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性遗忘。这是人类基因里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防止个体心智、集体文明进程,被悲伤和痛苦所淹没……”
“就拿原身的朱慈烺来说,真实历史上,于崇祯十七年四月十三日,随李自成东征吴三桂后,便不再有确切的下落了。”
“而我这一穿越,于这个时空里,我依然活着。”
“但是,哪怕融魂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原生所有的学问,包括精通的书法等,都被大脑保护记忆给抹去了。”
“总的来说,我就是一个全新的朱慈烺:拥有后世领先这个世界几百年的见识。”
“声明一点哈:纨绔的我,不爱学习,沉迷游戏……所以,于科学知识的储存少得可怜。”
“可是,为了让这具身躯能够活下来,也是承受了太多的磨难。”
“但是,后来,朱慈烺的原生魂他又活了过来!”
“然而,当他发现我主宰了他这具躯体后,并没有奋起反抗,而是选择了默默地守护。”
“当我于睡眠中的时候,他即清醒着,能够洞悉身躯周遭的一切。”
“当有危险来临时,他可以使龙泉剑发出来轰鸣声……”
“就是这样金手指般的保护,我安心于这次重获生命的无忧。”
“哪怕刘子政来我身边,他之前一直劝导我去南方发展,而我同样惧怕于:奋斗过程中会有更多的艰难和困苦……”
“然而,此来你天启基地一行,仿若经历一次涅盘……”
“现在的我,得赶快将痛苦记忆忘却,然后才可以开始新的征程……”
接过话来,朱慈炅说道:
“是啊,于人类历史来说,许多文明族群在经历过自然灾害、野蛮蹂躏、内部动乱之后,通过各种巫祝、祭祀、宗教活动抚慰灵魂。”
“甚至集体进入蒙沌状态,将痛苦记忆给予抹去后,方才可以开启新的征程……”
“对于我们俩来说,穿越而来这明末乱世之中,我有天启基地;你有神剑、原生魂的保护。”
“应该说这就是我们可以倚仗的金手指了。”
“但是,经历的磨难又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我们俩都要珍惜,相互勉励。以共同提携,于这个时空里,做出一番大业绩……”
总结过后,朱慈炅又一次说道:
“慈烺弟啊,讲吧,将这几个月里所有经历的磨难讲出来。”
“愚兄今晚,做个大缸,装进你的倾述,替你收存着。”
“不时地,我也提取一些,用以激励我自己……”
马车出来北京城,一路向东。
天亮之后,新进牢笼的老者睁开双眼,看清了三兄弟面容,当即就趴伏呼喊道:
“太子殿下……永王!定王!请恕老臣冒昧无礼!都是夜太黑……上来竟没认出三位皇子!”
朱慈烺一直清醒着,却是认不得此人是谁,便问他:“你是?”
“老臣吴襄,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哦……这就随大顺军东征吴三桂啦!”朱慈烺心里自语道。
吴襄一亮明身份,朱慈烺也就明白:
都在田府照壁之下,牢笼中呆有二十天了。
此行的目的地,就是山海关。
此去一战,大顺军必败……
而自己的命运又将如何?
“太子殿下,请先吃个麦饼……看您这瘦得……这些天来,一定就是饿坏了!”
吴襄给朱慈烺奉上来个巴掌大小,白净透亮的饼子。
一看就是去肤精面,和少许水柔团,蒸出来的饼。
这种饼,冷了之后硬实得很,扛饿,难嚼。
而且,朱慈烺都闻出来了:麦饼略带那种甜菜榨汁熬制的焦糖味……
不自觉地,唾液都顺朱慈烺嘴角流出来了。
“噗!噗!”
朱慈炯、朱慈炤可比朱慈烺快!
吴襄手里的饼子,被他们俩扑前抢去,这时看他俩:
两头相抵,两张嘴,咬着了饼子的两头……
这样的麦饼,它劲道足够。成年人大咬一口,都不一定立即将其咬断。
两小孩苟延残喘这么久,哪有那一口咬断麦饼的牙劲啊!
那就是:到口的美食咬不动,含进嘴的养料落不进肚
——再怎么着,活该挨饿!
