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子和永、定二王去到昭仁殿时,朱由检已经砍死了昭仁公主,砍伤了长平公主……”
听朱慈烺讲述到这里,朱慈炅说道:
“慈烺弟呀,你不用再讲述这段宫殿里的经历了。”
“一是这些东西太虐人心……我都有些受不了……”
“幸是长平公主被太监何新背走,略微让人有些宽慰。”
“二是许多史料,文学作品……对当时宫中情形,都有过很多描述……”
“可是,文学作品……包括很多史料的描述都是作者们仅凭想象,然后杜撰出来的。”朱慈烺说道:
“就说原身只十五岁的朱慈烺。这样一个生于宫壶中、长于阿保手的嫩苔苔,眼见母后上吊、死去,其精神状态能够支撑他保持冷静、清醒吗?”
“再见到父皇砍杀了妹妹,砍伤了姐姐……”
“其实,面对昭仁殿里的鲜血淋漓;被龙泉宝剑砍成两截的妹妹尸体……”
“永、定二王,当场就已经失魂落魄,不省人事了。”
“庆幸的是,也就在这时,我这穿越,及时魂落朱慈烺身上。”
“不然,以后的这个崇祯太子,经此夜这番折腾之后……”
“我敢说,不是被吓得呆傻了,就该不能成为一个正常人!”
“哪还有后来那么从容、刚强、睿智地面对李自成?”
“而史料中有描述:后来流亡中的朱慈烺,傻到一直不离开北京城,还几次前往那个将他卖过一次的外公家,仅仅只是见见长平公主……”
“这倒有些符合朱慈烺这时,已被吓得成为呆傻少年的基本事实。”
“而其他杜撰……若是这样的事,发生在这时饱经战乱的民间,一个历亲人们逐渐死去的某坚强少年身上……条理和逻辑上,勉强让人信服。
“可是,将这样的剧情,转嫁到朱慈烺身上……”
“真就让人啼笑了。凡具正常思维者,想想也都要吐槽!”
朱慈炅也说:
“是啊,所谓耳闻不如目睹,你,毕竟就是见证者嘛。”
“这时见到我,欲要倾述,以解心结……”
“那好,请讲下去,我耐住性子,做一回忠实听众!”
朱慈烺这就讲道:
当时情形,时已五更,天亮在即。
太子、定王被送往外公,嘉定侯周奎府上;
永王同样被太监送去了田皇亲家里……
离开皇宫时,我于融魂之中。
由于朱慈烺原魂受损严重,融魂就特别费劲。
因此,对于朱由检跟皇子们分别时的很多细节,也都不记得了。
只模糊听朱由检对太子言道:
“儿啊,父皇我十七年经营大明王朝。披肝沥胆,敬天法祖,勤政爱民……
然,诸臣误朕,致亡国亡身……
儿啊,朕将这把龙泉宝剑留给你,你必须无时无刻抱在怀里……”
“你要活下去,这把宝剑就是你最大的倚仗。”
以此剑,你将可以号召大明臣民……恢复我大明江山……”
大顺军控制了整个北京之后,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炤,都被各自亲亲的外公,作为见面礼,送给了大顺皇帝李自成。
而接下来跟李自成的见面,永、定二王一直处于一种若三岁前,还没开智时的懵逼状态。
连被李自成封为永国公、定国公,他们俩都只呆滞、傻笑,完全就是白痴那样。
作为穿越者的朱慈烺,当然更要装疯卖傻了,学刘禅那此间乐不死蜀的把戏。
否则,从李邮差变身李皇帝,他李自成才不会拿朱慈烺的青春,去赌他大顺王朝的明天。
哦……李自成还给朱慈烺这样个许诺:
于北京帝都登极之后,给大明朝太子封个什么宋王!
