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罗的头颅被送回来的时候都还没腐烂,额多可汗一眼就认出来。
心腹大患已除,额多可汗只觉得无比开心,畅快地大笑了几声。
同时草原上还流传着一种传说,说是额多可汗才是勃丽真正的主人,所有违背他意愿的人都会受到天神惩罚。罗乌就是如此。
有人说杀死罗乌的人戴着面具,他是天神的使者。一箭正中眉心,一刀砍下头颅,干净利落。
额多可汗不得不佩服面具黑衣男的本事,杀掉罗乌不说,还帮他平息那些令人厌烦的流言蜚语,让他成为真正草原之王。额多可汗自然遵守承诺,放了永盛商号一行人。放了之后他才想起如果是别人要杀自己,黑衣也会不会这样杀了自己。
别的人他不相信有这个胆子,东支银信公主肯定想。罗乌叛乱就是她暗中挑起来反抗自己的。所以他不敢不遵守承诺,黑衣人说草原本来就没有固定的主人,天神抛弃谁选了谁那是天神的旨意。
江桃心中一直纳闷额多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徐鸢识时务留下一千斤上等茶砖给额多可汗,算是第一次见面的见面礼。
额多可汗喜欢这个通透的年轻人,离开前的那晚额多可汗拉着徐鸢喝酒。草原上的酒徐鸢第一次喝,开始还不习惯,喝上头之后已经说不出什么滋味。只顾着与额多可汗称兄道弟,喝得天昏地暗。被人扶回来的时候已经烂醉如泥。
在草原上,喝酒跟骑马射箭摔跤都是一个衡量男人的标准。当年徐隼与额多结盟差点喝死。江桃闻不惯他满身酒气,交给白鹏照顾就自己出来透气。
徐家那点事,别人不知道,桃秀林知道,桃凝北上自然也知道。当年徐隼有底气与额多做生意,是桃秀凝暗中扶持他的。通敌是真,叛国倒不一定是真。徐鸢没有讲的那些事,江桃每件事都很清楚。江桃心中有点堵,守卫已经放松对他们的监视,所以她可以随便走走。
王帐所在地紧挨着河流,河边还稀疏地长着些树木,整个王帐凹陷在河谷里。河水倒映着月光,像一条闪亮的绸子。
夜晚无事,有勇士围着篝火边摔跤。
江桃看着那些臂膀粗圆的汉子,比力气她是比不过的。
“徐州来的小伙子,要不要来试试?”一个大汉退下来瞧着围观的江桃道。江桃身材在女子中算是高挑,在草原壮汉中算是娇小。
江桃笑着拒绝了:“各位都是草原上的英雄,在下自惭形秽。”说完展示了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也露出了那柄剑。
“你会剑?”
“会一点,防身用的。”
“那我们就比比刀剑招式,如何?”对方说着流利的中原官话,向旁人伸出了手。一柄弯刀落到他的手上,手往下沉了一点,想来分量也不轻。
这种战场上的使用弯刀不若中原武林那些花架子追求好看胜过实用。名家之刀可以寒光四射可以杀人不见血可以名扬万里,却未必可以用来杀猪。
而草原上的弯刀,后背而薄刃,灵活锋利。上砍人头下砍马腿,刀刀都是要人性命。拔刀在手,算是邀请,也算是威胁。
“敢问英雄如何称呼?”江桃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巴木。”
“请!”江桃拔出了剑,那是一柄不长不短的剑,是桃秀林为儿女量身打造的。长度重量江桃拿在手里都是刚刚好。
江桃的剑法胜在一个巧字,这个巧字可快可慢,可重可轻,可进可退。巴木的刀法可不讲究这么多,猛而快。从一开始就是杀招,没有余地。招招都是杀人刀法。江桃闪躲间只听得到刀刃破空的声音,仿佛是无数的冤魂在嘶叫,令人胆寒。
篝火在夜风中闪动,火光或明或暗。在场的每个人都忘记了呼喊,盯着步步紧逼纠缠的两人。江桃的剑法不是花拳绣腿,该狠厉的地方绝不婉转。只是体形上她先天就已经输了一截,在灵巧的剑法在快刀猛攻之下也失去了用处。每次剑与刀相碰,江桃都要绷紧手臂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拒刀。手臂已从最初的发麻到了酸痛,虎口已经隐隐作痛。
刀剑相碰,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巴木开始只想仗着自己力量的优势一步到位,直接打垮江桃。没有想到江桃居然能扛住他的攻击,依靠自身小巧灵活的形体化解他的攻击力度。所以他改变策略,要慢慢消耗掉江桃的体力再给最后一击。而江桃在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下明显有了疲态,倒退的距离越来越长。
巴木觉得到时候了,浑身力气汇聚双臂,猛然向前撞推而去。
面对巴木系列攻势,江桃已经猜到他的意图。
自己不能长久跟他纠缠下去,这样消耗体力的打法自己明显处于劣势。长久消耗下去吃亏的肯定是自己,所以略微示弱让对巴木觉得她快支持不住了。
巴木果然上当,迎来了最为猛烈一击。江桃双臂绷紧肌肉,即使如此身体还是感受到强大的震荡后的酸痛。连忙后退几步减缓冲击的力度,额间已有细细的汗珠。胸口猛烈地起伏,呼吸急促,上牙咬紧下唇,隐隐有血腥味。
两人目距不过一尺,江桃能嗅到他嘴里呼出的酒气,看清巴木脸上得意的狰狞。
“输了今晚就陪我睡觉!这么好看的人男女我都喜欢!”巴木得意洋洋地吐出几个字来,眼神猥琐。
江桃皱紧眉头勉强挤出几个字来:“做梦!”
江桃脸部一抽,微微屈膝使重心下移,巴木的刀又朝前一分,重心前移。一个灵巧的足尖回转,左脚作为支点,右脚侧面用力一蹬。剑卡在对方刀柄上借力,江桃下腰,从巴木手臂下旋转而过绕到他的身后。抽剑回转反持用力一抽,割下了巴木右耳后一只辫子。
而旁人只是看了一个晃动的影子,巴木觉得脖子一凉。要是剑再往前一分,割下的恐怕就是一只耳朵了。要是剑再往下一分,割下的恐怕就是脖子了。割辫子算是江桃的剑下留情,不敢引起太大的动静。
由于江桃突然失去抵抗转而后退,巴木太用力身体还来不及反应,加上江桃又补上重重腾空两脚,重重跌倒在草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江桃呼吸急促,忍着酸痛双手抱剑道:“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