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申科率队归建,斯大林近卫第一坦克师再一次完整,纵使是损失掉了一个最有战斗力的精锐连队也无关紧要。对于一支兵力庞大到顶着师级名号、实为军级规模的一线野战部队来说,一个连的损失只能算是皮毛,对面的德军仍将面临最可怕的噩梦。
在火化仪式结束的当天夜里,马拉申科并未因为明天一早还要早起参加战斗而早早睡下。反倒是拎着一桶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油漆,在自己的座车跟前忙活了起来。
“你在往上面刷什么?”
心里有事睡不着的伊乌什金就靠在坦克车尾一个人抽闷烟,在听到侧后方传来的异响后随即起身,看到马拉申科拎着油漆桶在座车边上忙碌的样子随之开口发问。
皎洁又凄冷的月光洒在草原大地上照亮着一切,令伊乌什金能够看清楚是马拉申科,马拉申科也能够看到起身正欲走来的伊乌什金。
“刷漆,让我们不会忘记今天这一切。”
“......”
马拉申科的回答显得有些没由头,伊乌什金想不明白马拉申科这话的意思是在指代什么,只能说走上前去看看也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当伊乌什金走到了马拉申科的跟前时这才看清楚,一手拎着油漆桶、另一手握着刷子的马拉申科似乎是在给座车的炮塔侧装甲上刷什么......文字?总归是类似的东西,不是在给座车填补战斗中受损跌落的油漆块就是了。
“是在写什么字吗?看起来像是。”
马拉申科并未直接回答伊乌什金给出答案,而是抛出了模棱两可的话语并继续着手中的忙碌。
“好好看着就知道了。”
时间的流逝令握着刷子在炮塔上不停涂抹的马拉申科“作品”愈发成形清晰,渐渐地,伊乌什金看出来马拉申科这笔下轨迹到底是怎样的意思,那是一串涂在坦克炮塔上并不算简短的语句。
“为英雄基里尔复仇......”
“......”
伊乌什金将炮塔上手写的内容读了出来、脱口而出,手提着白色油漆桶抹完了最后一笔的马拉申科,也随之放下了手中之物、宣告收工。
“我发誓要让所有残害基里尔的法希斯杂碎付出代价,这就是证明,是时刻提醒我不忘记今日发生之事的激励,我更要让那些法希斯杂碎知道他们到底为何而死。”
经历了太多战友之间生离死别的马拉申科,这一次没有太过于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但这并不代表马拉申科就会毫无感情地忽视自己应该牢记的事情。
为基里尔复仇,干死那些害死他的法希斯杂种。
马拉申科现在唯一的目标就这么简单,或者说是执念也罢,总之这就是马拉申科要求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事。
本就涂装带有很强标志性特征的177号IS4重型坦克,在马拉申科这临时加活之后就更显得另类特色。
炮塔的右侧最前端是近卫军标识,再往后一点距离则是“177”的座车呼号。
炮塔的左侧最前端是斯大林近卫第一坦克师的师徽,一颗张开獠牙巨口的熊头咬碎铁十字勋章的投影标志。靠近中后部的部分则是马拉申科刚刚手刷上去的一上一下两行标语,合起来便是伊乌什金亲口读出的“为英雄基里尔复仇”。
花里胡哨的炮塔加上遍布周身的夏季三色块状迷彩涂装,这辆绝对独一无二的IS4重型坦克一定会成为那些***走狗最恐惧的梦魇,不论是马拉申科亦或者伊乌什金心里都如此认为。
“我会让那些法希斯的蠢贼后悔踏入苏联的领土,后悔开着他们的破车来马里诺沃村惹了不该惹的人。这帮蠢猪不论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安生地苟活下去,不把这些狗日的全活剐了老子誓不为人!”
默默于心中起誓的马拉申科尚不清楚一些事情,譬如说在距离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并不算遥远的地方,在尚且还是德占区的后方,一处看上去并不算多么起眼的野战医院内,那个亲手杀死基里尔的凶手正躺在床上疼的龇牙咧嘴。
“伤口又裂开了吗?你的表情不对劲,卡尔。”
坐在床边寸步不离的男人一脸的忧心忡忡,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躺在床上男人一闪而过的龇牙咧嘴表情后,强掩疼痛报以的不那么自然一笑开口。
“哪儿有那么容易裂开,不过是弹片击穿了肚皮,况且已经包扎好了,我还没老到伤口都愈合不了的程度。”
看着卡尔乌斯的口不对心,知道这是年轻人特有的故意逞能,已经过了这个年纪的国防军装甲兵少校坐在床尾只是轻言哀叹了一句。
“希望你是对的,就像你上次攻坚战之前顶撞我抗命那样。”
战场上的卡尔乌斯是个非常有主见,能保持极强自我意识的人。
只要是他认为对的事情,即便是上级命令与此相悖,卡尔乌斯也会毫不犹豫地坚持自我,哪怕是对上级的命令阳奉阴违,因此挨罚挨训都“不知悔改”。
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尤其是在卡尔乌斯多数情况下总能得出正确判断的前提下就更是如此。
战场抗命一旦抗出了甜头,这种极为自我的人往往更会坚持自己,上级遇到类似的情况时再想有效下达命令并得以贯彻落实可就难了,这也是坐在床边前来探望卡尔乌斯的502营营长汉斯.施瓦纳少校一直头疼的一点。
但相对于眼下的卡尔乌斯身受重伤来说,这并不算什么不得了的事,毕竟卡尔乌斯从此往后都很难再重返战场了。
“来聊聊你个人的事情吧,从前线回去之后,你打算干点什么?”
话音未落间的视线聚焦点不自觉地落到了卡尔乌斯的右臂之上,顺着上臂肘关节以下齐齐截掉的胳膊已经连带着右手一起没了下臂。策划并发起了马里诺沃村突袭战的卡尔乌斯,不但损失了自己指挥的全部坦克,更因此失去了半截胳膊,还被打成了重伤落下了终生残疾。
“我也不知道,还没打算好。东线西线都在打仗,盟军的飞机天天在德国头顶狂轰滥炸,后方也不安稳,就算回去了我又能过上多好的生活吗?这和享受可没有半点关系,更何况我还成了这副模样。”