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尔率领百余骑将眼前这支汉人商队给团团围住,在汉人惊恐的目光中,他骑着马儿扫视着板车上的货物。
除了前面的二十余车是些麻包货物和一些粮秣之外,后面的几十车都装载着沾有血渍的甲胄兜鍪和一些长短兵器,还有不少弓弩,粗步盘算了一下,大概是三四千人的装备。
阿木尔眯了眯眼睛,盯着为首的这名汉人,凝神道:“你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韩勇将目光看向杨奇。
杨奇站在板车上,双手握于胸前,强行按捺住内心的紧张,一脸谄媚道:“军爷,我们是高柳城内的商队,本想北上与咱们匈奴部族做买卖的,结果遇到了汉人骑兵和咱们匈奴骑兵交战,所以……”
说着,杨奇示意了一下后面几十车的甲胄和兵器。
阿木尔眉头一挑,盯着杨奇问道:“那你们这是打算将这些甲胄带到什么地方去?”
“高柳城,这些甲胄和兵器,一定会在黑市上卖出一个好价钱的!”说着,杨奇露出了只有商人才能拥有的奸笑,那眼眸中的光,透露着金子的光芒。
阿木尔审视了杨奇一眼,眼前这个商人,全身透露着一股铜臭味,根本不像是装的。
就在这时,
匈奴人的大部队到了,呼厨泉打马走来,扫了一眼这些汉人和板车上的货物。
阿木尔将他从汉人嘴里问出的话转述给了自家殿下,呼厨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向为首的那名汉人,问道:
“你会说匈奴话?”
“会一些,都是为了方便和咱们匈奴人做买卖。”
“你与哪个部落做买卖?”
“塔拉部,塔拉部的族长穆尔瀚热情好客,都是朋友嘛!”
“塔拉部?”呼厨泉皱了皱眉,似乎他并不知道这个部族。
呼厨泉喜欢带兵打仗,对王庭掌控下的部族并不了解,对各部族的族长更是认不完,
若此时换成於夫罗,定会如数家珍的将塔拉部的情况和穆尔瀚的性格习惯说得明明白白。
阿木尔开口道:“殿下,我知道塔拉部,穆尔瀚的确和汉人商队私下里做买卖,现在很多小部族都依附于塔拉部。”
呼厨泉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板车上的甲胄,疑惑道:“这些甲胄似乎是胡骑军的吧?”
阿木尔一愣,转头看向杨奇,喝问道:“看清楚那些汉人骑兵的旗号了吗?”
杨奇一愣,他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韩勇抢先道:“当时我们离得很远,没有看清楚他们的旗号,但他们身着赤色的甲胄军袍,奔跑起来犹如一片红云。”
阿木尔神情凝重道:“赤色甲胄军袍,那应该就是胡骑军了。”
“结局如何?”呼厨泉问道。
“匈奴骑兵败了。”韩勇答道。
“什么!我们的人败了?”阿木尔不敢置信的看向韩勇,接着问道:“那你可知道匈奴骑兵里那领头的逃掉了吗?”
阿木尔不敢相信,柯蛮带着两万王庭精锐,竟然被万余汉人骑兵给击败,难道胡骑军真如传说的那般,是赤鬼吗!
杨奇能与匈奴人做生意,最厉害的本事不是商贾之道,而是察言观色的能力。
见这些匈奴人一个个不敢置信,一脸愤慨的神情,他知道,如果自己但凡露出一点开心的神色,自己等人就会埋骨于此。
杨奇从袖口里摸出一条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面露苦涩道:“咱们匈奴骑兵人数不多,那些个汉人骑兵不过是仗着兵力优势才侥幸取胜,至于那位匈奴将领……”
说着,杨奇和韩勇对视一眼后,低声道:“我们也没看清,或许是逃掉了吧。”
呼厨泉不屑的看了杨奇一眼,质疑道:“你不也是汉人吗,你们汉人打赢了匈奴人,难道不该高兴吗?”
“呵呵呵……”杨奇讪笑道:“我只不过是个走南闯北的买卖人,我们买卖人的眼里只有客人和银子,至于是匈奴人还是汉人,我们其实没那么在意。”
呼厨泉嘴角一咧,笑道:“难怪在你们汉人的地界,商人是最低贱的。”
“可不是嘛,咱这身子板儿,种不了地,也就只能做些小买卖养家糊口了。”杨奇谄媚道。
就在这时,一名哨骑策马而来,朝呼厨泉禀报道:“殿下,北方发现了咱们的骑队!是王庭的骑兵。”
“是右谷蠡王的人!”阿木尔开口道。
呼厨泉寻思片刻后,当即下令大部队朝北而去,与北边的王庭骑兵汇合。
“那这些汉人怎么办?”阿木尔瞥了杨奇等人一眼后,问向呼厨泉。
呼厨泉没有说话,策马向北而去。
显然呼厨泉是让阿木尔自己拿主意,他对这些汉人提不起半点兴趣。
阿木尔看向眼前的这些个汉人,冷哼一声,并没有处置他们,而是带着部众离开了。
待确定这些匈奴人真的走了以后,杨奇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韩勇这个时候却是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杨奇,毕竟在遇见这些匈奴人之前,杨奇可是说了不少胡骑军的好话,可一遇到这些匈奴人,他又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这种行为,用首鼠两端都已经抬举杨奇了。
杨奇见韩勇鄙夷的盯着自己,怎会不明白对方心中所想,当即淡淡的说道:“送你一句话,这兵荒马乱的,能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韩勇没有搭理自家掌柜,而是将胡骑军的兜鍪面甲重新戴在头上,扛起胡骑军的长朔,看向南方,喃喃道:
“真希望早点到广昌……”
杨奇怅然一叹,感慨道:“到了广昌,咱们交接完以后,咱们就可以过太平日子了。”
韩勇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去信都看看。”
“信都……”杨奇口中喃呢着,眼眸看向冀州的方向,怔怔出神。
…………
冀州首府,信都府衙内,
张使君托着腮帮子,坐在首座上打着瞌睡。
厅堂内,沮授、陶丘洪、华歆、崔琰四人正对着并州地图商量着如何在妥当的救使君的二叔张宝。
华歆的想法是与并州刺史张懿商谈;
但陶丘洪和崔琰则是认为劝说张宝回冀州;
至于沮授嘛,想法很简单,暗中资助使君的二叔张宝,助其拿下雁门郡,以雁门郡做立身之本。
四人众说纷纭,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只得将目光看向了首座上正在打盹儿的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