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的命啊，就像田里的庄稼，风大了，雨大了，一个不小心就折了。”
“拼了命的结出点果实，还要被你，被我这样的达官贵人给收割了去，留下点残渣去养活他们自己。”
“他们已经很努力的活下来了，还要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人骑着马莫名其妙的就给糟蹋了，只因为那人觉得不高兴。”
“我不是什么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但这种把百姓当野草一样践踏的人被我碰见了，那就别活了，下辈子长个记性。”
李锦甩了甩刀锋上不存在的血滴，将锟铻收入刀鞘内。
小小的书房里安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周志方这个保养很好的老人脸上的表情经历了由惊愕到恐惧，由恐惧到淡漠的转变。
然后发出了一声赞叹，“李千户好快的刀啊。”
周详睿的尸体瘫倒在地，大量的鲜血从脖子断口涌出，不大的空间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
李锦有些意外的看向盯着自己手中锟铻的周志方，心道这老家伙有点可怕，亲生儿子死在面前还能如此镇定，要不要干脆也杀了吧。
“也好，李千户这是给我周家除掉了一个将来的祸患。”
极短的时间内，周志方就恢复了平静，眼神毫无感情的李锦，目光避开了地上的尸体。
“此事，到此为止？”
“河叉村李家的亡魂要瞑目。”
“自然。”
两句话，宣判了周向丰等人的命运，但也变向承诺了会把周志荣交出去，至于江防御史怎么处置他，就和李锦无关了。
“我很好奇。”，李锦看了眼还在流血的尸体，“周佥事没想过和我争一争么，毕竟这可是你的亲儿子。”
周志方面无表情，
“我有四个儿子，三个孙子，九个侄子，五个侄孙。”
“周家本宗上下八十三口人，外宗三百七十九口，旁支不下千人，我一个儿子算的什么。”
“最重要的是周家还在。”
周志方顿了一下，目光坦诚的望向李锦，
“陛下此番整顿江南，孟德康镇守金陵，鹰杨卫南下，李千户像是陛下一道闲笔。老夫也不瞒着，当初是有不少人打算整一整你这个锦衣卫小小副千户来威慑一下孟德康，或者说提醒一下陛下，这江南的水是很深的。
“但你李千户在北地经历和到了江南之后的种种所为，在江南大族的共识利，你这个锦衣卫副千户好像才是最扎人的那把刀，虽然短，但很利。”
“这种时候，我周家当然要避一避锋芒。”
“李千户当街杀了魏国公小舅子的管家，不也没等来那泉州白家的报复么？”
果然，这些世家大族的掌舵人都不是傻子。
李锦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前世里看的小说电视里，那种大家族的老家伙脑子像个小学生一样只会喊打喊杀直来直去，一个个稍微受点委屈就要当场报复回来。
果然小说都是骗人的。
这些江南士绅豪族，不仅把我当做了皇帝的亲信，更是把劳资当做张汤和来俊臣了。
先避其锋芒，等闹到沸反盈天，皇帝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需要缓和朝堂的时候，再把我这个酷吏推出去杀掉，以缓和皇帝和士族之间的矛盾。
这种事也不算新鲜了。
嗯，这样也挺好，就让他们误会去吧。
从周家走出来的李锦回头看了看已经关上的大门，心底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就算自己推断的有道理，也合乎逻辑，但周家的态度未免也过于卑微了些。
自己这个锦衣卫副千户，最多让周家忌惮，但还远没有到望而生畏的地步。
魏国公的小舅子没有报复自己，因为自己杀的只不过是一批下人，而今天自己手刃的，是周从文的儿子，亲儿子！
细细想来，周家有此态度，莫非有更重要的事情悬在周志方的头顶，让他暂时没有精力和心思来和自己计较？
以至于亲儿子死在面前都可以忍气吞声？
总感觉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事情啊。
“伟大的主人。”，戒指里的阿娜又直接在李锦脑海里出声了，“我觉得有必要提醒您一下。”
“嗯？”
“刚刚在您的身边，有一位灵魂和躯壳并不匹配的存在。当年我族还统治新月之地的时候，偶尔会有信奉恶魔的凡人自愿作为容器来迎接冥界存在的降临，降临之后的恶魔和凡人躯壳的组合，就是那种味道。嗯，至少是很相似。”
李锦悚然一惊，刚才书房里除了自己和周志方，只有一个美妇人。
对了！
他妈的，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
只怪周家老头一直叭叭个不停，让自己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了他身上。
周向睿人头落地的时候，那女人虽然作出捂嘴吃惊的样子，但根本没叫出声来，呼吸甚至比周志方还要平淡。
那女人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