务实的人,陈妃的死虽然让他愤怒,但绝不会失去理智,现在他想的最多的一定是如何在这件事里获得更多的好处。至于陈简,虽然梁洪烈不知道陈简对陈妃的感情,但他了解陈简,即使陈简要报复,也只会针对宋贵妃和宋家人,焚毁皇三子的尸身没有任何意义,还会令人同情宋贵妃,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一向精明的陈简不会这样做。
那么到底是谁做的?
皇子的陵寝被毁不止是皇家脸面被打,如果不查出主犯,并狠狠的处理,是会动摇国家的根基,引发大乱的。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倾巢而出,详细的勘察了皇三子的陵墓的内部和四周。第二天,勘察的报告就放在了皇上的面前。
让梁洪烈吃惊的是,盗贼不是从外面砸开墓门进去,很可能是从内部打开墓门的。
大梁国有“事死者如事生”的传统,庶人的坟墓一般为土丘并立碑。官宦勋贵按品级,建造大小不等的石丘并立碑。
皇室的稍微复杂一些,皇帝的陵墓看本人的奢侈程度,有些简直豪华得让人瞠目结舌,不仅墓室庞大宏伟,陪葬品多得吓人,有些甚至用活人陪葬。皇子、公主的次一等,通常包括巨大青石建造的墓道和左右宫殿组成。不管是奢华的皇帝陵寝还是皇室其他成员的陵墓,墓道外都用一扇巨大的石门封住,石门外是祭亭,用作每日的供奉和民众的祭拜。
皇子陵寝的墓门厚约一尺半,安放好棺椁之后关闭墓门的时候,墓门后会有一巨大的石球滚落,嵌入一个石槽内顶住墓门,这样再大的力气也无法从外面推开墓门,内部又是厚重的青石,只要皇陵守卫每日巡视,基本上杜绝了被盗的可能。
可是现在那潜入凹槽的石球被移开了,这分明是从墓室内部才能做到。
墓室内有谁?皇三子梁谡,虽然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梁洪烈坐在大殿之上,看着下面的众臣,他的目光移动到哪里,那里的大臣就忍不住缩起脖子,实在是从没见过皇帝的脸阴沉成这样,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有人不仅害死自己未出生的孩子,连已经死去的儿子都不放过,自己大概会想杀人。
“皇上,臣有事启奏。”陈简出列躬身说道。
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在祈祷,千万是好事,再出什么乱子,皇上肯定得大开杀戒了。
“说。”梁洪烈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寒气。
可惜陈简完全没领会到群臣的祈祷,恭声说:“启奏陛下,前几日臣的一个家仆在集市上发现了几枚私铸的铜币,那钱币铸造工艺精细,不细看竟然无法发觉。臣将家中的铜币全部取出查看,发现平均十枚中竟然有两枚是私铸的,臣请陛下细查此事。”
梁洪烈心中一惊,私铸铜币,还是如此之多,想到之前皇后对他说的,有人在针对打压内帑的生意,难道说……
“此事由刑部协同户部一起查办。”梁洪烈眯起了眼睛,自己当初起义时,是从尸山人海中爬出来的,难道还会在这种事情上栽了跟头?“退朝。”
回到御书房,梁洪烈第一件事就是将梁熙召回,如果没猜错,下一步那些人就要拿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开刀了。至于太子妃,梁洪烈压根没担心过,到不是他不在意这个儿媳妇,而是这个儿媳妇的安全他完全不需要担心。
就在梁洪烈下了召回太子的旨意的同时,京城城南静慈庵的巨大炼炉里,又丢进去了一个探子的尸体。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尼望着炉内的火光,打了个哈欠,对旁边的小尼姑说:“小心看着火,这可是我们家小秋的救命的药呢。”
小尼姑只有十一、二岁,脸上还有着几分婴儿肥,她微微歪着小脑袋,看着炉膛里的探子的尸体,说:“主持,这尸体压着火呢,下次不要随便丢东西进去,这样很浪费柴火。”
那女尼挑了挑眉,说:“我那不是懒得丢到后山去了嘛,而且,后山的那几只狼最近老吃这种东西,我怕它们吃坏了胃口。”
小尼姑笑了起来,脸蛋上显出两个小小的酒窝,说:“也是,大灰它们可挑嘴了。”
正说着话,一个老尼走了进来,说:“二小姐,大小姐来了。”
那女尼听得犯了个白眼,说:“奶娘,我说过多少次,要叫我主持,要叫她蔺夫人。”
那老尼失笑,道:“是,主持。不过,你也该叫我静风师太。”
女尼听得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