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袁绍派人说服徐州的吕布北上攻打青州的北海郡,以牵制张昊,同时,也算是巩固己方右翼,防止青州的田丰率军南下,从东面进攻兖州。
提前收到消息的田丰,引兵两万在北海一带布防。
同月,
袁绍令蒋奇、韩猛率步骑两万驻守黄河南岸的要冲渡口延津,若有可能再分兵一万将燕县收复;
再令吴匡领精兵两万进驻白马,以阻止张昊军从黎阳渡河南下,
同时袁绍亲率主力,共十一万大军在瓦亭和韦乡一带集结,准备挥师北上。
不仅如此,
袁绍还给豫州牧袁术去了书信,让袁术带兵北上,以做后援。
反观张侯爷这边的动作,就显得有些疲软掉链子了。
首先,
按照原计划抵达黎阳的张硕和张合的三万步骑并未如约而至,反而到了阴安后便停滞不前了;
而从青州那边过来的高览和太史慈的五万青州兵在到了清河郡郡治甘陵后,便直接挥师南下,杀入了兖州的东郡境内,
高览和太史慈兵分两路,一路上攻城掠地,短短十余日,便将黄河北岸的大部分城池收入囊中,进而直逼顿丘和卫国县了。
不过袁绍对此并未在意,
因为顿丘和卫国县往南就是黄河,黄河南岸就是曹操驻守的濮阳,曹操在濮阳还有两三万兵马,所以,短时间内,高览和太史慈也就止步于黄河北岸了。
按理来说,张侯爷下高览和太史慈的这步棋,着实是有些鸡肋,虽然能轻松的将东郡在黄河北岸的城池全部拿下,但又能如何呢,一旦要渡河,势必会遭到曹操的阻击。
在袁绍和曹操看来,这步棋下得不能说臭了,只能说是一步废棋。
从全局来看,
袁绍所采取的战略方针并没有表面上所展现得那么激进,更没有不管不顾的直接带着十五万大军渡河,杀向黎阳,而是分兵把守黄河南岸,为主力部队挥师北上打好了基础。
不得不说,
袁绍此举,可以说是进攻防守两手抓,一边分兵扼守要隘,一边集结主力部队随时准备渡河北上。
这样一来,
若张昊主动挥师南下,袁绍便能以逸待劳,后发制人;
若张昊不主动来攻,反而主守,那么袁绍便会主动出击,十万大军直接扑杀过去。
反正主打的就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你来攻,我有盾,你要守,那我就用剑刺你。
……
“看来袁绍在用兵方面,倒是长进了不少啊,一定又是许攸的杰作吧。”
张侯爷看着密侦司的密谍送回来的袁绍军布防图,不由连连称赞道。
此时的张侯爷,倒是没有再穿着白色的衣袍,而是穿了一身的黑色,浅色系的衣服显得轻松,明亮,深色系的衣服则多了几分庄重和严肃。
气质上的改变,倒是让张侯爷比平时多了几分干练和威严。
听着自家侯爷明里夸,暗里讽的语气,堂下诸将和三位谋士在此时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到底是执掌数十万大军的一方诸侯,就是在洛阳城里,天子见了也得把屁给憋着的狠角色,
哪怕张侯爷从未上阵杀过敌,但却没有人胆敢在他面前放肆,或者有半点的轻视,
毕竟,武平侯在战略上可是零失误,也就那么两三次的小败,还是下面的将领轻敌,被对方的一些骚操作给坑了。
面对袁绍摆出来的阵势,军议厅内,气氛没有想象中的压抑,反而因为张侯爷的几句调侃,多了几分明快。
若从表面上的阵容和兵马数量来看,袁绍的实力几乎两倍于他们,但现在,大家没有一个人因此而紧张。
张侯爷坐在首座之上,手指啪嗒啪嗒的敲击在桌上,节奏轻快。
亦就在这时,
马超站在门口,将脑袋探了出来,看向军议厅,问了一句:“侯爷,诸位将军,午饭准备好了,你们是在这里用还是在偏厅呢?”
