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魏特曼恰逢时宜地把这事儿提出来,恩舍尔大概会把这茬儿给抛在脑后忘了。
一千多号人的俘虏毕竟不是个小数目,带着这么多俘虏踏上行军路铁定是给自己找麻烦。
不说别的,光天上那些盟军飞机只要飞行员还没瞎就铁定能看到,眼见己方这么多人被俘虏之后,要是还无动于衷的话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到了那时,恩舍尔和魏特曼都能猜到会是怎样的情况。
那帮到处嗡嗡乱叫的盟军战机,铁定会把密密麻麻的机枪弹幕、空射火箭弹、以及航空炸弹,全都一股脑丢到自己头上来的。
可能会有美国佬的战俘被误伤,但是己方的损失必定更大。这种针对性极强的空袭随随便便就能报销个死伤惨重、尸横遍野的下场,更糟糕的是这帮盟军飞机必定会唤来更多的同伴一道施展空袭,真要是到了这种时候可就万事休矣、连后悔药都没地儿买去了。
联想到这些足称可怕的后事,意识到不能随随便便把这帮美国拖油瓶带上路的恩舍尔忽然面露凶光,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便换成了斩钉截铁的眼神向着魏特曼开口说道。
“反正没人知道,不如把这些美国佬全都就地解决!”
“这帮混蛋的战斗意志还是相当不错的,要知道他们可是一支刚刚上战场的部队,如果是多打几仗锤炼一下还不知道会有怎样可怕的战斗力。”
“俘虏的供词中已经提到了他们是美国陆军的王牌,叫什么大红一师?管他的,反正就地释放肯定是最糟糕的选择,这帮人跑回去迟早还会和我们在战场上再次相遇,到时候的结果可就说不好了。”
大规模杀俘,对于德军尤其是党卫军来说,这种破事早已不是什么第一次干的新鲜事儿。
在东线战场上,逮住政委就枪毙的德军早已不知道处决了多少俘虏。而对于那些战斗意志顽强、拼死抵抗的红军部队,战胜之后的大规模杀俘事迹更是屡见不鲜。仅是党卫军这边大大小小就发现了上百起不止,但不论是养鸡场主还是小胡子都对此采取了漠视的态度。
要杀随便,不杀也可以,生杀大权全部由一线党卫军部队自主决定。
被俘的红军正规野战部队尚且如此,那些被党卫军逮到的游击队就更不用说了,挂电杆上吊死、绞刑示众是绝大多数人的最终下场,临了还要在脖子里挂上放狠话的木牌吊到尸体腐败为止才允许收尸。
魏特曼和恩舍尔哥俩对这样的行径事迹早已是听得耳朵长茧,但不论是恩舍尔还是魏特曼,此前都从未以指挥官的身份亲自给手下部队下达过这样的屠俘命令。
所以饶是恩舍尔一脸的凶狠、尽量让自己表现地更加坚定,但魏特曼已然能察觉到自己这好兄弟眼睛里的动摇,他依然不敢果断地拍板下令立刻屠杀俘虏、内心中依旧存有最后的一丝犹豫。
“你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恩舍尔。我们是为元首征战的军人,不是把俘虏像屠宰场里的猪一样乱宰的屠夫。”
恩舍尔没有当场反驳魏特曼的话,这已经算是一种相当程度上的认可了。
但恩舍尔心里有着他自己的原因,他想这么干纯粹也是无奈之举,这和那些杀人杀上瘾的二线变态治安党卫军部队不一样。
“那你说,不把这些美国佬解决掉又该怎么办?带又带不走,放他们回去更是给我们自己找麻烦,我们还能怎么办?”
“.......”
恩舍尔的话把魏特曼给问住了,诚如其所说的那样,这确实是一个根本解不开的死局。
“难道......难道真的要这么做?他们已经以一名军人的身份投降了,这可是一千多条人命!试想如果换做是我们被俘虏,在这样绝望的处境下得知自己即将被杀又是怎样的一种场面?我不同情我们的敌人,只是我们这么做从一开始就在道义上站不住脚,这不该成为理由。”
“道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信这些歪理邪说?要是讲道义的话我们甚至连入侵俄国的战争都不该发动,我们就是一帮根本和道义不沾边的罪恶侵略者!不杀光这些美国佬我们又能.......”
在没有被魏特曼打断的情况下,讲到高潮的恩舍尔忽然自行戛然而止,不再把已经送到了嘴边的话继续说下去。
魏特曼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倘若恩舍尔心里真的一丝一毫的挣扎都没有的话,他不会像现在这样为了这么点破事纠结不已,这不是他过去以往的行事风格。
“让我再想想,一两分钟就好,让我再好好想想......”
哎——
轻叹一口气的魏特曼也是不便再多说什么,随即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其中的一根并接上火,开始自顾自地抽了起来,他也需要点时间来好好思考对策。
也就是在此刻,不知在何时走近的一道身影忽然来到了恩舍尔与魏特曼面前,在二人都看向一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径直开始了开口汇报。
“部队集结完了,我手下的人正在待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魏特曼循着声音传来的另一侧扭头一看,来者正是方才的战斗中与自己一道随行的步兵连连长。
“我们这边还需要点时间讨论撤退行动的细节,很快就好。你先下去吧,汉克,等出发的时候会联络你的,让你的人时刻做好准备,这要不了多久。”
没等魏特曼开口说些什么,同样是手里夹着烟的恩舍尔率先开口下令,把名叫汉克的这位党卫军步兵连连长给支了下去。
而汉克这边呢,也是没有什么太过复杂的回应,简简单单地一记随手礼之后便径直转身、挎着枪离去,脚下两只45码的大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厚重声响不带丝毫紊乱。
这位党卫军连长的短暂到来仅仅只是片刻的小插曲,恩舍尔和魏特曼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眼下这件令人头疼不已的破事上苦思冥想。
只是不论魏特曼亦或是恩舍尔,都没有注意到一个极其容易忽视的细节:离去时的脚步声如此之大的汉克,为啥来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进的这间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