事实证明,这时的朱慈烺如此伪装,也才保住了小命。
再后来,三兄弟就被送到了刘宗敏那里。
就这,聪明人一想就明白李自成的用意了:
于刘宗敏拷掠大明朝京官,有震慑作用嘛。
这个刘宗敏,一进北京城,便占据、住节于皇亲田宏遇那大宅院里。
安顿下来,刘宗敏也就立即开始实施逮捕明朝在京官员,进行拷掠追脏的既定行动了。
三兄弟一进原永王外公家,立即被刘宗敏手下,塞进了一个大木笼中去居住。
犹如被圈养着的猪;更像后世被关铁笼子里的狗,彻底失去了自由。
刘宗敏还就将笼子,置于一进田府大门的照壁下:
让仨皇子给进出这宅院的大明官员们,做不是人彘的人彘展示。
这样,大顺军的兵将们;被逮捕而来的大明朝官员们……
所有人进进出出,都可以看到仨皇子呆在笼子里的状况:
——欣赏他们由金字塔最顶尖,滑落到十八层地狱……
这种猪狗不如的怂样。
让他们这样活着,震慑作用是巨大的。
当然,喂养也是必须的:
兵将们会将剩饭剩菜,倒进笼子前的木槽里。
三兄弟被本能驱使,即可以吹气赶苍蝇;从栅栏间伸出手去,抓取食物;缩回手来,将食物放进嘴里:以解腹中饥肠辘辘。
没两天,木槽里的剩食变馊、变稀、成为了腐臭的馊水……
兵将们即开骂三兄弟浪费粮食,也就仅朝木槽里倒进些汤汤水水了。
于是,对于取食,立即成为了三兄弟难于做到的事情:
栅栏间隙伸不出头去,即不能像猪那样地于槽中舔食;以小手作勺,又舀不起木槽里浅显的汤水……
仨皇子啊,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懵懂地意识到:
活下去,竟然如此的艰难。
什么生存法则……弱肉强食……
他们这时,该都没有草原动物们的智商了。
其实,穿越而来,有此待遇,真就是亘古未有的奇葩了。
悲凉漫心智,连朱慈烺都要沦陷于如此必死,还痛苦千倍的折磨……
好在一时饿不死:
一天到晚,可以手粘汤水——舔手指。
这样,可以获得一些维持生命存续的必需养分。
而这样获得的养分毕竟太少。
为了缓解令人发慌的饥饿感,只要木槽里有汤水,朱慈烺可以不眠不休地“舔手指”……
其间,还目睹着大明朝官吏们,被一批批抓进田府里来。
作为穿越者的朱慈烺有心:转移注意力!数人数:
仅两三天内,即有六百多人被押解而来。
以后的日子里,这样的官吏人数,一天天地增多……
每天,从早到晚,田府宅院深处,不时传出来那些官吏们的鬼哭狼嚎、绝望哭声。
不时地,就有死尸从三兄弟居住的笼子前,被抬出田府大院去……
捱过这样的日子有十多天,刘宗敏好像就停止了追脏。
出来田府,看到照壁下三兄弟都要饿死了,刘宗敏才斥骂了手下,要求每天给点面馍和水……
几天后的一个凌晨,天还没亮明,三兄弟的居所,就被八个大顺军士卒抬出田府,放置于一辆马车之上。
马车走有一段,牢笼里又给塞进个人来……
“慢慢慢!”
朱慈炅叫停了朱慈烺的叙述,这样说道:
“你讲的这些,是事实吗?怎么于各种史料,野闻漏见都没有记述过?”
“好吧,就说刘宗敏部下都已随后战死。那些明朝官员们,可都在田宏遇宅邸里看到了仨皇子……”
“他们没死尽吧?也不记述?”
“再说,这可又是清廷攻击李自成最好的舆论素材,他们不利用?”
“家兄啊,我有必要撒谎?还是要于你面前编造悲情?”朱慈烺反问道。
“哦……也许这个时空……”朱慈炅自语。
朱慈烺却说道:
“不对,事实是刘宗敏部下确实都死了,而大明朝京官们是集体地选择性遗忘!”
“不是吗?我们这个民族,最大的悲哀,也是最大的优点,最大的特长:即是对各种伤痛,有选择性遗忘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