“永王、定王啊,别抢……别这样……”
吴襄喊着俩小孩,又看向朱慈烺。
而此时的朱慈烺,却是盯着吴襄另一只手提着的绢包,口水还在嘀嗒着流出口。
“哦,对呀,我还有……还有!”
吴襄再又从绢包里摸出个麦饼,交到朱慈烺手上:
“快吃一口……小口地咬……细嚼慢咽……”
交代了朱慈烺,吴襄出手夺回两张嘴咬着的饼,将朱慈炤、朱慈炯分开。
立即地,两只愤怒的小狼,立即再扑吴襄。
可是,就他们俩那小样,哪里掰得动吴襄双臂?
待吴襄将麦饼掰成了两半,分别交到他们俩手里,还又叮嘱道:
“小口地咬!慢慢地嚼……嚼细碎了再吞下肚去……”
然而,两小狼哪里还听得懂人言啊:
捧着麦饼,那不是吃,是啃!是撕咬!是……
看得吴襄都老泪纵横,哽咽着说道:
“老天!您看看,您的孙子们……如今都成了这副德性!这种模样……”
接下来,吴襄仰头嘶吼道:
“李自成!李闯!李王!李皇帝……你如此地对待天孙……必遭天谴!”
“此去山海关前,哪怕老夫命丧黄泉,决不让我儿三桂降你!”
“若给老夫机会,老夫定要鼓舞关宁军士气,同心戮力,杀死你这悖论天理,丧尽天良的恶贼,逆天的玩意儿……”
就只骂出这些,已有大顺军中,一年轻将军上来,即是威胁吴襄道:
“嚎嚷嚷这些万死不赦的犯上语,你不怕皇上下令,马上将你凌迟处死?”
“死则死尔。老夫怕了不骂,骂了不怕!有本事你马上宰了老夫……”
吴襄还反威胁起大顺年轻将军道:
“量你没胆现在就杀了老夫!那么,你不将李自成,或是刘宗敏喊来,老夫于这一路之上,就要一直骂将下去!”
“你!……”
“老夫这是骂阵!想当年,于满鞑子军前,老夫就骂得他老蛮王努尔哈赤都气急,险些栽下马去……”
“啪啪啪……啪啪!”
有人鼓掌!
朱慈烺透过栅栏间隙,看清了鼓掌之人:
矮如侏儒,大头,脸面显示都有四五十岁年纪……戴道冠、着道袍、穿道鞋……
“哈哈,好个两环(吴襄,字两环)!嘴上功夫了得!”矮道士如此夸赞吴襄道:
“你咋不说老蛮王努尔哈赤,不是被红夷大炮轰死,而是被你骂死的呢?”
“你咋不吹吹你别的光荣历史?”
“你不吹,咱宋献策帮你吹!”
“崇祯四年八月,满鞑子发动大凌河战役,围了你的大舅哥……你身为总兵官,却在临战之时跑了……”
“呵呵,直接导致大明军全军覆没。你大舅哥被迫降清;孙承宗大帅因此被罢官,回家养老……”
“你呢?牢饭好吃吗?”
“多亏你养了吴三桂这么个好儿子,否则,你将会把牢底坐穿,此生没有可能再跟太阳光见面!”
“当年,于诏狱天牢中,你吴二环咋没如今的声气?”
这样被数落,吴襄也就铁青了脸,羞愧难当。
可是,沉默几息,老头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抬起头来,嚎道:
“宋矮子!老夫承认自身的拙劣污点!但是,正像你说的那样,老夫豪迈!老夫骄傲!因为老夫有个好儿子:吴三桂!”
“反观你宋矮子,于我大明疆域内坑蒙拐骗,游荡到这般年岁,任然孑然一身,连后代都没做出来一个!”
“无后之人,皆无仁义,所以何来跟老夫讲什么大义?”
“哪怕你们贼酋李自成,因无后,便不怜惜天皇帝胄!看看,将我皇遗留三子,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老夫因此气不过,骂阵他李自成,怎么啦?宋矮子不服?接着来!老夫必骂得你当场吐血身亡!”
“大胆匹夫!拖出来砍了!”
这声嘶吼起来后,现场当即沉静得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