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马拉申科的上一次交手中,魏特曼曾经在短短的片刻功夫内,失去了手下全排除自己指挥车外的所有虎式坦克,那真是一次噩梦般的经历!
那些体积庞大、装甲厚重到不输虎式坦克的俄国佬重型坦克群,在遭到攻击之后就像是一群被激怒的野兽。
立刻掉转炮塔并朝着脸上打来的一阵穿甲弹齐射瞬间酿成了毁灭性的后果,除了所处位置较为隐蔽的魏特曼指挥车幸免于难,全排余下所有的虎式坦克尽皆遭殃,被弹丸战斗部装药量巨大而远胜88炮毁伤威力的122传家宝,齐齐打成了一堆熊熊燃烧、尸首分家的虎尸。
作为一名装甲排排长的魏特曼成了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那一刻对于久经战阵的魏特曼而言真是永生难忘的一刻。
无数次以军帽之上的骷髅徽章告诫自己要冷酷地如同这骷髅一样,面对任何敌人都必须下狠手、死手,绝不给敌人再次站起向自己寻仇报复的机会,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在这场炼狱一般的战争中活下去,活着看到元首许诺下的那个充满希望的德意志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
实不相瞒,魏特曼希望自己是这一切的见证者,他愿意为此付出努力,与此相对应的也仅仅只是希望自己能活着见证这一天的到来而已。
作为元首警卫旗队师的一员,魏特曼同大多数战友一样对元首的许诺和描绘出的美好未来坚信不疑。
尽管他早已不是当初热血方钢的毛头小子,残酷的战场把魏特曼历练地越发像一个能和死神讨价还价、又油嘴滑舌的老兵油子,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当初是为什么参加党卫军的。
但在那一刻,在看到了自己麾下的车组们于火光烈焰中死无葬身之地时。
魏特曼一直以来的坚定信念,第一次产生了史无前例的剧烈动摇。
有那么一瞬间,魏特曼觉得自己无法战胜眼前如此强大的对手。
那些俄国佬的新式重型坦克强大、厚重,坚不可摧的同时又凭借着那门口径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主炮无坚不摧,仅仅只是看上去就给人以极其强烈的视觉压迫感,这种感觉根本不输自己的虎式坦克甚至还犹有过之。
手下所有老虎惨死当场的情景,令机缘巧合下被无视了的魏特曼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思考,甚至连呼吸都被下意识地忘却。
理智告诉魏特曼,他要是敢再下令开火还击,哪怕仅仅只是用车体航向机枪,给那些俄国佬的重型坦克屁股上来一梭子。
这些已经宛若被激怒巨熊一般的俄国佬重型坦克,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再一次调转炮塔、将黑洞洞的炮口指向自己。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可以预料,自己必然会追随战友们逝去的脚步、一样在火光烈焰与强烈的弹药殉爆冲击波中死无葬身之地!あヤ~⑧~1~.7,8z.w.ò <
事后的魏特曼曾经冷静下来、嘴里叼着烟、靠在自己的虎式坦克负重轮旁坐在地上,在内心中反复询问着自己一个相同的问题。
自己当时是害怕了吗?害怕那些俄国佬一炮杀了自己?害怕自己丢了性命,没办法活着见到德意志屹立于世界之林的哪一天?或者说仅仅只是苟且偷生地活下去,事后坐在这儿一边抽着烟、一边给自己的软弱无能和贪生怕死,寻求一个能敷衍自己的借口?
一口气连抽了半盒烟的魏特曼找不到确信、能说服自己的答案,但魏特曼却知道不论自己当时的最终目的为何,终归还是想要活下去的强烈求生意志令自己还能坐在这儿抽烟。
如果被这事实说出去给别人听,大概那些过去把自己当做偶像和强者崇拜的新兵蛋子,也会朝自己的脚边狠狠啐上两口、骂两句胆小鬼以后再头也不回地走开。
这并非是魏特曼的胡思乱想,在以对元首的忠诚和狂热信仰作为吹嘘本钱的警卫旗队师,这是最真实存在且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这支部队里,没有人会表露出自己有任何对元首不忠、不愿意献上勇气与热血的想法,这只会遭到其他人的排挤、鄙视、甚至是逐出这支以元首之名的部队。
魏特曼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有些东西仅限于他自己想想而已,绝无可能对外人去讲,必须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我理解,米歇尔。我想说的是你救了大家,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我觉得人要是真的死了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包括效忠元首。我想其他人应该也是和我差不多的想法,你看见卡尔没?他还反对你撤退,就在当时。但现在,他也只能喝着闷酒,跟我们几个说一声:“我谢谢米歇尔”,仅此而已。”
虽然年龄和魏特曼相差了快十岁,但作为全车中最早熟的装填手:施泰因迈尔,却在魏特曼一个人靠着老虎孤独抽烟的时候送来了鼓励。
在施泰因迈尔看来,魏特曼一个人扛下了救赎全车所有人的压力、甚至是由此可能产生的连贯责任。如果这时候自己还不来劝慰一下魏特曼,那自己的军旅生涯还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种程度的话根本不能算是理解战友之情为何物。
闻言的魏特曼看了看自己怀里破旧的军帽,脖子上挂耷着的耳机就像是古时候的刑具一般、无形之中好似扼住了自己的脖颈,令自己一度感到喘不过气来。
不过,这些都只是片刻以前的感受了。
现在的魏特曼,感觉自己在听君一席话之后,似乎已经好了许多。
如果用后世二十一世纪比较时髦一些的说法,魏特曼应当是感觉自己被治愈了。
毕竟,自己当初能下达那么认怂的命令,说没有考虑到全车人的性命,那大抵是连自己也不会去相信的。
能够得到被自己救赎之人的感谢,即便是一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看似胎毛都没退完的小屁孩,魏特曼也仍然是露出了一脸难得而久违的微笑。
“是我该谢谢你,谢谢有你们在我身边,施泰因迈尔。”
魏特曼笑了,年轻的装填手也咧嘴笑了,两只大手的相握只在眨眼之间。
“来吧,继续战斗,米歇尔!带领我们,好戏还会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