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啊!”
吴襄惊叫起来。
“您让臣惊,您使臣忧!……您毕竟年轻,涉世未深……异想天开,卖弄神能,惹祸上身……”
“老天哪,您为什么要让太子殿下知道这些,还唆使他这就讲出来?这分明就是要让大明朝希望就此断绝!”
“为什么啊,倒霉到逆天的事,都要汇聚到我吴襄面前……”
吴襄捶胸顿足,嚎啕、哭泣。
然而,朱慈烺看他,却像看一个傻逼。
因为朱慈烺知道,吴襄如此,表演拙劣,都称不上是个戏精。
而且,这时的自己根本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哪怕他宋献策如此惊慌、忧虑。去到李自成那里,也会因吃下李自成给予的醒脑丸而立即清醒过来。
枭雄李自成,并非一般的流寇首领,虽也杀人如麻,思考、分析问题也是精细如麻丝。
不然,他走不到今天,坐不上大顺皇帝位子。
“可以不要嚎丧了吗?”
收回目光,朱慈烺摇头过后,制止吴襄继续吵闹而说道:
“根据李自成这几道发出去的旨令来分析,他对吴三桂要做的选择仍然拿捏不准。所以,我们在到达山海关之前,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哪怕对于满清朝廷是否出兵,李自成都还判断不清……”
“太子殿下,您是说我儿吴三桂要降清?”
吴襄已止住了嚎啕,一听朱慈烺说没有生命危险,心里刚舒缓一点,顺朱慈烺后面话语一思量,立即又惊慌起来。
“你不清楚吗?”
朱慈烺质问吴襄一句,轻蔑一笑,然后正色言道:
“正像宋献策说的那样,对吴三桂影响至深的是祖大寿;而吴三桂最敬佩之人又是洪承畴……”
“如今,他们这些大能,身在哪里呢?”
“自去年最后一次宁远之战后,吴三桂对战满清六万铁骑,不落下风,满清朝廷即加大了对他的劝降力度,提高了给予的筹码。”
“吴三桂本人,也跟洪承畴,祖大寿等降清大员们分别派出的代表都有接触。”
“但是,从那时起,吴三桂即患病了:选择困难症。还病得不轻!”
“不过,他像个不贞的女人,大明朝是他丈夫,大清朝是他情人,两边捞好处,他那种感觉真是好!”
“初体验还怕暴露,逐渐地也就习惯成了自然。”
“只是,吴三桂没想到大明朝亡得这么地快。”
“目前,他给自己设定了面前有三条道路。”
“一是降清。接受清廷封王爵位,做汉奸。”
“二是降顺,暂保家人、自己苟安。”
“三是携大明朝太子,跟满清合作,于大明朝疆域内,搞出又一个南北朝分治的局面。”
“他这就像是要站到三个鸡蛋上去跳舞……尽管他自己也清楚:哪怕踩破任何一个鸡蛋,都可能有致命的危险……”
“老臣当然支持他走第三条道啦!”吴襄眼冒金星,仿佛他能够主宰儿子似的。
朱慈烺却说:“而这第三条,却是他根本不可能走得通的道!”
“为什么呢?”
“因为就三股势力来讲,目前,吴三桂是最弱势的一方。”
“最强当是大顺军。你还别不信我这么地判断。
“大顺军进军山海关,志在必得。所以聚到达、入住京城的所有可战之兵倾巢出动。”
“而且,总兵力接近十万的占优军力都在其次,战斗意志,才是李自成取胜的关键。”
对这,吴襄不屑道:“一支迅速腐化堕落了的军队,谈何战斗意志可言!”
朱慈烺却是说道:
“这支军队,可是李自成的中军老营兵马。一路进击北京而来,这七万人,其实很少被李自成用于攻坚,镇守各重要地方。”
“将士们原本都是大顺军中的百战精英。虽部分军队军纪已经败坏,可远征山海关而来,已是背水一战。为保住既得利益,人人非拼命战胜关宁军,才有回去家乡,得享后半生清福的机会。”
“所以,都不需要李自成等大顺将领们做过多的动员,这支大顺军官兵,一定会人人拼死作战,打赢他们认为的人生最后一战。”
“若唐通、白广恩率领的原大明边兵再稍加配合,出力奋战。那么,无论单独对战吴三桂关宁军或是清军,取胜的几率都有八成。”
“满清军前来,虽也有十万之众,可是,其核心战力:满八旗子弟不过三万余。蒙八旗,汉八旗,不过就是陪衬,真实战力几同大明朝边兵。”
“吴三桂军,弱在人数少,满打满算,总计不过四万左右……”
“可是,我儿现有山海关各主城、附城、堡垒作防守依托。无论贼军、清军都别想轻易攻下。”吴襄说道:
“不是吗?二百多年来,山海关就从未被攻破过……”
朱慈烺接过话来,驳斥道:
“修建山海关,主要针对满清方向上的进攻而设计。如今,大顺军可是从背后发起攻击……”
“而且,为了能够迅速、顺利地夺下各附城、堡垒,李自成一定会命令唐通,率那两万降军从一片石九门口方向上绕过长城,配合大顺军两面夹击。”
“如此一来,你说山海关还能坚守多久?”
“哦……”吴襄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我儿联合清军以对抗贼军就是不二的选择!”
“可是,满清朝廷从皇太极开始,就是立志要取代明朝,统御天下……”朱慈烺一针见血地指出:
“吴三桂一厢情愿地想联合清军,先灭了李自成,然后将整个北方归于满清统治。他自己携大明朝太子去到南京,建立南明政权,携太子以令诸侯……”
“可是,再精明的计划;施展任何的手段……最终还得要通得过多尔衮这一关。”
“已垂涎吴三桂本人、关宁军多时的多尔衮,又遇明朝刚亡,正倾举国之军奔来,欲要火中取栗……”
“他这时刚想睡觉,吴三桂立即给他送来了床铺和枕头。”
“然而,多尔衮还不满意呢,非要吴三桂做个让他能够睡得踏实、安稳的护卫跟班——逼迫吴三桂投降。”
“而且,多尔衮还有的是办法将吴三桂本人、军队都给拿捏得除死心塌地做满清走狗外,再就别无出路。”
“什么办法啊?”
吴襄这时更加惊慌。
而上面这句问话,却不是出自吴襄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