张侯爷身子后仰,双手撑在后面,仰着头看着上方的横梁,然后叹了口气,看向马超,说道:“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就直接端进来吧。”
说着,张侯爷将目光看向厅堂内的众人,淡淡道:“想着许久没有与大家一起用饭了,今日正好,想跟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一听自家侯爷打算与自己等人一同用饭,很多人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太适应,毕竟如今侯爷的身份摆在那里,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与他们打得火热的黄巾少主了。
荀彧抿嘴笑道:“侯爷今日倒是有兴致。”
张侯爷无奈的摆了摆手,苦笑道:
“打赢了,就是本侯运筹帷幄,用兵如神;打输了,就是本侯穷兵黩武,擅起兵戈,将黎民百姓又推入到水生火热之中。
今儿,就是想和大家一起吃个饭,若是打赢了,都是大家的功劳,若是打输了,这个锅,大家就一起背好了。”
众人没有说话,
马超和两名力士营黑甲提着粟米粥,抱着一摞面饼走了进来,将粟米粥和面饼逐一分发给大家,大家看着手里的粟米粥和面饼,瞬间就觉得不怎么香了。
张侯爷见众人迟迟没有下口,神情里有疑虑也有揣测,一副不知道该吃还是不该吃的样子。
当然,
他们犹豫的点不是说不愿意与侯爷一起背锅,而是吃不准侯爷话里的意思,每每到这个时候,他们就会下意识的看向两位军师。
动脑子揣测侯爷心意这种事情,两位军师比他们擅长,所以最优的选择就是依葫芦画瓢,两位军师吃,他们就吃,军师应该不会错的吧。
可是,
荀彧和沮授互相看了一眼,并没有立刻下口,这倒难为一众将领了。
因为有了先前的侯爷钓鱼事件,所以两人在揣摩侯爷心意这一点上,倒是稳了一手,没有立刻做出决断。
反观一旁的戏志才,没有丝毫犹疑,一口面饼,一口粟米粥,吃得那叫一个香。
当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戏志才的时候,戏志才也是一愣,用更为疑惑的眼神看向大家,
道:
“你们怎么不吃啊,这面饼和粟米粥都不错,得趁热吃。”
说完,戏志才将一碗粟米粥下肚后,又躬身到粥桶旁舀了一碗。
荀彧和沮授见戏志才如此模样,也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见两位军师和新来的谋士都开始吃了,一众将领们神情一松,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咀嚼声,嗦粥声不绝于耳。
张侯爷起身,
走到戏志才面前,笑道:“戏先生胃口倒是不错啊。”
“嘿嘿,”戏志才迅速将嘴里的面饼吞下后,咧嘴笑道:“相比于侯爷的胃口,戏某这肚子可就微不足道了。”
此言一出,
无论是荀彧和沮授,还是一旁的一众将领,都不约而同的放缓了咀嚼的速度,降低了咀嚼的声音,原本正在嗦粥的将领,也都将嘴闭上了。
张侯爷微微一笑道:“看来戏先生猜到本侯的心思了?”
“侯爷的心思如大海般浩瀚,戏某不才,只能窥得一隅。”
“那你且说说看,本侯意欲何为啊?”
