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玛禄只道:“奴才只求个问心无愧。”
康熙看着她,她的神色平静又安然,一言一行所思所想,皆发自真心。
康熙道:“这些事,你该让佟贵妃去做。”
“佟姐姐为人和善,自是不肯做这个恶人。”
康熙闻言道:“所以要我来做这个恶人。”
他心中似有所悟。
他心中虽然想着事情,口中还是道:“我若没来,你又当如何?”
乌玛禄道:“那也只能搁置。”
她轻抚四阿哥的脸:“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一切皆强求不得的。”
康熙闭上眼:“睡吧。”
乌玛禄果然不再说话,把四阿哥塞在被子里,抱着他睡觉。
四阿哥蹭了蹭乌玛禄的脸颊,很快跟着睡了过去。
半夜康熙睁开眼。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东西稀奇古怪,高大的房子和路上飞驰的东西。
在路的对面,他看见远方有一个容貌清晰的女子,她艳到极致,也冷到极致,当那女子看见他时,对他挥着手,渐渐的消失。
他转头,看着还在沉睡的乌玛禄,心中升起了疑惑,但又很快压下。
她没有问题的,不是吗?
他早已经查过她很多回了,不是吗?
尽管他心里反复会有一个念头出现,那梦中女子就是他的榻上人,即便她们容貌不像,给他的感觉却是一样的。
他长久的注视着她。
乌玛禄被这种视线影响,从睡梦中醒来,坐了起来,轻轻喊道:“爷。”
康熙看向她,紧紧的抱住她:“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乌玛禄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并不说话。
他喃喃自语:“我曾许愿,这世间会有个人为我而来,只为我而来。你是那个人,对吧?”
乌玛禄安抚着他。
康熙最终睡去。
乌玛禄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康熙已经不在了。
琉璃伺候她穿好衣服后才道:“皇上说主子难得看到四阿哥,皇上说让四阿哥在这儿留几天。”
琉璃又道:“皇上让人把六阿哥也抱来了。”
乌玛禄想了想道:“你派人去佟贵妃那里打个招呼。”
“皇上已经派人去打招呼了。”
乌玛禄不再说话。
承乾宫中,红韶看着自家主子,有些担忧。
佟贵妃把玩着手上的护甲,漫不经心的看到她们:“把你们的那些小心思收好。”
“主子就不气吗?”
“有什么好气的?”她淡淡道,“太后昨日专程派人把皇上请去,多半是在商量晋封皇后的事。”
“在这关头,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她将护甲重新带上,“倒不如说,我越是大度,皇上心中越是愧疚,我越可能成为皇后。”
她爱她的表哥,爱这天下的共主,可这点爱是抵不过佟家的。
她太清楚她的这位皇上表哥了,极有自己的想法,又重情重义。
所以,得要顺着他,让他自己心中愧疚。
这样,她想要的才会轻而易举的得到。
就像仁孝皇后,死后,她的儿子成了太子一样。
就连家中庶妹也可进宫待年。
就像孝昭皇后,死后,家中荣宠。
家中妹妹去年就入宫了。
的确是平衡前朝各方势力,可谁又能说他心中没有几分情意在。
她的护甲轻轻的点了点桌子。
她笑了起来。
下午,梁九功去永和宫走了一趟,传了康熙的口谕。
一是,魏答应迁至延禧宫,而延禧宫的万琉哈答应迁至永和宫。
二是,着永和宫莲心迁至储秀宫,伺候储秀宫格格。
梁九功传完口谕后,对乌玛禄讲道:“皇上的意思是,德主子喜欢哪宫的宫女,只管选过来,若是没有中意的,等来年包衣秀女进宫,调教好了再给德主子送来。”
乌玛禄看向琉璃。
琉璃道:“主子心善仁厚,定然不会夺人所好,依奴才看,倒不如来年选几个老实本分的来。”
乌玛禄点了点头,权作答应了。
乌玛禄看着梁九功问道:“梁总管这些日子可好。”
“托德主子的福,一切安康。”
“那就好,倚梅园过后,我一直担心着梁总管身子。”
梁九功笑得更灿烂了,他道:“倚梅园过后,皇上就打算来看德主子的。只是,先是前朝的事,后来皇陵又好了。皇上一直没能抽出时间。”
梁九功道:“这不,皇上又回去处理奏章,怕是要等晚上才来了。”
乌玛禄道:“辛苦梁总管了。”
琉璃上前往他手里塞了打赏银子。
梁九功收进袖子里,提了一嘴:“惠嫔大抵是不喜那位答应的,才非要把那位答应送来。”
乌玛禄道:“多谢梁总管。”
梁九功这才退了出去。
乌玛禄看着他离开,这才起身,回到榻上坐下:“总算事了了。”
她拿出棋盘,招琉璃坐下对弈。
琉璃规矩坐下,执白而行。
乌玛禄下棋很慢,她每步棋都会想很久。
一盘下完,乌玛禄只赢一子。
琉璃嘀咕道:“主子棋艺越发精进了。”
乌玛禄笑道:“这等只要肯花力气就会有回报的事,多学多练,终归会有进步。”
琉璃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明明主子许久未见皇上,为何皇上还是听主子的话。”
乌玛禄道:“《南华经》中写到:去国数日,见其所知而喜;去国旬月,见所尝见于国中者喜;及期年也,见似人者而喜矣。”
乌玛禄知道琉璃没听懂,她解释道:“庄子说,你没看见那些被流放的人,离开自己国家几天,看到自己认识的人就会很高兴;离开自己国家一个月,看到自己国家的人就会很高兴;而离开自己国家一年以上,当他看到长得像人的,他就会很高兴。”
乌玛禄咸淡道:“皇上他,如今已经没有看到像人的生物很久很久了。”
琉璃自觉自己不笨,可这句话她确实没有听懂:“皇上怎么会没有见到很像人的人很久了呢?身边不都是吗?不管是梁总管或者是那些大臣。”
乌玛禄笑了起来:“可那些人,又有几个以真心对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