“侯爷应该是在拖延时间吧。”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张侯爷,张侯爷微微一愣,抿了抿嘴,开口道:
“展开来说说。”
戏志才微微颔首后,继续说道:
“黎阳城内,只有万余兵马,若侯爷真的打算坚守黎阳,等着袁绍大军来攻,怎会将李招娣的一万胡骑军放于黎阳北面,而不是放在黎阳附近,这样也好从旁策应,给袁绍大军施加压力,使其不得全力攻打黎阳。
所以,
戏某认为,侯爷故意在黎阳做出坚守之势,让袁绍摸不清侯爷的打算,向来优柔寡断的袁绍必然会怀疑黎阳是侯爷给其设下的陷阱。
毕竟,
侯爷最擅长使用的,便是以自身为饵,引敌军来攻,
此番,侯爷亲自坐镇黎阳,黎阳兵少,冀州和青州的援军皆不在黎阳附近,任谁看了,也会以为侯爷又是在以自身为饵,吸引袁绍大军来攻。
因此,袁绍必然不会冒然北上的,而这也是侯爷想要达到的目的。”
戏志才的话,虽然让一众将领听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但对于荀彧和沮授来说,他们已经完全理解了戏志才所说的意思。
就好比狼来了的故事,小孩儿第一次说狼来了,村民出来了,没见着狼,小孩儿第二次说狼来了,村民还是没见着狼,可当小孩儿第三次说狼来了的时候,村民没有再出来,
但是,这一次,狼是真的来了,并将村子里的牲畜全部叼走了。
村民不知道的是,小孩儿跟狼是一伙的。
当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连续上过两三次当后,第三次或者第四次是绝对不会再想去上当的,而我们的张侯爷就是利用了袁绍优柔寡断的心思,
将以自身为饵的计策再度施展出来的时候,袁绍必然不会再像之前几次那样带着兵马直接莽上去,而是会停下脚步,多观望观望。
而这,
便是张侯爷的目的。
“侯爷是想要拖延时间?”荀彧诧异的看向张侯爷。
张侯爷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看着戏志才。
“戏某不才,猜不到侯爷拖延时间的目的。”戏志才躬身道。
“其实本侯是在等,”张侯爷笑道:“在等洛阳过来的诏书。”
……
四月,
朝廷发布讨袁檄文,昭告天下。
责令各地诸侯共同讨伐袁绍这支不义之师。
荆州牧刘表,响应了朝廷的号召,拒绝了袁绍向其借粮的要求。
除此以外,徐州的陶谦也开始对袁绍派来的使者闭门不见,之前答应过的粮草供应也就没有了下文,而且还修书一封给到了吕布,称袁绍乃不义之师,若君执意继续北伐青州,则不再提供粮饷支持。
至于扬州牧孙坚,以及其他诸侯也表示不参与,既不帮袁绍,也不帮武平侯。
同月,
刘关张三人,打算答应朝廷派去的使者,响应朝廷的号召,带着三千步卒从徐州出发,向兖州的泰山郡进军。
“大哥,你为何要去帮助张昊那厮去打袁绍啊。”
关羽看向张飞,回答道:“三弟,大哥不是在帮张昊,而是响应朝廷的号召。”
“云长所言不错,”刘备悠悠道:“还记得酸枣会盟么,当时袁绍便看不上我等三人,后来云长斩了张牛角才得到了各路诸侯的重视,
可是,
原本答应咱们的赏赐,不仅没有应诺,还只给了咱们三四千老弱,在追击张燕时,我等三人每战必冲锋在前,可却处处受到排挤。
袁绍此人,心胸狭隘不能容人,就算咱们去了,又能如何。”
张飞皱了皱眉,不解道:“那咱们响应朝廷的号召,帮着张昊小儿去打袁绍,咱们能得到什么?”
刘备淡淡道:
“武平侯奉天子以令诸侯,合乎正义,咱们岂能不遵天子诏而去帮助袁绍呢,当今天下,武平侯虽然势大,但在各路诸侯中缺乏盟友,若咱们能施以援手,或可因此与其结交,若有可能,还能去洛阳拜见天子。”
关羽微微皱眉道:“大哥,之前讨伐张昊时,我斩了张昊麾下将领张牛角,他能容得下咱们么?”
“武平侯志向高远,一定能够宽恕过去,若他要降罪于我等,那我三兄弟一起接着便是。”
“哼!”张飞没好气道:“他张昊要是敢降罪咱们,俺老张一定在他身上捅一百个窟窿眼儿!”
关羽一捋长须,沉吟道:“大哥,咱们此番前往泰山郡,势必要和曹操的兵马对上,咱们……”
“二哥!”张飞不满道:“袁绍和曹操都是一丘之貉,若那曹操敢派兵阻截咱们,俺张飞必将他们杀得落花流水!”
“三弟不可鲁莽,”刘备道:“云长所言倒是提醒了我,咱们进入泰山郡,免不了要和曹操的兵马相遇,若能避免刀兵就尽量避免吧。”
说完,
刘备转身看向后面正在行军的步卒,颔首道:“咱们拉起这支队伍可不容易,若折损在泰山郡,可得不偿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